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完

  李嬸在一旁幫忙遞東西,忍不住問:「元先生,金老三家的小玲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元煦正給鄒成渝包紮,聽到她問,便解釋說道:「我之前聽你說起他家的事情,就覺得他閨女沒的有些蹊蹺。剛一走進他院門,那股怨氣更是衝天。金大娘為什麼一直驚夢不斷,卻不挪屋。就是因為金玲正是在西屋上吊死的,或許是金大娘覺得閨女的死法有些不太好,所以金老三兩口子就對外說是生病沒的。但是金玲死時想必怨氣很大,才化為厲鬼。」


  「那她為什麼要上吊自盡?」鄒成渝也問道,他想起幻境里見到的那個女鬼的樣子:「我看到她肚子上好像有個孩子似得肉團,是跟她的孩子有關嗎?」


  元煦點頭:「我之前覺得不對,就讓分部的人給我調查金玲婆家的情況。你被幻境迷惑時,我就收到了那邊傳來的資料。」他說到這裡轉頭看著李嬸道:「李嬸,金玲嫁人後,你見過她愛人嗎?」


  李嬸一愣,回憶了下才搖頭:「這麼一說,還真是沒有。每次都只是聽金大娘說起她的女婿多好多好,但從來沒見他跟著金玲回過村子。不過金玲每次回來都是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所以大家也只是以為她家那位工作忙,沒時間吧。」她說到這,似乎明白了什麼。


  看著元煦問道:「難道她婆家有什麼問題?」


  「嗯,金玲雖然跟她愛人是自由戀愛,但她婆家對她並不是很滿意。只是因為有了孩子,所以最初對她也還算好。等到孩子出生,就開始看這個兒媳婦不順眼起來。她丈夫確實很有能力,但就是因為太有能力了,所以被上司的女兒看重。對方也不在意他結過婚,反而一心想要嫁給他。所以——」


  這話一說出來,大家都明白了。


  婆家本來就嫌棄金玲出身不好,現在有了那麼優秀的兒媳人選,自然是選擇更好的那個。


  金玲在婆家的日子越過越不好,直到有次被婆婆和丈夫哄著回家,又用買房的事情騙她簽下離婚協議,說等買了大房在復婚。金玲信以為真,結果等她從娘家回去,丈夫一家早就搬走不見了,還帶走了她的孩子。


  愛人的欺騙背叛,婆家的不公欺辱,還有與幼子的分離,終於讓一直飽受摧殘的金玲崩潰了。可是,逆來順受慣了的金玲所選擇的不是反抗,而是逃避。


  「那她這樣的性格,居然能夠變為厲鬼嗎?」


  「你忘了嗎,村子里不是只有一個鬼。」


  鄒成渝恍然:「還有一個小鬼,金玲看到他,才記起曾經的遭遇,所以這才化為厲鬼。那她並不是想要害死那些孩子,她只是,把他門認作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誘惑了他們。」但是——「那個小鬼又是哪裡來的?」


  元煦卻只是看了眼李嬸,沒回應。


  鄒成渝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李嬸『唉』了一聲,不知該說什麼好。她只是想起了那些埋在深山裡,還未出世就死去的孩子。


  因為自己的不幸,卻給更多人帶來不幸。


  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


  在李嬸家裡給鄒成渝的傷口做了一個簡單的包紮,兩人婉拒了李嬸留下吃午飯的提議,直接離開了村子。


  一路走到村口,誰也沒說話。


  直到看見村口不遠處那輛黑色轎車和在車旁站著的安子,鄒成渝張了張嘴,半晌終於憋出一句:「你什麼時候走?」


  「這就直接去車站。」


  「你很趕時間?」見元煦說話時又抬起手腕瞧了眼,鄒成渝悶聲問道。


  元煦抬起眼皮看他:「你暈血?臉色這麼難看。」


  「不是,就有點累。」鄒成渝有氣無力的揮了下手:「算了,我助理過來接我了。要我送你到車站嗎?」


  「不用了,我走之前得先跟分部的人交接一下。」元煦想了想,又道:「劇組殺青之後,你抽空來一趟特科。」


  「知道了。」大概受女鬼幻境的影響,他現在總覺得心情有點煩躁,又有點莫名的壓抑。


  元煦一笑:「行了,別沒精打採的了。被你助理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鄒成渝瞪了他一眼,臉上寫著大大的幾個字『你別想抵賴』。


  安子遠遠就瞧見兩人了。不過想到那天跟元煦的對話,不知怎的,就有點不敢湊上來的感覺。等看到鄒成渝跟他招手,才跑上前來。第一眼就注意到鄒成渝的手臂:「成渝哥,你受傷了?嚴不嚴重?要不要先去醫院在檢查一下?」說完忍不住又瞪了元煦一眼。


  他不知道元煦是做什麼的,也不清楚兩人來這個村子又是為了什麼事。但成渝哥明明昨天還好好的,結果這人一來,他就受傷了。肯定是這個人帶著成渝哥做什麼危險的事了。


  「村子裡面逛的時候不小心被門上的釘子劃到,不礙事。」鄒成渝敷衍道:「行了,我說沒事就沒事,你去開車吧。」他轉頭看元煦:「那我先走了。」


  元煦點頭:「嗯,去吧。」又多囑咐了一句道:「雖然是小傷,不過還是要注意,拍戲的時候注意點,不要沾水,小心感染。」


  鄒成渝原本有些鬱悶的心情瞬間明朗起來。眼眸一亮,咧嘴笑道:「嗯嗯嗯,我知道啦。那什麼,路上注意安全。」


  安子坐在駕駛位上,車窗雖然是關著的,可還是能看到他成渝哥一瞬間笑顏如花的樣子,暗暗癟嘴:那傢伙究竟是何方神聖,看成渝哥對他竟比對著葉哥還開心。想想又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鄒成渝左手拉開車門坐進去,元煦還站在原地。


  「我走啦。」他揮揮手。「安子,走吧。」


  車子開出老遠,鄒成渝還一直盯著後視鏡里元煦的身影不放。


  直到拐上大馬路,從對面駛來一輛灰色轎車與自己的車擦身而過,鄒成渝忽然身子繃緊,猛地轉頭看去,卻只看到車尾閃過。


  安子恰好見到他轉頭的一幕,不由道:「成渝哥,怎麼了?那車子你認得?」


  「嗯?」鄒成渝轉回視線,聽到安子發問,淡淡回道:「我把車牌看錯了,不是認識的。」


  「哦。」安子見他神色疲憊,也不在追問,只是關切的說道:「成渝哥,你要不先休息會兒,等到了酒店我叫你。」


  「好吧,那我眯一會兒。」鄒成渝說完,向後一仰頭,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


  村口處,等到鄒成渝的車子完全不見了。另一輛車緩緩開到元煦所站的位置面前。


  車門打開,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下來,面容冷峻,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來了。」元煦懶懶的打了招呼。


  那人並不理會,眉頭緊皺在周圍巡視了一圈,開口道:「怪。」


  「哪裡怪?」元煦挑眉。


  那人指了指元煦,又指了指某個空無一人的地方:「這裡,還有這。誰的?」


  元煦眸光微閃,拉長了語調:「哦,一個朋友。剛剛才走,路上你應該碰到了。」他從衣兜里掏出一塊帕子,遞到那人面前:「這個,熟悉嗎?」


  那是一塊普通的手帕,唯一特別的是上面沾了一些血跡,似乎還有一道青光。


  男人並不接過手帕,只是低頭嗅了嗅,皺眉:「哪來的?」


  「你先告訴我,熟不熟。」


  「說不上來。」說著想要伸手去拿,元煦突然一個反手,將帕子收了回去。男人瞪他:「幹嘛?」


  元煦輕笑:「反正你暫時也看不出什麼,先放我這裡吧,等回去再說。」他指著村裡面道:「桑園那裡有東西,大概是你喜歡的味道。就當送若木醒來的禮物,你去替他收了吧,贏勾。」


  叫贏勾的男人冷哼道:「禮物,誰的?」他講話似乎有些前言不搭后語,但元煦顯然早就習慣了,因此並不妨礙兩人的溝通。


  笑笑:「你兩不是一起的么,送你就等於送他了。」


  贏勾卻不幹:「不一樣,若木的,不是我的。」


  元煦對他這一根筋的腦子也是早就知曉了,當即道:「但你的總是若木的吧。」


  果然,贏勾面癱的臉上浮起一絲笑,雖然看起來還是有些詭異:「嗯,我的,若木的。」


  元煦拍拍他的肩:「這就對了嘛。行,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去了。」說完也不等贏勾在開口,徑自打開車門坐了進去,又探頭補上一句:「辦完事就直接回特科。」見贏勾張嘴,正色道:「你答應過若木什麼,別忘了。」


  贏勾閉嘴,面無表情的點頭:「答應,若木,知道。」


  「嗯,我會告訴若木,你很聽他的話。」元煦不忘給顆甜棗,揮揮手:「好好乾。」


  車子掉頭離開,贏勾也轉身往村裡走去。


  元煦坐在車子里,低頭看著手裡的物件,正是方才拿給贏勾看的那塊手帕。那上面的血跡還在,但那道青光卻已然不見了。搖下車窗,元煦手指一碾,手帕瞬間成粉末,飄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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