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應了一聲,乖巧的坐好。
蔣欣瞥了眼窗戶,身子擋在門和童童之間,手指捏著一根頭發,柔和的笑道:“我要拔了,你忍著點哦。”話沒說完,一用力,輕易的拔下一根黑的發亮的發。
撓了撓頭,童童笑嘻嘻的說道:“一點都不疼呢。”
她點了點童童的頭,找出一張紙,疊了幾下,就做好一個小包包,她把頭發放進去,想了想,對童童說:“再拔一根吧。”
“哦。”童童沒多想,乖乖的坐好。
輕輕的捏住一根頭發,臉上掛著笑,聲音壓低道:“似乎有人在監視我們,應該是你張叔叔的人。”
童童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便恢複了正常,有些不情願的嘟囔道:“媽媽,有點疼誒。”
神色不變的收起頭發,將兩個紙包放在枕頭下,她開玩笑的一個爆栗彈在童童額頭,“這點痛都忍不了,還算什麽男子漢。”
“人家是小孩子,不是男子漢。”說著,向後倒去,在床上打著滾。
蔣欣壞笑著撓著他的腰,童童大笑著滾來滾去。
鬧了一會兒,兩人都累的喘著氣倒在床上,童童一個翻身湊過去,吧唧一口親在她的臉上,順勢躺在她懷裏,悄聲說道:“我會小心的,媽媽也是。”
輕輕的嗯了一聲,她側過頭,亮晶晶的眼睛注視著童童稚嫩的臉。以前沒有發覺,現在越看,越覺得童童與張騰有一些相像,尤其是他發怒時的樣子。
心念一轉,她突然抱住童童,臉埋在他的脖頸間,低低的囈語,“對不起,童童,媽媽隻有你了。”
雙手抓住母親的手,童童也不由得流露出哀傷的情緒。
其實,他也想母親留下,這樣他就不再是沒有爸爸的孩子了,不會再有人用這件事嘲笑他,但他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讓母親難過痛苦。
即使她沒有明說,但他能夠看出來,母親,是怨恨那個人的。
或許,在將來,等他有了足夠的能力,他就可以向媽媽要一個坦誠的答案,但,不是現在。
“你明天還要上學,咱們收拾一下睡覺吧。”
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蔣欣抬起頭,淺笑著說。
童童一眨眼,也恢複了一派天真,跟著忙前忙後的收拾著。
第二天一早,童童活力滿滿的去上學,過了不到十分鍾,一個痞裏痞氣的男人不打一聲招呼就走了進來。
“喲吼,我老大讓我來拿東西。”
麵前的男人長相清俊,臉頰上貼著一塊創可貼,行為舉止都很隨性的樣子,此刻正好奇的打量著房間,同時發出咂舌的聲音。
微笑著指了指凳子,她想了想,猜道:“你老大是陳風?”
“對啊。”男人撓撓鼻子,把凳子轉了一圈,跨坐在上麵,胳膊搭在椅背上,頭一歪,笑容壞壞的,“叫我老鼠就行,東西呢。”
“老鼠嗎?”若有所思的盯著老鼠看了一會兒,見他目光躲閃,神色也不自然起來,臉頰微微泛紅,她突然勾起了戲弄的心思。
身體稍稍前傾,果然看到他臉色更紅,目光轉來轉去的不敢朝下看。
“你……”她輕輕笑起來,聲音帶了點魅惑,“難道……”
言及此便不用多說,眼神挑逗的瞄著他的脖子,順著慢慢往下看去。
噌的站起來,老鼠滿臉通紅,裝作凶巴巴的樣子,說出的話卻結結巴巴,“你!你別廢話!快把東西給我!看見你就討厭!”
“你討厭我嗎?”她一下子變得泄氣,緊緊抱住腿,低垂著頭不說話了。
老鼠手足無措的站著,想上去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辦。舉著手,哭喪著臉,哀求道:“大姐,我錯了,你沒事吧?你別哭啊,讓老大知道了,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悶悶的聲音傳出來,老鼠更加緊張,難道真的哭了?
然而,聲音越來越大,老鼠聽清之後,憤怒的指著她,“你!你不是在哭,你居然在笑!果然女人都不是好東西!”
“你再說一遍。”變臉似的一下嚴肅起來,她冷冷的看著老鼠,淡淡的開口,“你剛才說什麽,我沒聽清。”
“呃,沒,沒什麽。”老鼠站得筆直,連連擺手,臉色有些發白。
要不是因為這個女人跟老大有關係,他早就收拾她了,哪裏會被她這樣耍著玩。
“你去外麵等一下,我給陳風打個電話。”漠然的拿起手機,她掃了眼呆站著的老鼠,毫無情感的眼睛讓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趕緊出去了。
五分鍾後,蔣欣眼帶笑意的把老鼠叫進來,把一個大紙包遞給他,叮囑道:“一定不能離開身體,也不能讓其他人碰,交給陳風後,一定讓他好好檢查一遍。”
老鼠點點頭,迫不及待的就想離開。
“等下。”她叫住老鼠,壞笑的瞄了眼他的腰,“哪怕是美女來搭訕,你也不可以理哦!”
“誰會啦!”老鼠氣急敗壞的摔門而去。
確認腳步聲走遠後,她的臉才紅了一點點,捂著臉歎了口氣,苦笑著想,第一次主動挑逗,效果還不錯,不過還是有一丟丟害羞啊。
感覺著臉色恢複正常後,她抬起頭,看了眼時間,七點三十五分。
如果真的有人在監視她的話,這個應該算異常情況吧,不知道張騰什麽時候會趕過來。
考慮到他的性格,應該會挑午飯時間來吧,既不會太晚,也不會顯得太過急躁,同時還是一個好借口。
如她所料,在護士把午飯擺好後,張騰帶著一身的水氣走了進來。
“吃了嗎?”她淡然的看他一眼,微笑著問道。
脫下外套掛在門口,他拿著毛巾擦著潮濕的頭發,自然的坐在床邊,聞了聞,笑道:“沒你做的好吃。”
她不置可否的笑笑,安然若素的吃一口菜,吃一口米。
盯著她看了許久,他發現他突然有些看不懂她了。
或許,他從來就沒懂過她。隻是,現如今的她,讓他覺得有些陌生。仿佛有什麽改變了,而他沒有發覺。而他知道,等他察覺的時候,可能已經來不及了。
“今天有訪客嗎?”解開一顆紐扣,他擦了擦脖子上的水。
淡淡的應了一聲,不急不慢的喝一口湯,這才抬眸看他,“陳風的朋友,我讓他幫我去做鑒定。”
“你很信任他。”肯定的語氣。
毫不猶豫的承認,同時唇角微微上揚,向往的眼神,“他對我來說,就像是兄長一樣,我自然信任他。”
眼波流轉,視線落在他滴著水珠的發梢上,突然伸出手,指尖正好接住那滴水珠,隨口說道:“外麵的雨還是這麽大。”
抬手握住她的手,涼涼的,柔軟無骨,讓人舍不得放開。
他輕輕吻了下她的指尖,微微抬眸,卻沒看到意想中的表情,斂去眼底的失望,他看向窗外,聲音有些沙啞,“看樣子,還要再下幾天,等天晴了,你的腳傷也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多出去逛一逛,我會安排人接送你。”
“我不太喜歡有人跟著。”笑著收回手,她夾起一根青菜,送到他嘴邊,“那種感覺就像是囚犯。”
眉心微不可查的抖了抖,他神色如常的吃下去,隨後拿起桌上的紙巾擦擦嘴角,聲音柔和卻不容置喙的說道:“你的腿不能再受傷了,有人保護著也好一些。”
她看他一眼,沒再反駁。本就沒打算一次就能達成目的,隻是為了試試他而已。
“有想去的地方嗎?”見她吃完,他拿起一張新的紙巾,輕輕的替她擦嘴。
他的指尖偶爾會碰到她的皮膚,熱熱的,比她的體溫要高上許多。淡淡的薄荷香氣帶著熱度縈繞在鼻尖,她悄悄的深深吸一口氣,心中貪戀著這股味道,臉上卻是無所謂的神情。
“商場吧,想買幾件過冬的衣服,昨晚跟童童約好了,等好的差不多了,就叫上小蝶一起去。”說著,按了按床邊的鈴,不一會兒,一個小護士走進來,動作利落的收拾好東西,靜悄悄的走了。
“也好。多買幾件,別給我省錢。”執起她放在被子上的手,他摩挲著,見她一副不在意的表情,心裏隱隱感到焦躁。
正打算再進一步試探下她的心思,卻聽到她說:“能抱我到輪椅上嗎?”
上前的動作一頓,隨即彎腰抱起她,驚覺她似乎又輕了一些,下意識的就說了出來,“你似乎又輕了,吃的不好嗎?”
“是嗎?”想了想,笑起來,“這不是挺好,不用擔心體重的問題。”
還想說什麽,可看她轉著輪子在窗邊停下,費力的伸手開窗,就不再言語,走到她身邊打開窗戶,風雨一下子衝進來。
“哇!”她驚叫一聲,竟是說不出的喜悅。
“你看!”她拽了拽他的袖子,手指指著外麵,臉上是孩童般單純的快樂。
順著她的手看去,卻什麽都沒看到,不過是普通的建築物,皺了皺眉,他疑惑的問道:“看什麽?”
“你看不到嗎?”她含著笑,收回手,張開手臂,深深的呼吸,“是啊,你看不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