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胃口嗎?”張騰放下筷子,看著蔣欣。
搖搖頭,她喝了一口粥,誇讚了一句。吃了一會兒,她隨意的問道:“附近好安靜啊,幾乎聽不到什麽聲音。”
“你不喜歡?”張騰輕輕擦擦嘴,看著她笑道,“等童童來了,再重新選一個合適的房子。”
蔣欣頓住,沒法再往下問了。
這次出去,她沒有戴眼罩,因為她是被張騰抱出去的,還威脅她說如果睜眼就吻她。
一進車子,她就掙紮著從他懷裏爬出來,坐在旁邊的座位上生悶氣。
張騰也沒理她,自顧自的打開手提電腦專心處理文件。
看不到外麵的景色,又沒人說話,她一會兒就悶了,湊過去,正好看到他關了一個文檔。
抬眸,正對上他幽深的雙瞳,心裏一緊,她撅起嘴,埋怨道:“你都不陪我說話。”
張騰順勢把電腦一關,放在一邊,摸了摸她的頭發,看了眼手表,“還有二三十分鍾就到了。”
默默測算了下路程,但她又想到他可能會繞遠路,這樣的話,她算出的範圍根本不對。
看來還是要多出去幾次,才能得到更準確的範圍。
打定了主意,她拽著他的領帶,笑道:“我明天想去市博物館轉轉。”
“可以,讓薄荷陪你一起去吧。”他微眯著眼,似乎很享受她的撒嬌。
笑著低下頭,眼底卻涼涼的一片,他叫的,是她取的名字,連這種小事都談到了,看來關係真的不簡單。
“她都不肯告訴我她的名字,所以我隻能隨便取了個。”不滿的看著他,她用手指狠狠戳著他的胳膊,“你知道她叫什麽嗎?”
笑著捉住她的手,他摟過她,摸著她冰涼的皮膚,他邊調高了溫度邊說:“像她這樣的人都不會用真名的,我也是叫她的代號。”
長長的哼了一聲,她眯著眼思考著怎麽能套出些有用的話。
“去完水夢年華後,你還想去哪兒?”
她一愣,眼神黯淡下來,離開他的懷抱,坐直了身子,語氣淡淡,“不知道,沒有地方可以去看了。”
張騰偏頭看著她的側臉,車內的燈光暗淡,像極了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
“不打算去潘多拉轉轉嗎,Jon很想念你。”
驚喜的光一閃而逝,對啊,她怎麽忘了,還有潘多拉在,還有Jon在!
“我也很想見他。”現在這座城市裏,她的朋友隻有Jon還在了。
看到她一臉的懷念,他的手不自覺的握緊,隨後又緩緩放鬆,麵上仍是一派平靜。
下了車,蔣欣呆站在原地遲遲無法動彈。
她不敢相信,三年前燈火輝煌的水夢年華,如今卻破敗成了這個樣子。
滿是塗鴉的牆壁,脫落的牆皮耷拉在空中,風一吹輕輕的晃動著,灰蒙蒙的窗玻璃,壞了一半的招牌,大門上生了鏽的鎖,仿佛被時光遺棄的建築。
即使在這裏發生過許多不開心的事,但這裏終究是她待得最久的地方,也遇到了待她如親妹妹一樣的陳風,可現在卻變成這樣悲慘的模樣。
“陳風離開之前也沒有變賣這裏的產權,隻是沒有人打理,所以變成了這個樣子。”張騰站在她身邊,平靜的解釋。
猛地轉過頭,麵對他黝黑的雙眸,高高揚起的手終究還是沒打下去,她握緊拳頭,憤恨又無力的垂下。
“你知不知道你毀了他們的人生?你知不知道你做的事情有多過分?你……”越來越大的聲音,到了後麵已經有些歇斯底裏,卻被他一句輕描淡寫的話打斷。
“他們不也做了這麽殘忍的事,對我。”
張了張嘴,她垂下頭,握緊的雙拳微微顫抖,她恨恨的說:“你就是想要我背著這些負罪感過一輩子是吧!”
“對。”張騰雙手插兜,閑閑的靠在車身上,他的臉隱藏在陰影中,一雙眸子閃爍著淩冽的光芒,刺進她的心中。
咬著下唇,她一言不發的轉身,沿著街道快速的走著。她可以感覺到他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後,這種無法抗爭的頹喪感籠罩在心頭,她覺得胸口很悶,連呼吸也開始不順暢。
額頭的汗順著臉頰流進衣領,後背也已經濕透了,衣服黏糊糊的粘在皮膚上,她甚至覺得自己的皮膚在融化,不然怎麽會這麽難受。
腳抬的越來越低,她的力氣在陽光下隨著汗水一點點蒸發到空中。腳下一絆,她的身體向前摔去。
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額頭的汗珠砸在地上,激起一陣灰塵,膝蓋和手掌都火辣辣的騰,白色的裙擺已經染上灰塵和血漬,現在的她一定很狼狽。
一個影子籠罩住她,不用看就知道是誰。
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鬧夠了?”
“不用你管。”讓她自生自滅好了,像她這樣罪孽深重的女人,就不應該出現在世界上。
他蹲下來,手指挑起她濕漉漉的頭發,語氣涼涼的,“你知道他為什麽不賣了水夢年華嗎?”
抬起頭,看著他仍清清爽爽的樣子,她就覺得心裏不爽。
“因為他認為他有一天還會回來,重開水夢年華。”他嘲諷的勾起唇角,手指蹭蹭她的臉頰,“說不定還會向我複仇。”
迅速的消化張騰的話,她冷冷一笑,“那是你活該。”
“這麽說的話,到時候你會選擇站在他那邊?”他認真的看著她。
抿著唇,她沉默以對。
一分鍾後,他抱起她,不緊不慢的往回走。
即使她選擇幫他的敵人,他也不打算放了她嗎?難道他還打算圈著她?
抓住他的衣領,對著他平靜無波的眼眸,她惡狠狠的說:“不準圈著我,不準給我下藥,不準威脅我的朋友。”
他點點頭,笑著吻了吻她的額頭,“隻要你乖乖的。”
“我不是你的寵物!”她低吼道。
打開車門,她被小心的放到座椅上,然後他繞到另一邊上車,從座椅下拿出急救箱,熟練的給她的傷口消毒、上藥、包紮。
“寵物是不需要整個商場的。”他瞥她一眼,見她臉紅的有些不正常,立馬吩咐司機停車去買冷飲。
又不是她要求買的,不過昨天的瘋狂購物也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回到家後,她果然有些中暑,上吐下瀉的把臉色折騰的慘白,好不容易睡著了,又是噩夢連連。
再次從夢中驚醒,室內室外都是一片黑暗。
摸索著打開床頭燈,抓過杯子一飲而盡,喉嚨還是幹的難受,她下床,沒有開燈,摸黑下了樓,借助窗外的亮色,她找到了廚房,正在牆上摸開關時,突然摸到了一隻手,嚇得她尖叫一聲,連連後退。
燈光應聲而亮,她看到一個消瘦的女生呆呆的站在牆邊,似乎是被她的叫聲嚇到,一動不敢動,眼中的驚恐比她還甚。
拍著胸口,她覺得心髒都要跳出喉嚨了。
咳嗽兩聲,她試探的問道:“你是這裏的傭人嗎?”
對方雙眼直楞,點點頭。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不過你怎麽會在、呃、牆邊站著?”她比劃著。
躲閃著她的視線,對方的頭幾乎要低到胸腔裏,聲音也小小的,幾乎聽不清楚。
蔣欣走近一步,側過耳朵,問道:“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
誰知,對方如同受驚的兔子一樣向後一跳,竄進了一樓後麵的走廊。
望著黑黝黝的走廊,她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趁著記憶還沒被完全勾起,她連忙壓下去,想了些其他的事分散注意力。
連續喝下三杯水,她這才稍稍冷靜下來,可冰冷的指尖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動搖。
把屋子裏所有的燈都打開,她把沙發拖到了牆角,整個身子蜷縮在沙發上。
張騰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他走過去,一把抱住滿臉呆滯的蔣欣,感受到她的身體放鬆下來,他把她抱上了樓,放到床上,蓋好被子,握住她的手,輕輕說道:“不用怕,那個人已經進了監獄,永遠都不可能出來了。”
“跟那個傭人沒關係,別處罰她。”她蒼白著臉,疲乏的說,“還有上次那三個保鏢,他們怎麽樣了?不要遷怒他們。”
“好,我答應你。”他理了理她淩亂的發,柔聲說道。
蔣欣輕輕嗯了一聲,見他一副盛裝打扮的樣子,不由好奇道:“你去哪兒了?”
“董事會聚會。”見她沒什麽興趣的樣子,他捏捏她的鼻子,“下次有聚會你也要去。”
“為什麽?”她拍開他的手,皺著眉,不滿道:“我不想去。”
張騰笑笑,站起身,邊往外走,邊說:“好好休息吧。”
聽到浴室傳來水流聲,她挪了挪身子,躺在了裏麵的位置,側過身,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
閉上眼,水夢年華衰敗的樣子就出現在腦海中,想起張騰的話,她既期待陳風能夠回來,又害怕麵對他,怕他會怨她恨她,畢竟是為了幫她,他一手打拚下來的基業才毀於一旦。
出神間,手機輕震兩下,有短信進來。她拿過手機,打開,是一張林笑笑和張騰親密的抱在一起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