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祁硯清,你哭什麽?”
第40章 “祁硯清,你哭什麽?”
鍋裏的水沸騰,咕嚕咕嚕地冒泡,撲起來的熱氣讓空氣有點潮,有點熱。
麵條下進去,沸水平靜下來,兩人的心跳更加明顯,發沉的呼吸聲都沒辦法再掩蓋。
祁硯清臉貼著陸以朝的後背,壓著眼睛和鼻子,擋住將要破土而出的酸澀。
陸以朝手掌幹燥有繭子,覆蓋在自己手背上,很暖和。
陸以朝拇指摩挲著他的手背,另隻手攪動著麵條,笑聲偏沉,聽起來格外溫柔,“怎麽了這是?累啊還是委屈了。”
祁硯清頭往下低了低,一路上都能忍住的情緒,卻在這個擁抱裏潰塌,眼睛發熱發酸。
他困在自己臆想的圖圄裏,他以為自己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把陸以朝搶過來,攥在手裏,拽緊他的繩子,就讓他在自己身邊待著,就是不許他走。
可現在他越來越貪心了,他不滿足隻是婚姻關係,他想讓陸以朝也喜歡他,隻喜歡他。
“……陸以朝。”他低低地叫他的名字。
“嗯,洗手吃飯了。”陸以朝還握著他的手,還是很涼。
祁硯清沒動,還是這樣抱著他,不鬆不緊的懷抱,他沒有推開自己。
花雕在兩人腳下轉悠著,黑尾巴一甩一甩,兩人褲腿上粘了一圈貓毛。
陸以朝麵條煮好了,關火,撈出來,擺上嫩綠的小青菜,調味,他動作幅度很小,像是不想打擾休息的祁硯清。
祁硯清眼睛有點潮濕,把水汽蹭在陸以朝的衣服上,然後彎腰抱起花雕,“走,跟爸爸洗手去。”陸以朝把麵條端上桌,攥著剛才握著祁硯清的那隻手。
不知道祁硯清今天怎麽了,之前也有過這樣偶爾溫存的時候,但不像今天這樣看著有點脆弱,他都沒狠下心推開祁硯清。
平時回祁爺爺那邊都不會這樣。
陸以朝微皺著眉,點開祁楚星的微信。
“祁硯清,你哭什麽?”
上麵是他們剛才聊的內容。
【祁楚星:陸哥我們到了,我剛才問我哥去哪,他沒回我,你快衝!】
【祁楚星:冷戰這麽久可不行,沒我給你報軍情了,你還不哄人啦?】
【陸以朝:睡吧你。】
他點開對話框,想問問楚星這兩天發生什麽事了。
衛生間忽然響起很大的磕碰聲,好多東西砸在地上,還有祁硯清的抽氣聲。
他立馬過去看,敲著門,“祁硯清?”
“嘶……沒事。”祁硯清開了門,單手抱著花雕,另一隻手揉著腰。
“沒注意花雕在我後麵,差點踩著他,躲了一下撞洗手台上了。”
一看就是撞狠了,臉都白了。
陸以朝把花雕丟地上,火氣蹭的冒出來,“說了多少次不要走哪都帶著他!他就愛往人腳下轉悠,這是躲開了,躲不開了看你怎麽辦!我看你摔幾下就老實了!”
祁硯清轉頭看他,捂了下耳朵,“啊?”
祁硯清都疼懵了,右側腰的位置鑽心地疼著,連帶著那一片的骨頭都疼,站都站不直了。
陸以朝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更來氣,走都走不了還在這兒逞強。
“總有一天被你氣死!”
說著不解氣,對著花雕又說了一句,“總有一天被你們氣死!”
“喵。”花雕甩甩尾巴走了。
陸以朝把祁硯清扶到餐椅上坐好,“讓我看看。”
“別了,緩緩就好了。”祁硯清咳了兩聲,“吃飯吧,我餓……嘶!”
陸以朝掀開他的毛衣,看到腰右側擦破手掌這麽大一塊,上麵冒著絲絲拉拉的血絲血點,周圍已經發青了,這一大片都得淤青。
陸以朝不想說話了,去拿了藥箱過來。
“祁硯清,你哭什麽?”
祁硯清背對著他,胳膊撐在桌子上,低著腦袋,時不時揉一下耳朵。
陸以朝按著傷口旁邊的骨頭,“疼不疼?”
“不疼。”
“這裏疼不疼?看著磕得重。”
“真不疼,你隨便弄點藥就行了,我沒你們那麽嬌氣。”
陸以朝走到他麵前,“誰們?”
祁硯清不說話了,又偏開腦袋。
“還有哪磕著沒?我看看前麵。”
陸以朝掀開他的衣服,果然挨著腰的位置也磕到了。
他用手按了一下,這裏再過去點就挨著胃了。
上次祁硯清這裏也有淤青,他半夜差點沒控製住掐死他。
這人身上總帶著傷,皮膚又白,傷就看著更嚴重。
陸以朝用酒精棉給他消毒,剛一碰到他的傷口,就看到他身體抖了一下。
抬眼就看到祁硯清眉頭輕擰,嘴唇緊緊抿著。
陸以朝:“我真當你不嫌疼。”
祁硯清哼了一聲。
陸以朝:“家裏隻有這些嬌氣人用的藥,下次給你買碘伏。”
祁硯清:“哦。”
陸以朝笑了聲:“碘伏不疼。”
祁硯清又不說話了,看著半蹲在他麵前的陸以朝,能聞到一點熟悉的白蘭地香。
陸以朝給他上好藥,看他臉是白的,眼睛挺紅,應該剛在裏麵洗了臉,發跡邊緣還沾著水珠,整個人涼浸浸的。
陸以朝揉了把他的臉,笑得很好看,“誰們嬌氣?”
“祁硯清,你哭什麽?”
祁硯清也看著他,剛才不敢宣之於口的話,在這個溫和帶笑的眼神裏找到了突破口。
祁硯清喉嚨滾了兩下,“我爺爺讓我離婚。”
陸以朝微愣,很快笑著說:“怪我,我該跟著一起去看爺爺。”
祁硯清:“他說你對我不好。”
陸以朝沒說話,眉眼卻很溫潤,給他拉好衣服。
祁硯清已經開口了,就沒有停下來的道理,剛才延緩不敢砍下的刀刃,還是被他握在手裏刺向自己了。
“陸爺爺不是也說了讓我們離婚?我聽到了。”
陸以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想想又覺得正常,祁硯清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祁硯清說:“認識的很多人都覺得我三年前跟你幵了個玩笑,時間不短了,就不該再由著自己胡鬧了,玩夠了就該收手。”
他說著忽然笑了一聲,陸以朝看著他,很落寞的笑,眼裏空洞無神,頭發垂著擋住他的側臉。
祁硯清說:“就好像我想得到點喜歡的東西,這事就挺好笑的。”
陸以朝沉默了幾秒,反問:“喜歡我?”
祁硯清心跳如雷,“那你昵,你喜……”
“喜歡。”陸以朝說,“我喜歡你。”
像是很多顏色轟然湧進大腦,給過去那些蒼白的回憶一點點補上了色彩,把他從一個殘缺不全的人,變得色彩斑斕。
祁硯清空洞的眼睛有了神采,錯愕又驚訝,仿佛照進了碎碎的璀璨的晨光。
他說:“陸以朝,開玩笑的吧。”
陸以朝歎了口氣,捏著祁硯清的手指,“你剛才說的是我和楚星嬌氣?”
祁硯清不知道話題為什麽又轉到這裏了,可在這個時候聽到這個名字,顯而易見不是好事。
陸以朝繼續說:“在爺爺家跟楚星待得不高興?還是說不喜歡我給他發信息。”
陸以朝認真地看著祁硯清,“你怎麽會以為我喜歡楚星,他不也是我弟弟嗎,你不在這邊的時候我就
章“祁硯清,你哭什麽?”
跟他認識了,我如果想跟他在一起,不至於慫到大學都不敢表白吧。”
祁硯清啞口無言,在這個時間點上,不想拆穿他的謊言。
“要我說多少次你才信,我喜歡祁硯清這件事。”陸以朝失笑,對上祁硯清泛濕的眼睛。
祁硯清眼裏蒙著一層水汽,睫毛濕漉,眼淚不堪重負地落下來。
眼淚不燙也不重,可就像一團滾過的岩漿,灼穿他的手心,壓得他動彈不得。
祁硯清哭了。
“祁硯清,你哭什麽。”陸以朝捏著他的下巴。
祁硯清呼吸輕顫,往前傾身,低頭吻住陸以朝的唇。
陸以朝抱住他,感覺到眼淚流到自己的臉上,輕輕啄著他的嘴角,“我告白還把人告哭了?”祁硯清往他懷裏撲去,陸以朝穩了一步抱著他站起來,拍著他的後背,“差點抱著你摔地上。”
祁硯清又去親他,白蘭地和紅玫瑰的信息素在一起,是有點清香的酒漬玫瑰。
然後陸以朝又把人放回椅子上,聲音微啞:“先吃飯。”
祁硯清目光複雜,“不。”
陸以朝:“開一天車還不吃飯,等會胃疼了我還得伺候你,別找事啊。”
祁硯清扒拉著碗裏的麵條,“都坨了,不能吃了。”
“可不就得重新煮嗎。”陸以朝絮絮叨叨地去煮麵條,“下次先吃飯,別總是做了不吃給我浪費了。祁硯清撐著腦袋,臉上的熱度還沒下去,耳垂也是燙的,“陸總,你好煩啊。”
飯後,洗了澡兩人就去睡覺了。
祁硯清實在很困,這五天他都沒睡好,今天基本挨著枕頭就睡了。
陸以朝睡不著,在想剛才的事。
他平躺著看頭頂的吊燈,目光平靜毫無波瀾。
他的獵物落入陷阱了。
章“祁硯清,你哭什麽?”
祁硯清睡著了,下意識側身往他這邊靠,正好壓著腰上的傷*,呼吸聲都沉了。
陸以朝把他轉回去,沒一會兒又轉過來了。
沒辦法,陸以朝隻能睡到祁硯清的另一邊,讓他轉身靠著自己睡。
“小孩兒嗎非得挨著人睡。”陸以朝低聲說。
他摸著祁硯清的鼻尖,目光溫柔,如果你聽話,不要再亂來做錯事,我可以什麽都不做,也可以對你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