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們都在試圖挽留他,隻有你總想讓他難過。”
第61章 “我們都在試圖挽留他,隻有你總想讓他難過。”
這本該是一場成功的營救,但人質求生意識薄弱,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況。
之後發生的事情很混亂,祁楚星在下落的一瞬間驚嚇過度昏過去了,談妄也在,及時檢查了他的狀況,一起去了醫院。
搜救隊在沿途找人,在匯報情況,在討論方案。
水下生命探測儀用了十幾台,全無反應。
“祁硯清!祁硯清!祁硯清!”陸以朝瘋了一樣地喊人,到了晚上嗓子就喊啞了。
他始終聽不到一聲回應,看不到一處的水花濺起。
過了很久,陸以朝木訥地站在搜救艇上,看著飛流而下的瀑布,最終衝向很遠的地方。
祁硯清是從他手裏掉下去的,他沒有抓住祁硯清。
“這麽高掉下來,活不了。”他低聲說著。
搜救隊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先擦擦手吧。”
那一幕他們都看到了,他們隻是看著都覺得驚心動魄,別說當事人了。
陸以朝低頭看著右手,滿手血跡,這都是祁硯清的血。
他愣怔了好一會兒,忽然問身邊的特警,“我這種情況,能判死刑嗎。”
“別這麽想,你想開點。”
陸以朝動了動嘴,聲音沙啞低沉,“……可他就是死在我手上了。”
大海撈針,希望渺茫,誰都知道這很難活下來。
水上搜救隊找了一個星期,沿途的海域都找了,最佳搶救時間早就過去了。
兩個人都沒找到,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之後,陸以朝停了自己全部的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封鎖消息壓熱搜,不讓這件事透漏一點風聲。
然後聯係周簡把剩下的比賽全部取消。
陸以朝:“不取消會當做棄賽,成績會記入個人履曆,他還沒……”
周簡打斷他,聲音冷冰冰的,“不勞陸總費心,我比你清楚比賽的事。”
陸以朝又說:“祁硯清的東西……”
“你們已經離婚了,你什麽都不用管,我們人很多,不缺您一位。”
周簡說話帶刺,聲音是哽咽的,“之前清清喜歡你,我跟他一起瞎了眼……但是陸以朝,沒你這麽欺負人的!”
電話被掛斷了,陸以朝手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
他叼了一支煙,眼底爬滿紅血絲,緩了幾分鍾,他繼續在地形圖上標注。
賈伊說:“老板,這個村子我們用無人機排查過了,人很少,沒人見過他。”
“西邊也沒有。”陸以朝在電子地圖上點了個叉,“繼續往下一個村子找。”
陸以朝雇了一支無人機搜救隊,河流途徑的地方太多了,那天之後就開始沿途搜尋祁硯清。
他也知道很難活下來,但萬一呢,萬一祁硯清正在一個地方求救怎麽辦。
萬一他就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活下來了怎麽辦。
萬一就是在等他。
時間慢得磨人,都是煎熬,一分一秒都在碾碎人的骨頭。
陸以朝煙癮越來越大,白天找人,晚上上網刷新聞。
搜索祁硯清,大部分人都在罵他,話很難聽,但都是之前的事。
沒人討論現在的事,也沒人再發過偶遇祁硯清的照片。
陸以朝躺在床上,他懷裏抱著一件祁硯清穿過的衣服,聞著上麵淡淡的玫瑰香氣。
他說過很過分的話。
他故意說祁硯清的信息素很難聞。
“是假話。”陸以朝把頭埋進衣服裏,呢喃著,“很好聞,真的很好聞。”
陸以朝閉上眼睛就是祁硯清在哭的樣子。
他們的手被血染得通紅,他抓不住祁硯清,他眼睜睜看著那雙手一寸一寸地滑下去……
陸以朝遍體生寒,他捂著臉壓抑地低吼一聲。
半個月了,祁硯清杳無音信。
盛夏的天燥熱難耐,走在太陽下更讓人煩躁。
“太熱了,無人機不能飛。”
“我去那邊看看。”陸以朝點了支煙往前走去,他曬黑了很多,也瘦了很多。
他拿著祁硯清的照片去村口的小賣鋪問人:“您見過這個人嗎?”
“沒有咧,這是誰家的女娃娃?走丟了?”大嬸熱情地問。
陸以朝語氣溫和:“是男孩子,長得很漂亮,比我矮一點點,鼻子上有痣,真的很漂亮,看一眼就能記住。”
陸以朝留下自己的手機號,“麻煩您幫我留意,他可能受傷了,如果您看到了麻煩聯係我。”
“那你把照片留下唄,我給你問問。”
“照片不行。”陸以朝又讓她仔細看,“看到有一點點像的您就跟我說,謝謝您了。”
同樣的話陸以朝說了上千次,他不敢把祁硯清的消息留下。
他現在隻乞求是有人救了祁硯清,這裏沿途隻有村子,如果還活著……從這個方向找一定沒有錯。
“老板,沒事吧?你臉色不太好。”賈伊擔心地看著他。
陸以朝:“沒事,無人機什麽時候能飛。”
“至少得4點了。”
陸以朝點頭,自己又往前去,看這裏有沒有漁民。
祁楚星那天之後病了很久,一個星期都高燒不退,頻繁做噩夢,身體震顫不安。
“哥、哥……別走……哥!”祁楚星大汗淋漓地驚醒,渙散的目光緩慢聚焦。
談妄在一旁看著他,“又夢到硯清了?”
“……嗯。”祁楚星眼圈倏地紅了,“都怪我。”
談妄遞給他一杯水,“不怪你們誰,你們都是受害者。”
“我已經被人打過一次了,我還不長記性,還被人綁走了……”祁楚星捂著眼睛,“……我總是拖累我哥。”
“硯清不會希望你這麽想的。”談妄站起來,輕輕拍了下他的頭頂,“很晚了,繼續休息吧。”
談妄出去了,歎了口氣。
每個人都有很多秘密,比如楚星不知道碾碎祁硯清的那句話是什麽。
楚星是不喜歡陸以朝,可他不知道祁硯清是怎麽想的。
他不知道那個選擇對祁硯清是致命的。
不知道。
這三個字作為理由讓人無法辯駁,可又覺得荒謬。
酒吧。
周簡放著很多祁硯清的衣服和飾品,大家都想要,留作紀念。
算來算去,祁硯清的朋友也就隻有這幾個人。
周簡、沈譚舟、文柏、江南眠、祁楚星和談妄。
一人拿一點東西,正好夠。
他們也沒想到這天會見到陸以朝。
陸以朝很平靜,看起來瘦了很多,他和周簡說:“我來拿他的獎杯,後來贏的幾個獎杯,他是不是全放你這裏了。”
“誰讓你進來的。”江南眠指著門口,“滾出去!我這兒不讓狗進!”
“他的獎杯憑什麽給你。”周簡看著他,“都在我那裏,但不給你。”
“祁硯清有一個屋子,裏麵全是他的獎杯,我想擺一起……”
“行啊。”江南眠狠狠地說,“那你他媽倒是都送過來啊!讓我擺一麵牆!什麽好事都讓你占了!”
陸以朝閉了閉眼,聲音冷了幾度,“我說給我。”
“你他媽還想鬧事是不是!”江南眠猛地從吧台翻出去,冷狠狠地站在他麵前,“早該替祁硯清打你這個渣男了!你他媽自己送上門來!”
兩人劍拔弩張間,談妄把兩人隔開,然後把陸以朝拉走了。
江南眠氣的心髒疼,聲音哽咽:“他哪來的臉搶東西?!清清的東西憑什麽給他!不都是他害的嗎!”
祁楚星坐在他們旁邊,一看他們哭也跟著哭了。
文柏哭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楚星弟弟,你可要睜大眼睛千萬不能喜歡他!”
“……喜歡、誰?”祁楚星抽噎著問,剛出去兩個人。
“陸以朝啊!還能是誰!他喜歡你肯定是假的,他這人就喜歡演戲,你別犯傻上當,你……”
“你說陸哥喜歡我?”祁楚星眼淚還掛著眼角,整個人都愣住了,“不可能啊!”
“什麽不可能,你不懂!”文柏說,“他就是渣男,他現在喜歡你,轉頭就能喜歡別人!”
祁楚星說不清了,急著解釋,“不是啊,真的沒有!陸哥從來都不喜歡我啊!”
沈譚舟拉了下文柏,讓他別說了。
談妄來的時候就說了,祁楚星病得挺厲害,現在急得臉都白了。
這兩人雖然氣質不像,但現在這個時候,他們看著這張臉就難過。
江南眠最後說了句:“別想了弟弟,你不喜歡他就行,他是渣男。”
祁楚星覺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麽事,他聽不懂他們說什麽……
從他清醒到再次昏迷,他隻聽到各種人的亂喊聲,他錯過了什麽嗎?
另一邊,談妄和陸以朝去了二樓的陽台。
談妄問他:“你很介意硯清的健康監控在我手機上綁定著?”
陸以朝喉嚨滾了幾下,沒能發出聲音。
談妄又問:“那你有沒有想過原因,為什麽會綁在我這裏。”
陸以朝愣了幾秒後忽然看向他,臉色煞白,“他病了?你們不是、不是在商量結婚麽,他為了你才跟我離婚……”
陸以朝忽然之間腦子裏有點亂,他抿著蒼白的嘴唇,“他身體出什麽狀況了?他不是還在跳舞嗎?你到底想說什麽!他怎麽了!”
談妄說:“我是醫生,年長他幾歲也算他哥哥,你們之間的情況我知道一些。硯清是有錯,錯在偏執,可你沒有嗎?”
“最後那句話,你說得過癮嗎?”談妄看向他,鏡片後的眼睛溫和又刺骨。
陸以朝呼吸一滯,眼裏湧出熱意,他哆嗦著手拿出一支煙點上,將濃鬱嗆人的煙草味裹進肺裏。
談妄語氣很平靜,“當時陸堯的匕首就在楚星頭頂,楚星醒過來掙紮得很厲害,你怕他割到繩子,你怕硯清掉下去。”
陸以朝滾動著喉嚨,嗓子眼裏泛著血腥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談妄:“你當時為什麽那麽說?因為你想讓祁硯清難過,你恨他,習慣性想用刀尖去刺他,去報複他。”
陸以朝呼吸越來越急促,談妄說的每個字都帶著刺,挑開他虯結成疤的傷口。
“你把他弄哭了。”談妄定定地看著陸以朝,每個字都無比清晰,“你多成功啊,讓他那麽難過。”
陸以朝用力抽著煙,又被煙嗆住,咳嗽地停不下來。
談妄看了他好一會兒,等他咳嗽完,“我看你現在也不是很高興,可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陸以朝伏低身體撐著欄杆,眼前一片模糊,五髒六腑燒灼不已,緊擰成一團。
他悶頭抽著煙,脊背彎曲,神情呆滯,整個人看起來頹廢又狼狽。
談妄歎了口氣,“我們都在試圖挽留他,隻有你總想讓他難過。”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