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祁硯清,稍微依賴我一下。”
第155章 “祁硯清,稍微依賴我一下。”
偏暗的白光籠罩著兩人,玻璃窗透著冷浸浸的月色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親密無間地擁吻,細碎柔潤的接吻聲在安靜的環境中撩人心扉。
隻是陸以朝看起來有點滑稽,打著石膏的左腿支棱著。
祁硯清被親的呼吸不暢,剛想推開他就被按住後腦勺,兩人就這麽互相抵著額頭。
陸以朝隻有抱著才覺得踏實,懸著的心終於放平。
“你關機了,我很擔心你出事。”陸以朝慢慢開口,“祁硯清,你隨便跟我生氣鬧脾氣,但別讓我找不到。”
祁硯清嘴唇動了幾下,“出不了什麽事。”
太安靜了,呼吸中不安的尾音藏不住,陸以朝舔著幹裂的唇,嗓音低沉喑啞,語速很慢,“我一直有種感覺,你現在就飄在空中,沒什麽東西能拽著你了,自從爺爺走後,你好像就沒什麽在乎的了。”
祁硯清眼眶酸澀,垂眸盯著地麵。
陸以朝抱著他,祁硯清很瘦,伶仃瘦削,這麽抱著都能摸到他的骨頭,明明能夠被他完全護在懷中。
他深吸了口氣,鼓起勇氣萬分艱難地開口才說出這句話:“祁硯清,我還想做那個能拽住你的人。”
他撫上祁硯清的臉,指腹蹭了蹭他的眼尾,“稍微依賴我一下。”
他完全可以對祁硯清臣服,可以事事順著他,隻要他高興,自己做什麽都行。
但不能是現在這樣,這麽簡單就能把他們隔開,幾句話之後兩人就能沒有聯係。
“我們先說好,不冷戰,有脾氣當麵發,要吵當麵吵。”陸以朝跟祁硯清對視著,“先都吵清楚了,再隨便你想做什麽。”
祁硯清動了動嘴,“……你煩死了。”
“你氣死我了。”陸以朝學他說話,“那這件事翻篇沒有,我們先說好不能留舊賬。”
祁硯清含糊不清地應了幾聲,“你怎麽過來的。”
“賈伊開車來的。”陸以朝說,“怕你殺到國外,我就趕過來了。”
祁硯清捏著他的下巴,看著他的黑眼圈,“來了為什麽不進來,想等到明天早上?”
“知道你沒事和我還在生氣這兩件事不衝突。”陸以朝摟緊他。
“清清,不想讓你知道這件事,純粹是這件事惡心,葉威這次針對的是我,我能壓的都壓了,不想在你們比賽前鬧大。”
“但我要是早知道這件事讓你這麽生氣,我肯定就說了。”陸以朝說,“都是黑我的罵我的,我沒想到你這麽關心我,會因為這個跟我生氣。”
祁硯清推開他,“你還是走吧。”
“不走,真不走了。”陸以朝輪椅上掛著袋子,“藥都帶著的了。”
一個剛出了車禍做了手術,全身都是大大小小傷的人,現在說出來就出來,到底是誰任性啊。
“沒有你的信息素更難熬,我坐著輪椅,不動。”陸以朝牽著手,“我有分寸。”
祁硯清沉默了幾秒後,把他推到一邊,然後把輪椅的靠背放下去些,“我得繼續練,你不嫌吵就在這裏躺著。”
“你不睡一會兒?十二點多了。”陸以朝拉住他。
祁硯清搖了搖頭,把頭發紮起來,“明天飛機上睡。”
陸以朝定了鬧鍾,他真有點撐不住了,吃了止疼藥來的,現在精神扛不住了。
祁硯清把音樂聲放小了,跳了一會兒就看陸以朝睡著了。
他把自己的外套搭在陸以朝身上,手指輕撫過他微蹙的眉心,然後不解氣地捏住他的鼻子。
幾秒而已,不折騰他。
祁硯清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生病的陸以朝也很好看,生病了還非要來找他的陸以朝,他很喜歡。
他給談妄發了信息,問問陸以朝這種情況能出國隨便跑嗎。
談妄沒回,天天值夜班的談醫生不回消息了。
談妄倒不是故意不回,他大晚上在外麵找人。
談妄看著周圍,中心廣場就算到了十二點也還是亮堂堂的,人也不少。
今天有什麽活動,廣場上有不少黃土砌的火爐子,好多人圍在一起烤火,到現在人這才陸陸續續往出走。
他往最亮最平整的地方走,果然在人群外看到了那個坐輪椅的小朋友。
祁楚星看起來真的很小,可能是因為他身上總帶著一種幹淨簡單的氣質。
剛才白繁給他打電話,拜托他多關照一下硯清和祁楚星。
談妄這才聽懂,祁楚星自己跑出來,應該是說了跟一堆朋友在一起。
走近就看到祁楚星眼睛鼻頭通紅,一個人坐在這裏哭。
談妄沒有直接過去,他看著祁楚星用力擦眼睛,眼睛多半是被擦紅的。
偶爾有小孩子撞到他的輪椅,他就往後退退,也沒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快退到不太亮的地方,他就再轉著輪椅出來,穿得也不多,看著他單薄的脖頸都覺得冷。
談妄走過去給他戴上自己的圍巾。
祁楚星嚇一跳,驚慌失措地往後看去,見到來人更驚愕了,“談妄?”
談妄笑著說:“你和你爸說跟我一起?這你要是出了事,我可要擔責任了。”
“啊……”祁楚星趕緊拿出手機,一瞬間眼圈更紅了,“對不起啊,沒想那麽多,我馬上……”
“逗你的。”談妄攔住他的動作,看他手指凍得青白,還在發抖,“你來這裏幹什麽?”
“不幹什麽,就是隨便走走。”
祁楚星一直低著頭,手指用力抓著褲子,過了一會兒才問:“談妄,你也知道當時的情況?”
“當時陸哥因為救我,我哥才出事是嗎?”祁楚星每個字都說得很艱難。
談妄看著他,“也算是吧。”
祁楚星肩膀輕輕抖起來,眼淚無聲地掉在褲子上。
“因為我掙紮了嗎、陸哥隻能先救我……然後我哥被推下去了?還是掉下去了,他覺得沒人救他……”
祁楚星抖得很厲害,他一直用力攥著褲子,指腹都被擠的青白。
談妄沒說話,祁楚星看起來不太對勁,好像不僅是因為愧疚。
“隻有我不知道。”祁楚星聲音哽咽,一直低著腦袋,“我哥最討厭輸,沒有輸過一場比賽。”
要不是今天從網上看到那些,他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件事。
怪不得他哥墜崖那段時間大家都很奇怪,討厭陸哥,一直罵他渣男。
當時他還說不知道怎麽就成這樣了。
談妄用一種很不友好地眼神看他,說:是啊,你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好蠢,他不知道。
祁楚星吹著風,半張臉藏在圍巾裏,眼淚浸濕了圍巾,他壓抑著聲音沒再發出聲音。
看了一會兒,談妄歎了口氣:“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
“謝謝……你先走吧,我想再待一會兒。”祁楚星用圍巾捂著臉,說話斷斷續續的,“洗好還你,今天晚上給你添麻煩了。”
談妄看著周圍,這裏有監控,路燈很亮,祁楚星就連跑出來發泄情緒,都習慣找個安全的地方,怕自己添麻煩。
他哭得太安靜了,如果不是談妄蹲下來看他,都不知道哭得這麽厲害。
祁楚星不想被他看,拉著圍巾捂著臉,“你先走吧,不用管我。”
談妄站在他麵前給他擋著風,“那件事不全是因為你,主要還是陸以朝,你害怕會掙紮,這是正常反應,你是不是特別恐高?”
當時他在現場,祁楚星被吊在樹上的時候是昏迷的,醒來忽然看到身下是懸崖,害怕的確很正常。
“不是恐高。”祁楚星卻搖頭,寒風凜冽,每個字都被吹得支離破碎,讓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害怕綁架。”
他用力抓著腿,指甲深深地嵌進去,可是一點都不疼,“因為那個時候忽然就站不起來了。”
談妄突然想起來,祁楚星很喜歡打籃球,曾經是主力。
“我控製不住自己,我不知道是我害了我哥……可我真的、”祁楚星痛苦地搖頭,“我哥肯定煩死我了,我還總纏著他……”
在國外的時候他經常看他哥的視頻,一個人複健完,就看他哥的比賽視頻。
他哥很勇敢,明亮又惹眼,他很羨慕,他喜歡仰望。
可結果卻是這樣。
談妄攔住他的手,不讓他繼續掐自己的腿,“硯清沒有怪過你。”
“那是因為我哥人很好。”祁楚星忍著眼淚,竭力克製著自己不能繼續哭。
就在眼淚掉下來的時候,他用力捂著眼睛,聲音悶沉沉的,鼻音很重,“談妄你回去吧,我馬上就走了。”
談妄站在一旁看了他一會兒,最終還是長舒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腦袋。
“看你現在也不像能回家的樣子。”他走到祁楚星背後推輪椅,“幫你保守秘密,不告訴你哥你哭了。”
祁楚星雙手捂著臉,聲音擠在嗓子裏,很小聲地說:“我不想見我哥了……你別跟他說看見我了。”
談妄看著他單薄的後背,不像個成年人該有的體格,過分瘦弱了,“可以。你有秘密可以和我說說,我是醫生,不會告訴別人。”
祁楚星聽到這句話愣了好久,他用力抿著唇,然後緩緩搖頭,“我沒有秘密。”
晚上,談妄把祁楚星帶回了家,給他拿了幹淨的睡衣,“你吹太久的風了,去洗澡,今晚在我這裏睡吧,我看你也不想回家。”
“……謝謝。”祁楚星拿著衣服進了浴室。
他也不知道怎麽就被帶來了,不該來的,可是……這是談妄的家。
他抱緊談妄的衣服用力聞了聞……談妄的睡衣。
談妄坐在客廳給祁硯清回消息。
注意事項寫了一大堆,他摘了眼鏡捏著眉心,真是操不完的心。
上午,祁硯清和陸以朝一起上了飛機,同行的還有周簡和賈伊。
賈伊:“讓你老板對我老板好點行嗎?大晚上的哎,拖著病體殘軀追愛。”
周簡:“不說你老板心裏多高興呢。”
兩人一邊說一邊在後麵拍照。
祁硯清打了個哈欠,頭等艙很安靜,座位也更舒服。
陸以朝的輪椅和拐杖都在旁邊,現在身體沒什麽問題。
“困了?”陸以朝看著他濕潤的眼尾,“你睡吧,不吵你。”
“你在看什麽。”祁硯清聲音懶懶的,眼皮半抬著看向他的平板。
“黑池的監控視頻,季朗月剪輯好發來的。”陸以朝把平板往他的方向挪了挪,“你想看就一起看。”
“懶得看。”祁硯清靠著他的肩膀,“你看完跟我說。”
“好,睡吧。”陸以朝給他拉好毯子。
祁硯清睡著後,陸以朝目光冷沉地盯著屏幕,看著裏麵的葉威仿佛在看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