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鄒家山01
因為下午就要趕回劇組，所以鄒成渝也就格外珍惜跟外婆相處的這一上午的時光。
但是他也沒有忘記昨天在車上聽到的事，還有他到家后就找上門來的鄒家二叔想要找他幫個什麼忙，卻被外婆直截了當的拒絕了。
鄒成渝的外婆自從外公去世后，跟村子其他人的關係似乎就冷淡了下來。
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跟外婆最談得來的，也就屬隔壁家的婆婆了。不過鄒成渝覺得，除卻是鄰居，離得近這個因素外，隔壁爺爺是鄒家村為數不多的外來戶這個原因也佔了絕大部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外婆會突然跟村子里的人關係日漸疏遠，但鄒家村家家戶戶都是沾親帶故的親戚關係，就算平日里來往不多，有事的時候，該幫忙的一樣也會來幫忙。所以，鄒成渝的父母才敢放心出去打工。
外婆最關心的永遠是鄒成渝，一個鄉下幾乎不識字的老太太，卻會為了外孫，每天都在關注著對她來說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圈子。
當鄒成渝在客廳里看到外婆特意買回來的書柜上滿滿的都是跟他有關的雜誌，照片還有他出演過的哪怕只是一個鏡頭的電視劇錄像帶，已經感動的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有默默的轉身，走到廚房裡收拾碗筷的外婆身後，抱住了老人。
「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外婆撒嬌哦。」外婆拍了拍鄒成渝的手背，笑呵呵的打趣道：「還是個小孩子。」
「在外婆這裡，我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鄒成渝悶悶的說道。
鄒外婆慈祥的摸了摸他的腦袋，「是啊，你在外婆心裡，永遠都是小娃娃。好了，不要撒嬌了，等會外婆給你收拾收拾。」
回來時跟外婆說是從劇組直接過來的，聽說導演和其他劇組的演員都對美食很感興趣，外婆就做了好多滷味給他打包帶回去請大家品嘗。
家裡做吃的手藝最好的就是外婆，然後是鄒成渝的父親，在接下來就是鄒成渝。他老媽幹活是能手，但做飯這上面的技能點就沒點亮過，所以但凡鄒父和鄒成渝在，是絕對不會讓他老媽下廚房的。
跟在外婆身後看著老人家一點一點的把行李包塞滿，鄒成渝心裡感動的不行。「外婆，你留點自己吃嘛。也不要都給我，我回來都沒有好好陪你，還讓你這麼累。」
「只要你回來看外婆，外婆就很高興了。」
裝了滿滿一兜的食物，鄒成渝看著那個大包，旁邊還有一個雙肩包，問道：「外婆，那裡面是什麼？」
「哦，給你自己的我單獨裝了一包。」擔心外孫把吃的都分出去了，自己一點都吃不到，老人家也是有一點點小私心的。
鄒成渝撓撓頭，外婆果然很了解他，大大咧咧的自己每次買了東西回去一下子都被分完了，自己反而到最後總是一點也沒嘗到。
因為下午才走，中午吃完飯後，鄒成渝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跟外婆問起昨天鄒二叔找上門來的事。
外婆臉色微變，卻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只是敷衍的說村裡最近出了點事，鄒二叔只是過來問問。
「是後山出了什麼事嗎？」鄒成渝問。
這次外婆的臉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一把抓住鄒成渝的手，顫抖的聲音問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鄒成渝不曉得外婆為什麼這麼緊張，實話實說：「昨天我回來的路上聽到有人在說。」
他奇怪的看著外婆，總覺得外婆的神情看起賴有些古怪。這種感覺，就好像這件事不是發生在村裡，而是就發生在他們家，發生在自己身邊似得。他還想在多問點問題，但是被外婆突然打斷了。外婆神色慌張的推著他往外走，邊走邊說道：「你快去趕車吧，村裡這趟車要是沒趕上就要等到晚上了。不是還要拍戲嗎？」
那急切的語氣和表情好像後面有什麼在追趕他們似得，恨不能馬上就把鄒成渝打包快遞空投到劇組。
「外婆，外婆，你怎麼了？」鄒成渝被外婆在後面推著走，真的是有點哭笑不得。「外婆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啊？」
「沒有。」外婆皺眉，「你聽外婆的話就是了，快回去吧，不要耽誤工作。」
「可是——」鄒成渝還想掙紮下，見外婆臉色一下子沉下來，便不敢在做聲了。
外婆一般時候都是溫溫和和的，但當她做了決定后，輕易不會改變。
這固執的性子，也遺傳給了自己的女兒和外孫。
別看鄒成渝對待其他人都是一副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好脾氣模樣。光是看他十幾歲時就自己做決定不讀書了，出去闖蕩，還是去闖蕩娛樂圈就能看出來。他並不是那種，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只要沒有踩到他的底線，他就不介意做一個老實人。
從外婆家出來的路上，卻沒有見到一個村人。
鄒家村雖然是個不大的村子，但是以往幾次鄒成渝回來，在這個時間，還是能夠看到很多人在外面走動的。現在這麼安靜的感覺，讓他有點不習慣。不僅如此，甚至在經過某些人家門口時，他總覺得有很多雙眼睛，正透過門的縫隙盯著自己看。
著實有點毛骨悚然。
等到了村口的時候，鄒成渝不由得再次提道：「外婆，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劇組吧。」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提議簡直棒極了，於是興沖沖的開始勸說外婆。「你還沒看過我拍戲的樣子吧，劇組允許親人來探班的。你看，其他人都有人探過班，只有我沒有。你外孫好可憐的啦，外婆。」他拽著外婆的手臂，企圖用撒嬌耍無賴來取得外婆的同意。
可惜這不是他小時候偷跑去山裡被發現后說幾句乖巧話就能矇混過關的時候了，外婆只是略帶惆悵的摸了摸他的頭髮，「外婆老了，走不了太遠。外婆就在這裡，等你回來就可以看到外婆了。」
鄒成渝不理解為什麼外婆一直都不肯離開村子，她甚至連父母極力勸說只是去自己女兒女婿那裡住個兩三天都不願意。她就像是紮根在村頭的樹一般，無法輕易離開。電光石火之間，他彷彿突然抓到一些從前沒有注意到的細節。
比如從他離開這裡后，再回來就再也進不去的外婆的屋子。
鄉下有不少人家裡都供著神仙，鄒成渝去被人家串門時也看到過。但是他外婆從前其實並沒有的，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鄒成渝眯起眼回想，似乎，就是從他離開村子后。當他再回來時，偶然看到外婆的屋子裡也搭了一個供桌，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仔細看外婆供的是誰，就被外婆發現了。從那以後，外婆的屋子就成了他再也不能踏足的禁區。這在以前，從小被外婆帶大的鄒成渝來說，完全不能理解。
外婆的屋子裡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是連自己都不能知曉的？
遠處隱隱傳來車子行駛的動靜，外婆又檢查了一遍鄒成渝的包裹，「在外面要注意身體，不要著涼，吃飯要按時。你從小身子弱，跟你媽以前一樣，總是三病兩痛的。好不容易養好了，又，你現在大了，外婆和你爸媽又都不在你身邊，你自己也要多學著照顧自己。」
念念叨叨的說了這些話，鄒成渝鼻頭都開始發酸。
頗為不舍的抱了抱外婆，「外婆，你也是。自己在家，有什麼事千萬別瞞著，一定要馬上告訴我和我爸媽，我很擔心你。」
外婆笑笑，剛想說什麼，就聽見剎車聲近在咫尺。
鄒成渝就見外婆皺起眉頭，奇怪的轉過身，也愣了。
停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黑色某人同款桑塔納，雖然眼前這一輛比淮西市那輛要嶄新許多，但打開車門走下來的那個高大身影，卻是同一個。
「元，元科長。你怎麼在這？」
此刻出現在鄒成渝和外婆面前的，正是本應該遠在淮西市，而且昨晚剛剛發過簡訊的元煦。
鄒成渝一臉呆相的定定看著那人走到自己面前，卻是對著外婆微微彎下腰，溫聲道：「婆婆，請問，這裡是鄒家村嗎？」
外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神色莫測的看向他，點點頭。「是。」停了下，最後還是問道：「你是來找村長的嗎？」
元煦一笑，「原來婆婆知道，我接到電話，說是這裡發生了一點事，讓我們派人過來走一趟。」他站直身子，遙遙看了眼鄒家村和後面那並不算高的鄒家山。又對外婆說道：「那個電話直接打到了我的辦公室，電話號碼，是婆婆給村長的吧。」
如果不是若木忽然醒了，他們所有人都不會知道。
原來早在二十年前，這個叫鄒成渝的年輕人，就已經與特科有了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