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什麽?
驚愕的睜大了眼,她有些不理解他的話。
他收回手,站直身子,動作優雅的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機,撥了一個號,遞給她,她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張騰。
悅耳的鈴聲響徹整個房間,她看到他按下接聽鍵,然後唐澤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來。
握緊了手機,她看著他的目光慢慢失了溫度,“你騙我?”
掛斷電話,他直視著她的眼睛,堅定有力的答道:“是,我騙你。”
不等她有所反應,他嘲諷的一笑,“蔣欣,你問問自己,若不用這種方法,你會好好跟我說話嗎?”
抿了抿唇,她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她不會,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永遠發不出聲音,也不想在看到他。
可他,居然用這種法子,逼迫她不得不正視他。
是他從小混混的手中救下了她,是他冒著生命危險把她從地震中救出來,也是他,讓她戀戀不舍,不得不忍痛斷絕聯係。
他,讓她第一次有了心動的感覺。
所有的一切,在真相麵前都如此的荒誕。
她需要時間來整理這一切,包括她的情感。
“讓我靜一靜。”說完這句話,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慢慢的用被子把自己包裹住。
“明天我會再來。”
哢嚓一聲輕響,在室內蕩起無聲的回音。
空氣中還殘留著讓她迷戀的薄荷香氣,輕輕嗅了嗅,她捂住眼睛無聲的哭泣。
哭累了,她坐起身,打開手機的圖庫,翻出了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照片。
陽光下的門廊,貓兒懶散的睡著午覺,唐澤淺淺的笑著,一隻小貓聞著他的指尖。
一切都那麽的美好,透過照片,她都能感受到當時陽光的溫暖。
畫麵一變,她嚇了一跳,一看,是小蝶的電話。
清了清嗓子,她接通了電話,“喂?”
“蔣姐姐,怎麽樣,好點了嗎?”清脆的童音天真可愛,讓人聽著心情也不由自主的輕快起來。
碰了碰腫脹的眼皮,她苦笑了一下,“好多了,謝謝。”
“蔣姐姐,如果我犯錯了,你會原諒我嗎?”試探的語氣。
心中閃過不好的預感,笑意凍結在唇邊,她慢慢的問:“你做了什麽錯事?”
“呃……”猶豫過後,是豁出去的語調,“張叔叔假扮別人的方法是我提出來的。”
怪不得,她就覺得以他那種霸道的性子,怎麽會用這麽迂回的方法,原來是有人在背後暗暗支持。
“蔣姐姐,你生我氣了嗎?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也是迫不得已。”焦急的聲音到了最後委屈的像是要哭出來。
深深的歎了口氣,跟一個孩子,她能計較什麽?“為什麽這麽做?”她記得,這兩個人總是很敵對的樣子。
“因為我們都很擔心你啊。”出乎意料的回答,她知道大家都很關心她,但這跟她幫張騰有關係嗎?
“我怕他傷害你,用極端的方法逼你跟他說話,那不是我想看到的。”
她一愣,仔細一想,確實,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剛開始他或許會順著她,可若她仍是那種態度,他隻會用更強硬的手法迫使她正視他。
“謝謝你,小蝶。”她誠摯的道謝,同時自嘲的想,一個孩子都比她更了解他的本性。
歡快的笑聲傳來,“你不生我氣就好啦,對了,在日本玩得開心嗎?”
聽出小蝶的意有所指,她微微一笑,雜亂的思緒漸漸清晰明了,“雖然經曆了很多可怕的事情,但美好的回憶還是有不少的。”
“是嗎?那就好,下次有機會,我可以邀請你和童童一起去旅行嗎?”聰明的點到即止。
“我很期待。”
掛斷了電話,她吐出一口濁氣,事情解決了,連身體都覺得輕盈了不少。
其實這一切都是她庸人自擾,唐澤也好,張騰也罷,喜歡誰很重要嗎?對她來說,不重要的,因為她終究是要離開的。
唯一有些困擾的,就是如何向童童說明這件事。
不過,童童應該會很容易就接受吧?
“這樣啊……”放學回來的童童在聽完母親的話後,難得露出了微笑以外的表情,糾結的皺著小眉毛,半晌才開口道:“完全看不出來誒,可是他是怎麽變成唐叔叔的樣子的?”
難道是傳說中的易容術?如果真的是,她真的有些好奇,很想學一學。
“怪不得……”童童托著下巴自言自語。
她沒太聽清,疑惑的看向童童,“你說什麽?”
“沒什麽,沒什麽!”童童笑著擺擺手,有些心虛的移開了視線,隨即試探的問道:“那,媽媽,明天你要跟張叔叔見麵嗎?用不用我陪著你?”
好笑的刮了下童童的鼻子,她這麽大的人要五歲的孩子陪像什麽樣子,她有那麽慫嗎?
“你乖乖的上學去就好了,媽媽能解決的。”
因為蔣欣自信滿滿的話,童童隻好乖乖的去上學,而等童童前腳剛走,張騰後腳就踏進了病房。
童童在門外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就一溜煙的走了。
即使做了諸多的心理建設,但真當她對上那雙墨色的眼瞳時,心還是一下子慌了。
移開視線,微微垂下頭,遮掩了眼中的慌亂。努力的平複下心情,她淡淡的開口:“坐吧。”
“腿好點了嗎?”
沒想到他第一個問題是這個,心頭泛起點點苦澀,她告訴自己,他不是唐澤。
客氣而疏離的笑道:“好多了,要不是你送醫及時,我的腿可能就保不住了。”
床邊凹陷下去,她驚慌失措的往後迅速挪動。
動作微微一滯,他繼續靠近她,逼得她不得不躺在了床上,兩隻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他看著她的側臉,對她眼中的退縮和恐懼感到不悅。
“你已經知道我們是一個人,為什麽你的態度還是這麽不同?”指尖滑過她的臉頰,感受著逐漸提升的溫度。
咬著下唇,她選擇沉默。
在她的心裏,唐澤和張騰永遠不可能是一個人,她會把唐澤當做一個美麗的幻影,而張騰,是現實。
溫柔的話語,是唐澤習慣用的語調,“回答我的問題,好嗎?”
她忍無可忍的轉過頭,看著他,神色變幻,最終還是歸於平靜,“我們還是好好相處吧,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兩人對視良久,他突然莞爾一笑,輕聲道:“好。”說著,俯下身,緊緊的抱住了她。
感受著她的僵硬,心中還是忍不住輕歎,但他相信,在以後的日子裏,他會讓她完全接受他。
在這次談話後,兩人又恢複到相敬如賓的相處模式。
隻是她仍會不自覺的在他身上追尋一個影子,手機裏的那張照片偷偷的加了密,除了她,沒有人能看到。
指尖輕輕滑過照片裏男人的側臉,一聲輕歎打破了房間的沉默。
咬著唇,退出了圖庫,她知道她應該控製自己的欲望,再去追尋那個幻影又能怎麽樣,終究也不過是個幻影。
但感情若真這麽容易控製,世上那還會有那麽多的傷心人?
鈴聲突然響起,驚醒了發呆的蔣欣,她接通電話,反應了一會兒,才聽出來是老師的電話。
聽著老師的話,臉色越來越難看,等掛了電話,嘴唇已經被她咬破,舌尖舔過,一股腥甜的味道。
一個小時後,墨子非領著童童進來,簡單的打過招呼,墨子非沒有多說什麽,對童童撫慰的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離開了。
短暫的靜默後,蔣欣艱難的張口,“為什麽打架?”
其實她已經從老師的敘述中猜到了原因,可她還是想聽聽童童的解釋,萬一,不是她想的那樣呢?
童童別過臉,盯著一個角落,不說話。
“告訴媽媽,好不好?”她的心中越發不安,童童的態度似乎在變相的告訴她,她的猜測是對的。
“你……”她咽了咽,感覺嗓子幹的可怕,聲音啞的可怕,帶著顫音,“那天,你聽到我和唐……張叔叔的話了?”
童童的眼眸一暗,嘴唇抿得更緊。
濃濃的恥辱和悲痛翻湧上來,她閉上眼,覺得整個天地都翻轉過來,終究還是讓他知道了。
她明白,這件事不可能瞞他一輩子,但絕對不是在這麽小的年齡,就讓他承擔這些。
“你厭惡我了嗎?”她哀哀的笑著,眼圈紅著,看著倔強的童童,“你覺得媽媽惡心嗎?”
童童的身子明顯一顫,震驚的看著她,張了張嘴,“我……”
她隱含期待的看著他。
然而他終究還是沒再說下去,閉上眼扭頭跑了出去,不管她在後麵怎麽叫,都無法阻止他的腳步。
她有些慌張,趴在床邊去夠牆邊的折疊輪椅,還差一點,她咬著牙再往外一點,卻失去了平衡,朝地上摔去。
“為什麽不叫醫生或者護士?”清朗的話語帶著責備,但還是穩穩的扶起她,把輪椅放好,動作溫柔的把她抱到了輪椅上。
一坐好,她就急急的轉動輪子往外去,剛繞過床,就被他攔住,她用力推著輪子,哭叫道:“童童跑出去了,我要去找他!”
“你冷靜一點!”他蹲在她身前,看著她崩潰的樣子有些心疼,心裏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有件事我想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