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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帶童童離開這裏。”
轉身,她堅定不移的看著他,狠狠攥緊拳頭,指甲刺著掌心,疼痛讓她清醒。
張騰似笑非笑的上前,直到差點撞上她才停下,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兩厘米。
他的氣息撲在她的臉上,許久不見,她居然能散發出這樣淩然的氣勢,如同冰山上的高嶺之花,傲然盛開。
好玩似的抬起手,捉住她垂下的一縷青絲,纏繞於指尖。臉上的笑帶著莫名的意味,“你總覺得是我在操縱他,這一切你都可以等他回來親自問他。”
微微傾身,附在她耳邊,嗅著清新的發香,低低沉沉的聲音如大提琴般醇厚悠揚,“你可以選擇留在這裏等他,或者,離開。”
優雅的後退一步,玩味的看她神色變幻,最終定在決然的神情。
“我會在這裏等他。”
“自便。”他攤開手,“這也是你的家。”
見他坦然自若的進了二樓的書房,她站在空蕩蕩的客廳,感覺四周的空氣都朝她擠壓過來。
深深的喘息,她努力平複自己的翻騰的心緒。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那個人已經被抓了,永遠不會出來,你已經安全了。
身體貼著沙發的扶手坐下,全身緊繃著,一點聲響都會讓她徒然一驚。
等待的時間異常漫長,就在她快要被想象中的恐懼壓垮時,房門響了起來。
哢嚓一聲輕響,房門打開,一個小小的身影,帶著秋夜的氣息走了進來。
童童一眼就看到沙發上的母親,驚喜的跑了兩步,隨即想起了什麽,猶豫了片刻,臉上已是平淡的喜悅。
“媽媽,你出院了?你的腿好了?”緩緩的走到母親身前,貪戀的目光描繪著她的五官和輪廓,這是他心心念念的母親,一直想要去看卻克製著自己不去看望的母親。
什麽也沒說,她一把摟住童童,一個多月不見,他高了些,壯了些,小孩子本就在發育中,真正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眼含悲切,她不願放開他。
一個年僅五歲的孩子,已經開始學會收斂情緒而不外露,長此以往,他的心思該會多深沉。
“跟媽媽離開,好不好?”抓著他仍顯柔軟的肩膀,她期盼的看著他。
童童的臉上不見絲毫的動容,像是早已考慮過如何應對一樣,對答如流:“媽媽,我要變強大,才能保護你。”
搖了搖頭,她堅定的看著他,語氣難掩悲痛,“我隻希望你能快樂,你現在還隻是個孩子,不需要做這麽多。”
她的話如巨石入水,掀起翻天巨浪,童童突然激動起來,大喊道:“如果我現在什麽都不做,長大了就有能力保護你了嗎!能讓別人再也不敢欺負你嗎!”
看到母親驚愕的表情,他一愣,緊緊抿起唇,麵露隱忍。閉上眼,重又睜開,所有的情緒消失在眼底的黑暗中。
倏忽一笑,他抓住母親的手,自信的笑道:“媽媽,你看著吧,我會讓任何人都不敢再說你的壞話。”
張了張嘴,最終還是無力發不出聲音。
他已經鑽進了牛角尖,隻要張騰還在,他就不會放鬆下來,也不會把她的話聽進心裏去。
輕歎一聲,她采取迂回路線,“那跟媽媽回民安小區住,好嗎?”
見母親讓步,他心底也暗暗鬆了口氣,稍稍猶疑,權衡一二,決定先順從母親,便點頭說好。
對於她們的決定,張騰沒有說什麽,靜靜的開車將兩人送到了小區門口,然後跟著上了樓。
三人站在門口,呈三足鼎立之勢。
張騰淡淡的掃了眼童童,童童知道他跟母親有話要說,便乖巧的對蔣欣說:“媽媽,我先去做作業,吃飯的時候叫我。”
說完,進了對麵的房子。
蔣欣看也不看張騰,開門進屋,發現格局有些變化。
“你把兩個房子打通了?”蔣欣看著多出來的通道,心裏有些不爽,因為這意味著她租的這間屋子已經被張騰買下。
環視一周,他露出滿意的神情,“三個人有些擠了,所以我拓展了一下。”
木已成舟,她也不能說什麽,瞥他一眼,她進了廚房準備洗手做飯。
斜靠著門框,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淡淡的開口:“冤枉了我,不打算道歉嗎?”
手下動作不停,她不帶情緒的說了句“對不起”。
知道她在氣頭上,現在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他也不計較,按下心頭微微的躁動,他轉身進了浴室,他要冷靜一下。
晚飯在壓抑的沉默中結束,童童借口學習回了另一邊,而蔣欣收拾妥當後,也準備早點睡覺休息,今天的一切都讓她身心俱疲。
然而看到張騰身著寬鬆的浴袍靠著床頭看書時,即使心底有些怨恨他,她還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秀色可餐說的就這樣的人。
領口有些鬆垮,露出了他健碩的胸肌,古銅色的皮膚在暖黃的燈光下,氤氳出一股曖昧的味道。
他低頭認真的看著一本書,黑色封麵,燙金的英文標題。修長的手指輕輕翻過書頁,聲音悅耳且動聽。
明明不帶任何的色情的意味,卻充滿了誘惑力。
她恍惚間似是看到了唐澤的身影,心神搖曳,飄飄蕩蕩的往他那兒去。
“站在門口不冷嗎?”清冷的嗓音像戛然而止的小提琴聲,留下無限的韻味與想象。
從幻想中醒來,眉眼低垂,掩住眸底的失落。
她繞到床的另一側,全身戒備的躺下,貼著床邊,仿佛身旁的人是洪水猛獸般離得遠遠的。
本打算去跟童童睡,可兩個房子加起來隻有兩張床,身下這張,還有童童的兒童床。
秋意漸濃,她可不想去客廳睡沙發,然後落得個老寒腿,將來不僅治病要花很多錢,難受痛苦的還是自己。
床頭燈的光芒絲毫不妨礙她的睡眠,可一個人睡慣了,身旁突然多了個大灰狼,她就徹底的失眠了。
閉著眼想著以後的打算,還有半年的時間,合約到期,她便可以帶童童離開這裏,華夏天大地大,任張騰再厲害,他也不可能掌控所有地方。
可他會放手讓她走嗎?這是她最擔憂的地方,如果他不放手,單靠她的能力,她是走不出他的勢力範圍的。
一聲輕響,是書本合上的聲音。
全身的肌肉不禁緊繃起來,她聽著他的動靜,拉燈,窸窸窣窣躺下的聲音。
“在等我嗎?”溫熱的氣息伴隨著低沉的聲音襲來,她打了個寒顫。
他的手輕而易舉摟過她,把她拽到了床中央,牢牢禁錮在火熱的懷抱裏。
冰涼的手腳慢慢的變熱,而她的臉更熱。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
她打定了主意裝睡,不受他的挑逗。
“我好想你。”
猛地睜開眼,她怒視著他,他居然用唐澤的聲音!
然而與聲音中的繾綣不同,那雙眸子在黑暗中閃著森然的冷意,將她還未出口的指責凍結住。
明亮的月光透過紗簾撒了一床的銀沙,她看到他勾起一個邪魅的笑,“心動了?還是情動了?”
大手從腰際緩緩上移,明顯感受到她灼熱的體溫和身體的微顫,“亦或者,兩者皆有。”
“請你自重。”她有些訝異自己的聲音如此低啞,嗓子幹的幾乎要黏在一起。
低低的笑聲,震動從身體傳遞到心裏。
“你不想要?”他魅惑的看著她,緊挨著的身體對彼此的變化一目了然。
雙手抵在他的胸上,忍著摸一把的欲望,她如同古代的烈女般斬釘截鐵,“謝謝,不需要。”
說的好像他是出來賣的一樣。
目光沉沉的看著她,他知道她的腿還沒完全好,所以不想用強硬的手段害她再受傷,兩人的關係已經很緊張,沒必要在這個關節添上一把火。
於是他不發一語的躺下,手老實的放在她的腰上,頭埋在她的頸間,深吸一口氣,悶悶的說道:“睡吧。”
這樣就完了?
她有些詫異,他居然會這麽簡單就停下來了?
說不出什麽情緒,察覺到心底的一抹失落,她唾棄自己,呸,難道你還希望他繼續不成!
就當抱了一個人形暖爐,她安慰自己,慢慢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等她醒來時,家中空無一人,看了眼時間,才7點,她醒的並不晚,那兩人這麽早就走了?
動作利索的洗漱完畢,走到廚房看到童童的小紙條,原來兩人是去晨練,讓她做好飯等他們回來。
且不說張騰,她也不能讓童童餓著肚子去上學。
時間已經快來不及,她隻好做了簡單的西式早餐,剛把煎蛋擺上桌,兩人就回來了。
聞著飄蕩的香氣,童童噔噔噔跑到蔣欣麵前,對著她勾勾手指。
以為他有什麽話要說,她好奇的彎下腰,一個吻猛地落在臉頰上。好笑的看著童童跑去衝澡,壓抑的心情稍稍釋懷。
隻要她在身邊,童童終歸還是能被帶回來的吧。
“我也要。”
一個身影擋在身前,抬眸,張騰略帶不滿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