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狐之仙01
小小的孩童瞪著一雙靈動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盯著面前的人。「大姐姐，你好漂亮啊。」
本來看到他摔倒磕破了手肘的某人立刻黑了臉，但對上那雙透澈的眼眸，雖然鼓著臉頰氣呼呼的，但給孩童包紮的手上動作卻非常輕柔。「笨蛋，我是大哥哥！」
「啊！可是你長得比我們村子里的小花還要漂亮啊。」孩童小臉茫然，咬著拇指很是糾結的樣子。
那人將他的手指從嘴裡抽出來，皺眉道：「不許吃手指，臟死了！你剛才不是還去抓蟲子來著。」
小孩嘻嘻一笑，對他略帶責備的表情並不害怕，還伸出小胖手摸了摸他的臉蛋，似乎是在確認對方到底是大哥哥還是大姐姐。
少年愣了愣，沒來得及反應被那軟軟的手心貼了下臉頰，飛快的偏頭避開了第二下。
「在亂摸，我就把你扔到剛才那個大坑裡去，小心老虎把你叼走！」少年故作兇巴巴的恐嚇著面前這個才五六歲就敢一個人往山上跑的小傢伙。
小孩卻只是在那裡傻乎乎的笑，也不知是沒聽懂，還是聽懂了卻不怕。
少年卻深深嘆了一口氣，道：「喂，你是不是傻子？」
「我才不是傻子！外婆總誇我聰明！」
「是嗎？」少年心道你也知道那是你外婆啊，「那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卻眨眨眼，「大哥哥叫什麼名字？」
「呵，沒想到，你還挺機靈的啊！」少年輕笑一聲，「我叫胡七。」
「我叫鄒成渝，你也可以喊我小渝。」聽到胡七報出自己的名字，小孩也爽快的把名字講了出來。
胡七笑出聲，「你就不怕我說假的名字騙你嗎？」
小孩的臉色一下子變了，扁扁嘴，要哭不哭的瞪著胡七，顯然沒想到還可以這樣。
胡七哈哈大笑起來，在他胖乎乎的臉蛋上捏了一把，牽起他的手，說道：「我送你下山。」
小渝跟在他身邊，一邊往下走一邊問道：「小七哥哥，你住在這裡嗎？那我之前上來怎麼都沒有見過你？」
胡七腳下不停，聞言隨意道：「大概是我們沒有遇到吧。」
「那你的房子在哪兒？」
「就在不遠，不過今天天已經晚了，以後有機會，我在請你去我家做客如何？」胡七笑眯眯的問道。
小渝忙點頭應下，還不忘提醒道：「不可以騙人啊。」
「哈哈。」胡七頭一次覺得，小孩子還是蠻可愛的。「放心，不騙你。」走了一段路，見小渝揉了揉眼睛，胡七蹲下身問道：「困了？」
小渝邊揉眼睛邊點頭，「嗯。」
胡七直接抱起他，掂了掂懷裡小豆丁，突然問道：「小渝，你做過夢嗎？」
「夢？」小渝歪著頭，似乎在想夢是什麼意思。很快的，他眨眨眼回道：「夢到一隻小鳥兒。」
「是什麼樣子的小鳥兒？」胡七循循善誘的問著小孩兒。
是，什麼樣的小鳥兒。
小渝，你還記得嗎？
你還——記得嗎！！記得嗎！！記得嗎！！！
茫然獃滯的眸子瞬間恢復清明，就對上一雙全是眼白的，死氣沉沉的眼睛。『嗬！』了一聲猛地退了一大步，腿一軟，險些跌倒，指甲狠狠掐了一下手心，讓自己鎮定下來。
天色已經全部暗了下來，周圍的墳頭上飄蕩著綠色的磷火。像一個又一個被束縛的遊魂，發出陰森森的嗚咽聲，卻無法離開這裡。
面前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怪物，四肢著地，趴在其中一個墓碑上，正用那雙滿是眼白的死魚眼冷冷的盯著他。
而鄒成渝還站在原地，雙眸緊閉，眉頭皺成一團，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似乎正被什麼事情困住暫時醒不過來。
就在他陷入一片凌亂紛雜的記憶中，那個怪物的爪子下一秒就要抓上他的面門時，鄒成渝忽的睜開眼，一抹青光劃過他眼底，閃了閃，怪物卻像是受到巨大的驚嚇一般整個都停在半空中。
鄒成渝眼皮輕輕的顫動了下，然後抬起手，輕輕一揮，只聽見空氣中傳來砰的一聲巨響，怪物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屏障擋住，隨即又被一股大力猛地扇出去老遠，重重的撞在其中一個墓碑上，然後順著墓碑滑落，脖子咔嚓一歪，居然就這樣死了。
在看鄒成渝，他還是筆直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彷彿剛才那隔空一掌將怪物扇飛的人，並不是他一樣。
「若……木.……」
垂眸站在那裡的鄒成渝，劉海遮住了他的眉眼，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他的背後是陰風陣陣的詭異而黑暗的密林，可是他卻好似完全換了一個人似得，依然是那樣單薄的身形，卻讓人無端端的生出一股遺世而獨立於天地間的感覺。
而等到元煦找到鄒成渝時，卻發現他正仰面躺在一堆墳頭正中間，不省人事。
元煦一個大步邁過去，來到鄒成渝面前。蹲下身伸手檢查了下對方，發現只是昏迷了，上下一掃，也沒有發現有其他外傷，頓時鬆了口氣。
將人打橫抱起，元煦站在那裡往四周掃了眼，深處的林子一片安靜。
但是太安靜了，就連空氣都是靜止的一般。
「人我帶走了。」元煦忽然開口，他面對的，正是那處密林。「我不管閣下目的為何，有句話元煦說在前頭。鄒成渝如今已是特科的人了，閣下下回若是想要帶走他，最好先問問特科。閣下既要入世，就要遵守此世的規矩，不要讓彼此難做。」
他說完，也不管到底有沒有人聽到，看樣子也不打算等對方回應，只是把自己該說的都說了就可以了。
等他帶著鄒成渝離開此處下山後，從密林中走出一個身影。
「這是……他欠我的。」
憤怒，不甘，痛苦，夾雜了無數複雜情感的話語，隨著冷風，漸漸消散。
你欠我的！
欠我的！
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元煦，救命——！」床上的人猛地坐起身來，伸出雙臂在空中一陣亂揮舞，然後就被不知是聽到了動靜才出現的還是一直就在這個屋子裡沒有離開的某人一把抓住，然後將他整個人都抱在懷裡。
感受到熟悉的氣息，在噩夢中掙扎的人終於慢慢平靜下來，整個人都縮在對方的懷裡。
「做惡夢了，嗯？」
被一群惡鬼追逐著無法逃離時，這個溫柔的聲音就像是從天而降的救世主，一下子就將他從黑暗的沼澤中拉了出來。
鄒成渝渾身哆嗦著靠在元煦的懷裡，被汗水沁濕的頭髮貼在額頭上，他雙手死死攥著男人的衣襟，看起來十分單薄可憐。
「元，元煦。」聲音顫抖著，鄒成渝努力仰起頭。「是，是你嗎？」
元煦微微低下頭，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對方光潔的額頭，和白皙的頸項上滑動著的小巧的喉結。幾乎是下意識的，摟住青年的手臂緊了緊，用從未有過的溫柔的動作在青年背部上下來回撫摸著，不斷安撫著懷裡被嚇壞了的人。
「是我。」低沉暗啞的嗓音卻帶著奇迹般的安撫的作用。
在他的安撫下，對方很快平靜了下來。
「有，有很多，一群，對很大一群惡鬼，他們，他們一直追著我不放。」從噩夢中好容易才掙扎著清醒過來，卻依然心有餘悸，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昏暗的燭火搖曳著，青年下意識的蹭了蹭對方的下巴，眨了眨眼。「怎麼，怎麼是點的蠟燭？」
元煦輕笑一聲，摸了摸他的臉頰，說道：「停電了，外婆提前拿了兩支蠟燭放在屋裡。」
「外，外婆？」鄒成渝盯著搖曳的火光，反應還有些遲鈍。「我，我沒有回片場嗎？」
元煦剛想挪動一下，就被對方一把抓住，「你，你去哪兒？」看來是嚇壞了，拍拍對方肩膀說道：「你往裡面一點，我上來。」
「哦。」鄒成渝乖巧的往裡面蹭了兩下，讓元煦坐到床上來。等元煦一上來，他連忙又使勁兒往對方懷裡擠了擠。
元煦哭笑不得地道：「你不熱啊？」
「不熱。」鄒成渝聲音悶悶的，他這會兒其實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但是一半是好不容易才得來的能夠這樣貼近對方的機會，一半是這會兒在拉開距離，總覺得莫名的有點羞恥，所以乾脆破罐子破摔，就當自己還沒緩過勁兒來好了。
反正他看元煦的神情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親近，想到這，他把頭埋在元煦頸窩，偷偷笑了下。
鄒成渝哪裡知道，他這點小心思和小動作根本瞞不住元煦。不過元煦卻彷彿沒有看出來一樣，依然抱著青年，一邊輕輕的撫摸著他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