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油嘴滑舌
第69章 油嘴滑舌
學校剛開學不久, 江梨帶的又是六年級升學班,整天忙得不可開交,這幾天一天三頓飯幾乎都是柳芳枝做的。
今兒個晚飯做的是撈麵條, 澆頭是用豬油炒的倭瓜丁,炒熟後續開水, 滾至湯汁略微濃稠, 這澆頭就算是做好了。
白麵條澆上黃澄澄的澆頭, 聞著都香, 那吃起來就更不用說了。
倭瓜是柳芳枝自個兒在院裏種的, 結了不少, 有麵的也有脆的, 麵倭瓜柳芳枝打算等熟了之後摘來煮湯, 順便再做些南瓜餅,脆倭瓜就專門拿來炒菜吃, 特別是用豬油炒過後,那香味兒飄得滿院子都是,吃起來也軟軟糯糯的非常適口。
吃過晚飯, 江梨把鍋碗瓢盆洗刷幹淨, 並歸置停當, 這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屋裏。
看她前腳剛進屋, 後腳賀嚴冬就端著洗腳水走了進來, 江梨知道是他,也就保持著半躺在床上的姿勢沒動, 任由賀嚴冬幫她把鞋子脫掉, 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雙腳慢慢放入熱水中。
“燙不燙?”賀嚴冬一邊幫她按腳, 一邊問道。
江梨仰麵半躺在床上, 聞言晃了晃腦袋, 甕聲道:“不燙,剛好。”
說完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又道:“你別按了,過來坐下一起泡會兒。”
“我腳臭,給你洗完我再洗。”
“我又不嫌棄你。”江梨有些不自覺地撒起嬌來,“快點過來嘛!”
賀嚴冬感覺自己骨頭都要酥了,當即把水盆往旁邊挪了挪,然後走到江梨身旁的位置坐下。
賀嚴冬麻溜脫了鞋,將腳放到水盆裏去,然後伸手托起江梨,將她攬在自己懷裏,先低頭親了親額頭和鼻尖,然後才問道:“累了?”
江梨在學校講了一天的課,這會兒實在是懶得張嘴,於是就沒吭聲,隻點了點頭。
賀嚴冬被自家媳婦兒在懷裏磨蹭得心猿意馬,索性單手托起江梨的臉,低頭直接親了上去,直逼得江梨拿小拳拳錘他胸口才把人鬆開。
“你欺負人。”江梨自以為凶巴巴的說道,然而說出來的話沒有絲毫的威懾力。
“我親自己媳婦兒,怎麽能叫欺負人呢。”賀嚴冬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就是欺負人。”江梨朝他胸口狠砸了一拳,不理他了。
賀嚴冬被打了也高興,樂嗬嗬的彎腰提起熱水壺順著水盆的邊緣又往裏加了點熱水,然後心滿意足的摟著江梨說:“你要是覺得累了,不想說話,那就閉上眼,我說,你聽著就成。”
江梨幾不可聞的嗯了一聲,然後在賀嚴冬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就真的閉上眼睛,等著聽他說。
賀嚴冬特意放低了聲音,像是講故事似的,把今天在老書記那裏聽說的事,以及他準備擴建養豬場的計劃,一樁樁,一件件,都仔仔細細的跟江梨講了一遍。
等他講完的時候江梨已經在他懷裏睡著了,就連賀嚴冬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聽到了多少。
第二天早上江梨醒來,在床上睜著眼怔愣了許久,她隱約記得昨晚賀嚴冬跟她講了不少的事情,但她後來實在太瞌睡,就不小心睡了過去,現在能想起來的也就兩件事。
其一是老書記要退了,新書記是上頭派下來的大學生,至於這其二就是賀嚴冬說秋收後想要擴建養豬場。
江梨一邊在心裏琢磨著這事兒落到實地可能會遇到的一係列問題,一邊穿衣起床。
入秋之後,這天就一天比一天冷了,江梨抬腳剛走出門就猝不及防的吸了一口涼氣,瞬間感覺整個人都清醒了不少。
秋日的天空愈發顯得高遠,一縷縷白煙蒸騰著向上奔赴,卻都在將至未至之處煙消雲散。
江梨站在院裏,一邊刷牙,一邊望著白煙升起的方向,她知道是柳芳枝開始做飯了。
賀嚴冬擔最後一擔子水回來的時候,江梨正站在窩棚下喂兔子,看到他進來就交代說:“你待會兒忙完,記得過來一趟,有事兒跟你說。”
“啥事兒,你說唄。”賀嚴冬說著把水桶往地上一放,就邁著大步走了過去。
江梨推了他一把,並催促道:“你先去忙,忙完再說,快去。”
賀嚴冬順著她手上的力道,往後退了兩步,嗬嗬笑著說:“行,就聽媳婦兒的。”
江梨看著賀嚴冬重新擔起水,邁著大步往夥房走去,忍不住提醒道:“你慢點兒,別灑了。”
“好嘞!”
看著賀嚴冬的身影消失在夥房門口,江梨這才轉過身去,重新抓了一把碎菜葉子喂給小兔子。
與此同時,邱秀華從屋裏出來,往院子裏潑了一盆洗臉水,等再回屋時,嘴裏就忍不住開始叨叨起來了。
“我就說咱媽偏心吧,你看人老二媳婦兒,大早上起來啥也不用幹,跟個資本家大小姐似的,擱那兒喂兔子。”
賀嚴寒坐在床邊,一邊穿鞋,一邊開口道:“偏心啥,你剛嫁過來時,媽也沒讓你動過手兒。”
“是沒讓我動過手,都是我搶著幹。”邱秀華說:“那還不是因為她是婆婆,我是媳婦兒,勤快點兒總沒錯。”
“不過,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一個人的心要是從一開始就長偏了,那你就是再勤快也沒用,白忙活。”
賀嚴寒並不想一大早的就和她一起討論自己親媽的心是不是長偏了,索性披上衣服,直接開門出去了。
賀嚴冬麻溜的將最後兩桶水倒入夥房的水缸裏,又跟灶台邊正在做飯的柳芳枝貧了幾句嘴,就迫不及待的往院裏走去。
結果剛從夥房出去,又撞上正好要去後院的賀嚴寒,兩人又說了幾句關於房子的事情,等賀嚴冬再次回到院子裏的時候,江梨已經喂完兔子回屋了。
賀嚴冬進屋的時候,江梨正坐在床邊看存折,上麵的錢對於他們來說其實不少了,但對於賀嚴冬即將要擴建的養豬場來說可以說是杯水車薪。
“咋地啦?媳婦兒。”賀嚴冬說著,走到江梨身旁坐下,順手從她手裏抽走了存折,“這咋還把存折都拿出來了,是要買啥大件?”
江梨歎了口氣說:“你昨晚不是說想要擴建養豬場,得花不少錢吧!”
“還沒仔細算過,不過最少得這個數。”賀嚴冬把存折合好又塞回江梨手中,然後伸手給她比了一個數。
“這麽多啊!”江梨皺眉,有些擔憂道:“那要去哪兒弄這麽多錢啊?”
賀嚴冬一臉輕鬆的輕撫著她的手說:“放心吧,家裏的這點錢就留著咱們過日子用,其它的我會想辦法的。”
這是83年,他能想出什麽好辦法?
江梨有些不依不饒道:“你肯定已經有想法了,對不對?你跟我說說,你是咋想的?”
“我能有啥想法,沒錢就去借唄。”賀嚴冬笑了笑說:“你可別忘了,咱村兒這采石場現在可是紅火著呢,再說了,實在不行,我還可以去找劉站長給想想辦法啊!”
江梨覺得他說的這兩個都不太靠譜,但她現在確實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也就沒說出來。
隻囑咐道:“既然打算好了要去借錢,那最好還是仔細算一下,萬一跟預估的差太多,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賀嚴冬嗯了一聲,然後意味深長的笑著說:“那到時候直接你給算一下好了,這樣你放心,我也不用去找會計磨嘴皮子不是。”
江梨巴不得呢,趕緊應道:“好啊!”說完她又小聲補充了一句,“最好錢也歸我管。”
“別說錢了,咱家啥都歸你管,連我都歸你管。”賀嚴冬說著伸手刮了刮江梨的鼻尖,寵溺道:“小管家婆。”
江梨一把推開他,起身將存折放好,然後頂著一張大紅臉出去了。
吃早飯時,江梨一直沒吭聲,暗自在心裏琢磨著,她總覺得賀嚴冬最近有些不對勁,好像變得格外的油嘴滑舌了。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去學校的路上,江梨坐在賀嚴冬的自行車後座上,仔細的回憶著,好像就是從賀嚴冬當了這國營場的臨時工之後。一開始隻是偶爾來幾句,並不太明顯,江梨也沒有在意,現在油嘴滑舌的幾乎每天都能把她撩得滿臉通紅的。
“喲,冬子,又去送你媳婦兒啊?你這一天兒天兒的可真準時。”
“那是,這送的可是人民教師,趕早不趕晚。”賀嚴冬笑著大聲回道。
類似的對話,江梨之前聽過很多次,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聽起來會格外讓她覺得臉熱。
之後的一段路上,江梨忍不住在心中腹誹,賀嚴冬這人到底都跟國營場那些城裏人學了些什麽。
到學校門口的時候,賀嚴冬就算再遲鈍,也發現了江梨情緒有些不對。
他湊到江梨手腕上瞧了一眼,發現時間還早,就耍賴似的,把自行車往旁邊一停,拽著人不讓走。
“媳婦兒,咋突然不高興了呢?”賀嚴冬眉頭緊鎖,完全想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
江梨端著臉,故意道:“沒不高興,就覺得你最近像吃錯了藥似的。”
“我吃錯了藥?我沒吃……”賀嚴冬話說到一半,終於明白過來江梨那話是什麽意思了,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摸摸了鼻子,小聲說:“那個,你知道了啊!”
“我也是聽國營場一小青年說的,說這夫妻間啊平時多些肢體接觸,它容易增進感情。”
江梨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人就那麽一說,你就跟著學啊,你可真行!”
賀嚴冬還覺得挺委屈,“我這不是想著讓你高興,再說了……”他話到最後都快沒聲了,“再說了,那倆月咱倆擱一塊兒的時間還不如你跟那個徐斌擱一塊兒的時間長呢,我可不得做點兒什麽增進一下感情嘛。”
“你要是覺得不高興,我以後肯定不這樣了,我也覺得怪別扭的。”
江梨看著眼前這個吃了別人的幹醋還不自知的人,莫名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心疼,她歎了口氣,有些無奈的開口道:“我沒不高興,我隻是覺得沒這個必要,其實偶爾來那麽一兩次,確實挺讓人驚喜的,但多了,就有點不像你自己了,知道嗎?”
說罷,江梨朝著四周瞧了瞧,發現並沒有什麽人,便微微踮起腳尖,湊近了小聲說:“在我這兒,別人再好都比不上你,我已經被你吃得死死的了,不用這麽討好我的。”
江梨說完,趁他不注意,掙開他的手,轉身便跑進了學校,留下賀嚴冬一人站在瑟瑟秋風中對著她的背影傻樂。
此時,賀嚴冬覺得他才是被吃得死死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