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聽!我要去找童童!”童童才不過5歲,自己跑出去會怎麽樣?萬一,萬一出了事怎麽辦?
她用力的推著張騰,哭喊道:“你放開我!放開我!”
“醫生!”
見她神情有些癲狂,張騰不得不對著門外大叫,隨即不顧她的掙紮抱起她,將她壓製在床上。
醫生護士也趕了進來,給蔣欣打了一針鎮定劑。
手腳都如綁縛了鐵塊般沉重,她掙紮著,仍敵不過藥效發作,眼皮沉沉的合上,意識陷入了黑暗中。
張騰麵色陰沉,護士們紛紛離去。
寂靜的房間中,他低低的歎息一聲,手撫上她的臉,蹭了蹭臉上的道道淚痕。
隨即起身出門,熟門熟路的來到警衛室,語氣含著怒意,“調取二十分鍾前的監控。”
幾分鍾後,他在醫院的一個偏僻的角落中,找到了童童。
“她很擔心你。”
居高臨下的看著蹲著的童童,眉眼染了寒意,語調低了幾分,沉沉的聲音冷靜而濃重,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我以為你明白你在做什麽,現在看來你也不過是個小孩子,說什麽保護母親,你辦不到。”
童童猛地抬起頭,站起身,一臉倔強的盯著張騰,麵上閃過一絲厭惡。
“不用你管!”
語畢,轉身欲走。
“她剛才為了出來找你,摔下了床。”看著童童震驚的表情,一抹嘲諷爬上嘴角,“怎麽?你擔心她?”
童童不滿的瞪著他,軟糯的聲音帶了些寒冷,脆脆生生的,“那是我媽媽!”
平淡的眼神瞬間被淩厲填滿,周身迸發出驚人的氣勢,冷冷的說道:“你還知道她是你媽媽,你就是這樣傷你媽媽的心?”
恐懼爬上他的心,被張騰的氣勢嚇到,他不由自主的後退兩步,腿一軟,跌倒在地。
不甘心的想要站起來,但雙腿發著抖,不聽使喚。
張騰緩步上前,童童心有不甘的瞪著蹲在身前的他,見他朝自己伸出手,忍著內心的害怕,逼著自己不移開視線,不躲開他的手。
然而,張騰隻是把手輕柔的放在他的頭上,溫柔的揉了揉,緩緩說道,“我可以幫你變強大。”
清亮的光芒慢慢弱下去,如風中燭火,搖曳不定,最終熄滅,沉寂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暗沉而堅定的信念。
“好。”
張騰牽著童童的手,站在病房門外,意有所指的問道:“準備好了嗎?”
“嗯。”一聲雲淡風輕的回答,稚嫩的臉上卻透著一股堅毅。
“去吧。”打開門,目送童童進去,他背靠著牆,輕輕闔眼。
童童走到病床前,看著即使睡著也一臉痛苦神色的母親,自責不已。
伸出手,剛剛碰到床邊的手,就收了回來,在衣服上蹭掉了掌心的汗,這才把母親的手握在掌心。
冰冷的手得到了溫暖,同時也刺激了熟睡中的蔣欣。
艱難的睜開眼,抵抗著沉沉的睡意,她看向一側,童童滿臉的愧疚難過。鬆了口氣,她寬慰的反握住他的手,聲音低啞,“你的手好涼,天氣慢慢變冷,你要多穿些衣服才行,感冒了會很難受。”
沒有責備,沒有質問,沒有發怒,母親給予他最多的就是關懷和愛。
他明明知道的,可當他聽到同學嘲諷的開著玩笑,說他有人生沒人教,說不定爸爸不是什麽好人的時候,他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怒火。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隻要母親愛自己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可聽到那些嘲笑聲,那些鄙夷的眼神,他還是忍不住怨恨。
甚至開始埋怨她,埋怨她為什麽生下他,為什麽沒給他好的家庭,為什麽不瞞的更緊一點,為什麽要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但,母親也不想的,母親也不願的。
母親為了他,同樣遭受了很多的白眼和不公。以前,是她用一雙手為他撐起了一片天,讓他活的天真單純。
現在,和以後,該是他成長起來,成為能讓母親安心依靠的臂膀了。
“媽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咬了咬牙,將翻湧而上的難過壓下去,他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媽媽,你放心吧,我會好好跟同學和老師道歉,以後不會這樣衝動了。”
眼中有著疑惑,隨即釋然,是張騰對童童說了什麽吧?
閉了閉眼,緩解了下眼睛的酸澀,她微微搖頭,笑意沾染了疲乏,“你的同學也有錯,若他不先道歉,你就不要理他,我不想你受委屈。”
心中泛著酸意,他努力克製著自己才能不哭出來。
意識又被黑暗拉扯著,視野變得朦朦朧朧,她看不清童童的臉,隻有那雙閃爍著異樣光華的眼眸,深深印在她的心裏,蕩起點點不安。
“媽媽隻想你能過的快樂,你懂嗎?”
所以不要露出那樣可怕的眼神,仿佛整顆心都被重重的黑霧隱藏,再也看不到一絲清明。
“媽媽,我也想要你過的幸福快樂,媽媽,我會好好保護你的。”
堅毅的話語從天邊傳來,如同隔著大海,她聽得不甚清晰,最終淪陷在深海中的黑暗中。
見母親又沉沉的睡去,他抿了抿嘴,用力把眼中泛起的淚花抹去,深深的看她一眼,轉身走出房門,頭也不回的對著張騰說:“我們走吧。”
張騰緩步而上,走在童童身後。看著童童那副亟不可待的模樣,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悄然綻放。
這才應該是他的兒子,渴求力量,並為之奮鬥,隻有這樣的姿態,才能成長為他的繼承人,得到他的一切。
你看著吧,我會把我們的孩子培養成任誰都無法小覷的存在。
張騰看著窗外泛著秋意的樹木,在心中暗暗說道。
一枚發黃的葉子經不住風的吹拂,飄飄蕩蕩的落下,被風一卷,打在了窗戶上。
幽靜的房間內,黑漆漆一片,隻有清冷的月光帶來一絲絲的明亮。
蔣欣在黑暗中眨了眨眼,腦子渾渾噩噩的,環顧一圈,沒看到任何人在。
甩了甩頭,她打開床頭燈,看到自己的手機,打開看了眼時間,才六點。
再三確認是晚上六點後,她有些疑惑,童童怎麽會不在她身邊?
心中一陣慌亂,難道說又出了什麽事?
急急忙忙的撥通張騰的電話,不到三秒鍾,對方就接通了。
“童童在哪兒?”她攥緊衣領,緊張的聽著對方的回話。
短暫的沉默後,一聲歎息傳來,讓她的心都揪了起來,卻聽到他開玩笑似的說:“你怎麽都不關心我?”
語氣很衝的回道:“我問你童童在哪兒!”她急的都要哭出來,他卻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話筒中傳來磕磕啦啦的聲響,她忍不住差點罵出口,卻被一道軟糯的聲音堵了回去。
“媽媽,我在家裏,你醒啦?有沒有好好吃飯?”
心下一鬆,眼淚毫無預兆的落下來,她趕緊擦了去,但聲音難免帶了些哽咽,“嗯,剛睡醒,還沒吃飯呢,你吃飯了嗎?”
“我吃過了,媽媽,你不用擔心我,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話鋒一轉,語氣有些許的冷意,“以後我會讓她們按時給你送飯的,媽媽,你想吃什麽就說,知道嗎?”
關心的話語下,潛藏的霸道讓她有些不寒而栗,登時有些怔住。
“媽媽?你在聽嗎?”
恍惚間,她看到童童皺著眉,打著電話,而張騰,好整以暇的坐在一邊,看著童童,臉上閃著自信的笑和眼中潛藏的謀劃。
他在把童童打造成另一個他!
她不同意,她不能讓他這樣毀了童童!
“我在聽,媽媽會好好吃飯的,你放心,可以讓我跟張叔叔說兩句話嗎?”柔和的語氣在話筒中傳來張騰清冷的聲音時,變成了咬牙切齒的怒意,“你在盤算什麽?”
聽出她的不滿,張騰朝著童童使了個眼色,便走出了房間,拐進了書房,坦言道:“一切都是童童自己的意願。”
“我不信,你肯定誘導了他!”斬釘截鐵,沒有一絲的猶豫。
不置可否的聳聳肩,他心情頗好,“他想要變強大,能夠保護你,我隻是為他提供了方法。”
“他是我兒子,不需要你來教育他!”蔣欣恨不得把他從話筒裏揪出來,對著他的耳朵大吼!
淩厲的神色一閃而過,他仍用柔和的語調說道:“既然結了婚,他就是我的孩子。”
“我不會讓童童變成第二個你!”說完,掛斷了電話。
聽著話筒中的嘟嘟聲,他的眸子暗下來,說明真相的最佳時機已經過去,他隻能把那個秘密掩藏起來。
不禁覺得有些可惜,如果當時說出了那件事,或許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會變的這麽僵。
同樣覺得遺憾的蔣欣,異常後悔沒把童童留下,居然就那樣睡了過去,錯失了拉回童童的最佳時機。
而這份遺憾,在之後的一周內,越發沉重,壓在她的心頭。
整整一周,童童再沒來看過她,隻是每天兩通電話詢問她的病情。每當她要談論張騰的教育問題時,童童都會敷衍過去,然後匆匆掛斷電話。
深深的歎息,看著麵前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一點食欲都沒有,放下筷子,她滿臉哀愁的看著窗外。
“蔣小姐,您還是再吃點吧?”護士小心翼翼的勸道。
搖了搖頭,她無精打采的說:“沒胃口。”頓了頓,嘲諷的笑道:“你就跟他們匯報說我吃完了。”
護士一驚,為難的看著蔣欣,“蔣小姐……”
“怎麽剩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