第四天(中)

  今天拍攝的內容是聚餐,第一個被選上招待眾人的是顧孟平和張玲那一組。


  鄒成渝和元煦在去的路上更好遇到朝他們走來的莫俊彥和宋唐,這兩天宋唐不知道怎麼了,忽然變安靜了,反而讓期待他接下來還會有什麼驚人之舉的鄒成渝有些失望。畢竟nc年年有,但能近距離看到也不是見容易事,偶爾遇到一個,還是蠻新鮮的。


  宋唐要是知道他這麼想了,不知道是該轉身跳海還是迎難而上。


  見到鄒成渝兩人,莫俊彥先開口招呼道:「元哥,成渝哥。」他雖然比鄒成渝大一歲,不過一想到他跟元煦的關係,還是乖乖的喊了聲哥。


  鄒成渝也笑著回道:「早啊,咦,你們這是帶的什麼?」他指了指對方懷裡抱著的長盒子問道。


  莫俊飛看了眼宋唐,後者一直沉默不語,這會兒才有氣無力的說道:「紅酒。」


  「哇,沒想到你們還準備了這麼好的禮物。」他偏頭看元煦,「怎麼辦,我們不會是唯一一對吃白食的吧?」


  元煦笑笑道:「你不是說要露兩手嗎?」


  「嘿嘿,就算我做了,怕也只有你敢吃。」鄒成渝撓撓頭。


  「成渝哥還會做飯?」莫俊飛好奇道,轉而一笑,「那我們今天可有口福了。」


  鄒成渝不好意思道:「就是幾道家常菜而已,千萬別抱太大期望,否則我會很壓力的啦。」他眨眨眼,拍拍胸口,一副亞歷山大的樣子。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看在鏡頭裡,倒像是現實中彼此熟識的友人,約定好一切去另一人家中做客,沒有絲毫顯得做作。


  一直盯著屏幕的楊導滿意道:「就是這種,真實。很好,很好。」


  在路上又遇到同樣去顧家做客的席恩和陸茜茜,後者的腳還傷著,卻堅持要繼續錄節目,也不知該說她敬業還是說她為了出名連身體都不顧了。席恩依然是溫柔的體貼男友面孔,看著鄒成渝牙疼。嚴蕊和劉煜相處的倒是滿融洽的,就是看起來不像是情侶,更像是姐弟。意外的是,反而很多人都覺得這樣剛剛好。


  說說笑笑間已經走到顧孟平所在的別墅,席恩被推舉前去按門鈴,陸茜茜就暫時交給嚴蕊扶著了。來開門的是張玲,她面對眾人顯得有些羞澀,微微低著頭,讓眾人進門。


  秉持著女性優先的原則,大家都讓嚴蕊扶著陸茜茜先進去。鄒成渝不經意的看去,正巧看到陸茜茜經過張玲身側時不自覺地往嚴蕊那邊靠近了下,很明顯她不是因為腳傷所以著力點在那邊,而是她在下意識的躲開張玲。而張玲卻像什麼都沒發現一樣,仍是害羞的站在門邊上。


  剩下幾人進去的時候,鄒成渝故意落在了後面,觀察著其他幾人。果然,宋唐進門時,飛快的抬頭掃了一眼張玲,正好張玲也抬頭,兩人對視一眼,齊齊都轉開頭。


  有意思,這三個人到底是都互相認識呢,還是彼此認識,有一個中間?

  「想什麼呢?」元煦轉身看他。


  鄒成渝忙走上前去,站在他身側。「元煦,這個島的主人,你們查過嗎?」


  元煦神色一斂,「查過,就是普通的商人,並沒有什麼問題。」


  「哦。」


  「你發現什麼了?」


  鄒成渝摸摸下巴,「就是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兒,不過我也說不清楚。」他忽的一笑,拉著元煦進去。「算了,先進去吧,回頭再說。」


  元煦不置可否,如同鄒成渝能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每一次情緒上的波動一樣,其實元煦也同樣能夠第一時間發現鄒成渝情緒的變化,比如就在今天早上,他們在露台上抱在一起時,當自己說出那句話后,就感到一股強大的靈力在他體內肆意遊走,而除此之外,還夾雜著——


  「元哥。」一個聲音打斷他,元煦扭頭,看到莫俊飛坐在自己身旁。視線掃過廚房,果然,鄒成渝已經過去幫忙了。


  「什麼事?」


  莫俊飛起身,示意他去外面露台談。


  節目組也不是時時刻刻都跟著他們的,尤其,莫俊飛和元煦又不是藝人,所以他們一旦走出鏡頭,也不會特意去跟著的。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露台,關上推拉門。莫俊飛一直笑著的臉瞬間沉了下來,「元哥,我昨天晚上,失去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的記憶。」


  像莫俊飛這種從特殊部門出來的人,幾乎全天二十四小時都處在高度警惕的狀態中。哪怕是晚上睡覺時,也不會陷入深度的睡眠中,但凡有意思風吹草動,都會瞬間清醒過來。但是今天早上起來后,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兒,於是他習慣性的回憶了昨晚入睡后的一切,發現凌晨兩點到三點,原本該是他最警醒的時段,他居然完全想不起來了。他那時候應該是真正意義上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當然,也有可能是,昏迷。


  元煦神色也變得認真起來,「那個宋唐,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


  「有。」莫俊飛要說的正是這個,「之前兩天都沒什麼事,但是今天起來,我明顯發現他的神色顯得十分疲憊。說句不太好聽的,就好像是,是縱慾過度后的表現。」老實說,要不是他們現在是在海中的一個島上,他都要忍不住懷疑宋唐趁他睡著的那個時候跑出去那種地方鬼混了一整個晚上。但實際上,這是絕對可能的。就算是他自己.……也不會搞成早上他看到的那個樣子。


  簡直像是跟十幾個壯漢大戰三百回合了似得,等等,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混進來了。


  元煦單手抱臂,摩挲著下巴,沉思。良久,他說道:「你先當做什麼都沒發現,對了,我們出來前,周論給你的符你收好了。」


  給莫俊飛的符自然是沒有席恩那個那麼珍貴,但周論這幾年功力漸深,又有好研究這一塊的胡一跟他一起研究,元煦覺得比起他們本家出品的也差不到哪兒去。


  莫俊飛點點頭,「我知道了元哥,那,宋唐他,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宋唐是個普通人,這一點元煦他們早就確定了,現在唯一的不確定的是,他是不是真的招惹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看樣子一時半會兒沒什麼事。」元煦轉過頭,銳利的目光掃過正獨自坐在單人沙發上耷拉著腦袋,精神不濟的宋唐。「今天晚上在觀察一晚上。」


  「好的,元哥。」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莫俊飛先回到客廳里。元煦站在外面,看著遠處的海平線,拿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


  大概過了一分鐘之久,那邊才被人接起。


  「.……」沉默。


  元煦習以為常的直接開口道:「我有話跟若木說,電話拿給他。」


  三十秒之後,那邊響起一個青年溫潤的聲音。「元煦,我是若木。」


  「不錯,今天比之前又快了五秒。」元煦打趣道。


  若木的語氣有些無奈,「贏勾只是還不習慣。」


  「行了,我還不了解他。這些年,我跟他可比跟你打交道的時間更多。」元煦笑道,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若木,我想問問你,一個人身上既沒有妖氣,也沒有惡意,但是忽然之間就好像變了個人,行事風格也完全不一樣了,有可能是被附身嗎?」


  「沒有惡意,也沒有妖氣?」若木喃喃的重複了一遍,就陷入了沉思中。「你說的,變了一個人,是怎樣的變化?」


  「就在前一天,他提起自己去世的親人還會感到悲傷難過,但是第二天,再提起來時,他就好像對此完全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就好像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而且,他之前因為這個人曾經做過的某些事而感到愧疚羞憤那種情緒也隨之消失不見了。就像是——」


  「就像是,他再也沒有悲傷難過,痛苦甚至是其他任何一種負面的情緒。只剩下了,快樂,平靜和安寧對嗎?」若木接過他的話,說道。


  「沒錯。」元煦皺眉,「就是如此,你有什麼想法?」


  「是腓腓。」若木肯定的說道,「想不到,居然會被我們遇到。」


  元煦眸色微沉,緩緩道:「又北四十里,曰霍山,其木多榖。有獸焉,其狀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腓腓,養之可以已憂。[註解1]你說的,就是它嗎?」


  「養之可以已憂,是的,就是它。」若木的語氣有些慎重,「腓腓雖是獸身,但卻是天地孕育的靈物,還是能給人帶來運道的靈物,是絕不可能作惡的。元煦,你在懷疑什麼?」


  「若木。」元煦卻忽的話鋒一轉,語氣莫測的道:「提到青鳥,你會想到什麼?」


  「青鳥?」若木一愣,淡淡一笑道:「自然是那句膾炙人口的詩句,『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了。世人都知,青鳥乃是西王母的信使。怎麼?」


  「不,如果,我指的是,青色,或者準確的說,是通體翠色的鳥呢?」元煦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手機里忽然傳來電流滋滋的電流聲,讓人聽不真切。


  這一次,若木沉默的時間比之前久了許多。


  一直到,元煦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時,才終於又一次聽到他的聲音響起。


  「有的。」若木的語氣就好像是回憶了十分久遠的記憶,如果元煦此刻站在他面前,就會和贏勾一樣,能夠看到他溫潤的眉皺的緊緊的,神色也有些不太好看,那裡面夾雜著十分複雜的情感。「炎帝神農,有女名為花蕊公主。花蕊公主產女,卻是一通體碧色小鳥,此鳥渾身翠綠,通體透明,善辨毒物。深得炎帝寵愛,遂賜名為花蕊鳥。[註解2]」


  「神農嘗百草,拒聖入歸墟。花蕊辨毒物,斷腸留本經。[註解3]」


  這句話,是特科的人,在聽前輩講到神農氏那段時,都聽過的一句在普通不過的話。然而對於普通人來說,知道的卻只是簡單的一句『神農嘗百草』。很少有人會去研究,這短短的一句話到底包含了多少艱難困苦,更沒有人會知道,曾經有一隻鳥兒,她身為炎帝血脈,卻是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來完成這一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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