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鄒家山02

  元煦的到來讓鄒成渝一時半會兒還沒辦法離開村子,他看了看在聽到對方說的話后神色立刻變得戒備的外婆,張了張嘴,硬著頭皮問道:「元科長,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元煦瞥了他一眼,「辦事。」


  「是,為了我們村子的事?」外婆就在身旁,她老人家一直對這件事諱莫如深。鄒成渝每次只要一提起,就會被打斷。幾次下來也知道外婆是鐵了心不讓他沾染半點,雖然擔心外婆會不會有什麼危險,但外婆不想說的事,從來也沒有人能讓她改變主意過。


  「嗯。」元煦敷衍地應付他一聲,轉頭看著外婆,態度卻很尊敬地說道:「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阿婆還保留著那個號碼。」


  鄒成渝也扭頭看向外婆,他很想知道那個號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惜,外婆偏偏最不想讓他知道。就聽外婆說道:「成渝,你想回家裡去,我帶這位先生去村長那。」


  剛想拒絕,就聽外婆說道:「小飛好像往家裡去了,你過去跟他說一聲,我帶著他們要等的人去他家了,讓他直接回家就行。」


  鄒成渝轉回頭,往自家那個方向遠遠看去,有個身影依稀像是鄒成飛的樣子。


  雖然知道外婆很明顯是要把自己支走,但看到外婆一臉嚴肅,元煦又只是在一旁笑著旁觀。鄒成渝還是只有耷拉著腦袋,『哦』了一聲,落寞的獨自一個人回外婆家。


  留下元煦和鄒外婆站在後面,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元煦忽然說道:「很多事,他其實早就知道了,阿婆為什麼還要瞞著他?」


  外孫不在面前了,鄒外婆臉色也變得十分冷淡的道:「我只有這麼一個外孫,元先生還是先去村長那裡吧。」


  元煦聳聳肩,他平常一貫沒個正行,但在鄒外婆面前倒是挺有人民保姆的范兒。


  這邊正氣悶著一個人回家的鄒成渝,遠遠就瞧見有個人站在自家門口徘徊。


  走近一看,「小飛哥,真的是你啊。」


  鄒成飛趕忙上前,伸著脖子往他身後看了幾眼,疑惑道:「大婆呢?」


  「我外婆她去你家了。」鬱悶道:「你怎麼在這裡?外婆說讓你回去,你們要找的人已經到了,我外婆正帶他去你家呢。」


  鄒成飛眸光微閃,壓低了嗓音湊到鄒成渝耳邊道:「小成渝,你想不想知道村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你要告訴我?」昨天外婆那麼乾脆的拒絕了對方父子兩人,今天鄒成飛就跑到自己面前來說要告訴自己真相,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太對勁兒。但是在真相面前,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你說。」


  「這裡不太方便,你跟我來。」鄒成飛神神秘秘的往房子後面走去,見他站在那裡不動,招手道:「我帶你去看真相。」


  「看?」鄒成渝面色劃過一絲古怪,但好奇心佔了上風,還是跟著鄒成飛走了。


  正跟著鄒外婆往村長辦公室走的元煦忽然站住了腳,鄒外婆轉頭看了他一眼,「前面就到了——」


  「阿婆。」元煦打斷了她的話,嘆了口氣說道:「阿婆,成渝的體質很容易招惹邪物,你應該知道的吧。」


  鄒外婆面色立時一變,急道:「你說什麼?成渝他怎麼了?」


  元煦還沒回答,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咦大婆,這位先生是——?」


  「小飛?」鄒外婆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神色惶恐的看向元煦,聲音顫抖道:「這,這是小飛。那,那剛才我看到的——」


  元煦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讓老人家擔心,便道:「阿婆放心,我這就過去找成渝。」


  「謝,謝謝元先生了。」一聽到外孫有可能有危險,鄒外婆恨不能馬上趕過去,但她也知道自己老胳膊老腿又是個普通人,只能寄希望於面前這個年輕人。「元先生,成渝就拜託元先生了。」


  站在後面剛走上前的鄒成飛一頭霧水:「大婆,成渝怎麼了?」


  元煦將鄒外婆交給他,「麻煩先帶外婆回去,我要去趟後山。」


  「什麼!你是說成渝去了後山?!」鄒成飛驚呼道,忙扶住鄒外婆。雖然不知道面前這個高大的男人是誰,但他一身凜然的氣勢,再加上鄒外婆剛才說要請他幫忙,他想起自己老爹打的那個電話。難道這個人,就是電話里說要來『幫他們看看』的那個人嗎?「這位先生,成渝就拜託你了。後山,後山里可能有些東西,請小心。」


  「嗯。」元煦應了一聲,又對鄒外婆道:「放心,我會把鄒成渝完好無損的帶回來。」


  鄒外婆此刻十分後悔剛才支走外孫,沒想到會讓那些邪物鑽了空子!這會兒除了靠元煦,她也沒辦法了。不——「謝謝。」


  等元煦離開后,鄒外婆道:「小飛,我要回趟家。」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鄒成渝站在山腳,仰起頭往上面看了看。腳下的小徑一路延伸至最上面,被橫生的雜草遮掩住,看不到盡頭。


  曾經承載了自己孩童到少年時期無數美好的記憶的山,依稀仍是當初的樣子。但是此刻看去,卻總覺得山裡似乎隱藏了什麼陰暗的東西,讓人脊背發涼。


  都說天真的孩童無知,正因為如此,他們也擁有最無畏的品質。


  那時候的自己能夠一個人見天的往山林里鑽,哪怕旁邊就是埋葬了無數先人的墳頭,對於鄒成渝來說,也不過只是一個又一個的小土包。


  可是如今,在站在這裡。看著那些連在一起,飄灑著白色紙錢的墳頭,在聯想起之前的那些不太好的經歷。鄒成渝不禁往後退了一步,扯了扯嘴角道:「小飛哥,要不我們還是先下山吧。」


  「怎麼,你怕了?」站在一座墳前的鄒成飛忽然轉過身,面對著鄒成渝,微微牽起唇角,露出一個在鄒成渝看來十分迷人的笑。


  等等,迷人?

  鄒成渝猛地搖晃了幾下腦袋,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怎麼會覺得渾身都是男子氣概的小飛哥,笑起來樣子居然有些嫵媚。


  難道對方被附身——這個——好真不好說啊。


  鄒成渝皺起眉,「你,不是小飛哥吧?」


  不知是附身還是幻化成鄒成飛模樣的東西,就站在距離自己不過幾米遠的地方,即使想跑也跑不掉。跟這種不能以常理推斷的東西比速度,下場一定很慘。


  鄒成飛,姑且現在還稱他『鄒成飛』吧。在被鄒成渝戳破了身份后,整個人的氣勢都變了,明明是同樣一個面孔,但由內而外的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或許不是人。


  『鄒成飛』伸手撫摸著其中一塊墓碑的頂部,一下一下的,溫情似水的樣子就像是在對待自己的情人。


  但是在這樣的場景下,鄒成渝只覺得那種溫柔的表情簡直令人不寒而慄。


  四周的光線忽然變暗,他明明記得自己跟外婆吃完午飯就出門的。就算爬山的時候耽擱了一點時間,但也絕不可能馬上就變成了傍晚。


  而除了自己急促時間外能想到的唯一合理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又一次被人帶入了幻境之中。


  這是鄒成渝成年後第一次來這裡,陰冷冷的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來,只穿著一件薄外套的他覺得整個人都冷颼颼的。這種冷,並不是單純的身體和感官上的冷,而是從心底深處,一陣一陣的顫慄。


  周圍樹影憧憧,雜草叢生的密林中,像是隱藏著數道視線陰森森的盯著自己。鄒成渝不由得抬起右手上下摩擦著左臂,神色不安的往四下看去,只看到黑黝黝的林子。


  鄒成渝猛地眯起眼,就在剛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草叢見一閃而過。鄒家山不過是一座小山頭,早在很多年前他就知道,這裡面其實並沒有什麼兇猛的動物。黃鼠狼確實有,但聽外婆說,這幾天因為很多年輕人經常上山,也早就沒有了蹤跡。


  尤其越來越多的鄒家村人葬在這裡之後,鄒家山在鄒家村人的心目中,愈發的重要起來。


  他想到這裡,忍不住下意識的想要走過去看一眼。然而腦海中,卻忽然響起一道聲音,阻止了他。


  等他回過神來,一轉頭,卻發現,剛才就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假鄒成飛,不見了。


  那裡只剩下幾座孤零零的墳頭,風拂過他的頭頂,吹落了什麼。鄒成渝摸了下,鬆開手,手心裡赫然是一張白色紙錢。


  他愣了一下,隨即驚慌失措的將那張白色的紙錢扔了出去,紙錢輕飄飄的,被風一吹,盤旋著落在了某座墓碑上。


  嗚咽的風聲從林子里傳來,鄒成渝渾身一個激靈,風裡,還有另一種聲音。像是小動物的叫聲,又像是什麼東西爬過草叢,一陣悉悉索索,然後很快,四周又突然寂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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