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母並不認得醫院的路,隻是朝著偏僻的地方走,很快便來到樓房的後身,這裏鮮少有人經過,又是背陰的地方,即使已是仲春時節,這裏也涼颼颼的。
蔣欣與張騰看著停下腳步,轉過身盯著兩人的張母,心思各異。
張母怨恨的盯著蔣欣,怪她這個狐狸精勾了自己兒子的魂,竟悄無聲息的就去領了證,於是開口便是不客氣的話語。
“聽說你有一個孩子?”張母皺著眉,一臉的嫌棄,“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不僅還帶著一個拖油瓶,而且還是有重病!”
隨即,槍口又對準了自己不聽話的兒子,“你難道看不出這個女人就是為了你的錢?”
沒了旁人的顧忌,張騰看向自己母親的眼神也沒有了溫度,清清冷冷的語氣,雖然客氣,但也有不庸置疑的氣勢,“我就是喜歡她看中我的錢。”
“你!”張母所有的話都被噎了回去。沒法勸動自己的孩子,她又把矛頭對住了蔣欣,“你想要多少錢?!隻要你離開我兒子。”不屑的口氣仿佛在打發叫花子。
蔣欣覺得很可笑。看張騰儀表堂堂的樣子,為何母親這般的不識大體,看這言行舉止,感覺還是個智商欠費的。
但她還是擺出恭順有禮的樣子,聲音柔和,“媽,我知道您對我不滿意,但婚姻大事終究是我和騰兩人的事,您何不試著接受我呢?”
張母怒火衝天,自從那天兒子抱著這個女人離開後,她的丈夫就天天指責她不會教導孩子,讓他丟盡了臉麵。
一直都是丈夫為準的她,哪裏受得了這樣天天的指責,良好的教養早就在這誅討聲中消磨殆盡了。
“呸!我沒有你這樣狐媚的孩子!”精神已經瀕臨崩潰的張母,也顧不得什麽禮儀了,衝上去就想給蔣欣一巴掌,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道:“你拖著個野種也敢入我們張家的門!看我不打死你這個狐狸精!”
聽到這樣惡毒的話語,蔣欣又氣又驚,臉色一沉,想要抬手攔住張母打來的手。但是卻被另一隻手攔了下來,她怔怔的看向張騰,沒有想到他會出手幫她。
在她的認知裏,哪怕張母做了再過分的事,他也是不會出手的。因為他雇她來就是為了擋住父母的責難,又哪兒會維護她?所以,她對他是一點期待都沒有的。
可現在……
她看著他明顯帶著怒意的眼睛,嘴唇緊緊的抿著,臉色也冷若涵霜。
“你放開我!我是你媽!你居然幫著這個賤女人!”張母有些歇斯底裏。
張騰製住母親的癲狂舉動,寒意彌漫的眸子看向了一旁呆立的蔣欣,似是對這場景見慣不慣了,“去叫醫生來,就說有人狂躁症複發了。”
蔣欣一愣,有些了然的轉身就跑。怪不得,張母如此不正常,原來是有急症在身。
而被張騰控製住的張母,朝著越來越遠的身影大喊著一些不堪入耳的話。現在的她哪裏有上流社會名媛的儀態,遠遠看去,淩亂的頭發與衣衫,紅彤彤的眼睛,猙獰的麵貌,十足的一個瘋子。
張騰看著這樣的母親,心中一點點的彌漫開涼意。手指不經意間摸到了她手腕內側的傷疤,他的閉上眼,心中一疼。
不過須臾,他睜開眼,看到遠處奔跑而來的幾人。
蔣欣帶著幾個醫護人員匆匆趕來,還帶著一輛手術推車。原本在她身後跟著的醫生,看到張母的表現,互相對視一眼,一個人拿出早已準備好的鎮靜劑,在張騰的幫助下,順利的打入了張母的身體。
而張母罵罵咧咧的聲音也漸漸虛弱,最後被眾人扶到了車上,固定好她的身體,便匆匆離開。
蔣欣擔憂的看著走遠的醫生,本想跟上去,但看到張騰站在原地不動,兩廂較量下,她還是留了下來。
她看到他低著頭,就那樣靜靜的站著,在這陰冷的樓影裏,越發顯得淒涼和寂寥。
他應該很難過吧?狂躁症聽起來就知道是容易波及身邊人的病,尤其是精神上的,最容易反複。
那麽,他從小時候就要麵對這樣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爆發的母親嗎?
這一刻,她覺得有些心疼。她想到了童童,如果她稍微軟弱一些,會不會也會被現實逼瘋,然後對著他不分青紅皂白的大發雷霆?
思及此,她走上前,輕輕的握住他的手。
曾經那麽溫暖甚至火熱的手,此刻卻沒有絲毫的溫度,冷冰冰不似活人。
“抱歉,頂撞了你的母親。”她歉意的說。如果知道張母有這樣的隱疾,說什麽她都會忍一忍。說不定就是她頂撞的話,觸發了她的隱患,導致病發。
似乎聽到一聲微弱的歎息,她抬頭去看,卻看到他冷清的眸子平視前方,並沒有發出歎息的樣子。
“走吧。”他淡淡的開口。手從她的手中抽出,插在褲兜裏,自顧自的往前走。
感受著手心中的空蕩,她調整了下情緒,跟了上去。
兩人回到童童的主治醫生那,醫生說檢查沒有大問題,隻有個別指標不符,最好住院一周調整狀態,然後就可以安排手術。
蔣欣本來猶疑,想著在家也可以調理,她並不喜歡醫院的味道,而且她總覺得醫院是故意坑錢才要她住院。
但張騰二話不說就去辦了住院手續,留下一句他會來看她就離開了。
蔣欣猜,他應該是去看望張母去了。
她也不在意,本來兩人就是假結婚,沒有感情基礎,他在金錢上毫不吝嗇已是對她最大的照顧。
而匆匆離去的張騰,也確實是直奔母親而去。看著病床上一臉平靜的母親,張騰的心中有一絲不忍。他坐在床邊,輕輕的執起她的手,手指撫摸著那道醜陋的傷疤。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的人終於醒了過來。他眼神一凜,從容的把掌心的手放回了床上。
他冷淡的對還處於迷糊中的母親說:“在他身邊也不過是一種折磨,為什麽不離開?”
張母聽到問話,保養極好的臉上透出一種疲憊和蒼老,隔了許久,才喃喃的說了一句:“我愛他。”
放在腿上的手瞬間握緊,他的聲音沒有那麽的冰冷,卻也沒有起伏,“值得嗎?”
沒有回答。
他看過去,從這張雍容的臉上,仍能看到昔日的魅力,他的母親也曾是上流社會被人追捧的佳人,奈何遇上了他的父親。
就這樣,一步步把自己推向了深淵,生生的毀了自己!
“您還是按時吃藥吧。”有一句話,他忍了忍,還是沒說出來。
即使你作踐自己,他也不會有任何的疼惜。
那個男人,最愛的就是權勢、金錢和他自己,其他人在他眼中隻分為可利用和不可利用。哪怕,是自己親生的孩子。
閉上眼,再睜開,透淨的眸中什麽情緒都沒有了,如同一片蒼茫的荒野。
離開了醫院,張騰回到了公司,著手處理堆積的文件。當他從文件堆中抬起來頭時,外麵已是一片星光燦爛。
看著腳下瑩瑩點點的燈火,他的思緒也飛到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可現在蔣欣應該是在醫院的病房裏吧?
突兀的手機鈴聲打散了他的思緒,看到來電顯示,他頓了頓,還是接通,“喂?”
溫婉平和的聲音從話筒傳來,“騰,今晚回來吃飯吧,我做了你喜歡吃的鬆鼠魚。”
本打算拒絕的話語,到了嘴邊,還是變成了同意。
半小時後,他回到了老宅。客廳裏隻有母親坐著,像是在發呆。聽到門口的動靜,抬頭看到是他,露出溫和的笑容,與白日的瘋癲完全是兩個樣子。
“來啦?走,快去吃飯,飯菜都涼了。”張母親熱的挽著他的胳膊,帶著他走到了餐廳。
出乎意料的,餐廳內一個人都沒有。
他探尋的看過去,對上母親寬厚的笑容。
“今晚你爸不在家,隻有我自己。”頓了頓,她帶著點小心翼翼,“願意陪媽好好吃一頓飯吧?”
盡管心中仍有些疑慮,但他還是點點頭,坐下。看著滿桌子都是自己喜歡的菜,他就覺得有什麽重重的東西一點點的壓在他的心上,漸漸的讓他喘不上氣。
但是母親卻一直溫柔的笑著,給他夾菜,直到結束,送他上樓休息,都沒有再開口問一句蔣欣的事。
然後,他便發現,自己身體的不對勁。
此時,已是飯後一小時了,他已衝了澡,躺在了床上,準備睡覺。卻覺得有一把火從小腹燃燒,一點點的彌漫全身。
他居然被自己的親生母親下了藥。
真是可笑。
而這時,他聽到房門被打開的聲音,一個柔柔弱弱的身影走了進來。借著窗外的月光,他看清了那張臉。
林笑笑。
臉上不自然的嫣紅,和她目光中的迷離,讓他知道,她也中了招。但,有意還是無意,仍待考察。
抑製住體內叫囂的衝動,他一個手刀,劈暈了她,一個電話打給了特助。
半小時後,與特助碰頭,他直接把林笑笑拋給了特助,自己轉身駕車疾馳向醫院。
而此時的蔣欣,正縮在被子裏看書,看了看表,打了個嗬欠,準備睡了。下了床,手剛按在門口的開關上,房門就被推開。一身夜氣的張騰,不顧蔣欣的驚詫,抱著她就狂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