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104章

    蕭寶姝沒有說話, 玉琢憤怒,質問那些侍衛:“你們為什麽叫她娘娘?她是誰?”


    侍衛小聲答道:“是殿下的吩咐,讓府中人等, 都叫她娘娘。”


    “隻有殿下的太子妃才配稱一聲娘娘,她雲七娘算個什麽東西?也配你們叫她娘娘?”


    蕭寶姝淡淡道:“我是不算什麽東西,但可惜太子卻將我當成個東西。”


    玉琢眼神怨毒無比:“早在你出現在寧安教坊的時候,我就應該殺了你,否則, 也不至於讓你這個低賤舞姬, 在我麵前耀武揚威!”


    蕭寶姝噗嗤一聲笑了:“玉琢姑娘一個罪臣後人,還說我出身低賤?雲七娘好歹是一個清清白白良家子, 比不得玉琢姑娘這個連太子府門都進不了的外室。”


    玉琢氣得目瞪口呆:“你敢罵我?”


    蕭寶姝歪著頭, 端詳著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忽然她伸出手,脆生生打了玉琢一巴掌:“我不但敢罵你, 我還敢打你。”


    玉琢猝不及防被她摑了一耳光,她瞬間暴跳如雷, 想撲過去撕打, 卻被侍衛死死拉住, 玉琢暴怒罵道:“雲七娘,你敢在太子府打我?”


    “看看你的模樣吧。”蕭寶姝嘖嘖道:“好好一個姑娘家,為了一個男人,拈酸吃醋, 欺淩弱小,你人生最大的樂趣, 是不是就是跟烏雞眼一樣, 護在你的太子表哥旁邊, 他對誰動心,你就要去殺誰,但就算是這樣,你還是被太子棄若敝履,你不覺得你活的很可悲嗎?”


    玉琢被她句句都戳中心窩子,她幼時被發配,顛沛流離,那種與狗爭食的苦日子,她是一天都不想再過下去了,好不容易回了京城,姑姑還是皇帝寵妃,表哥是皇子,她自然要好好抓住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隻要奉承好姑姑,就算當不了表哥正妃,也能當個妾,可是轉瞬間,姑姑被蕭清遠逼死了,她和表哥的命運,風雨飄搖,但還好,姑姑臨死前,讓表哥好好照顧她,而皇帝也愧疚於姑姑的自盡,封了表哥當太子,她雖因身份無法嫁給表哥當太子妃,但她覺得,等表哥登基,她至少也能當個妃嬪,姑姑不也當了妃子嗎?

    所以她從來都不慌,但等到蕭寶姝出現,她卻慌了。


    她從來沒見過表哥對一個女人如此上心,他口口聲聲說著要報複蕭寶姝,說要讓她殺人誅心,讓她得到希望,又破滅希望,可是她卻看著表哥對蕭寶姝越來越沉迷,他會和她琴簫合奏,會和她煮茶焚香,會和她蕩舟采蓮,他看她的眼神,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哪還像個要報複她的模樣?


    玉琢坐不住了,於是她拿出姑姑臨終時咳血的帕子,逼著梁珩記起蕭清遠的仇恨,逼著梁珩下定決心誅滅蕭家,逼著梁珩對蕭寶姝斷情絕義,終於,蕭寶姝死了,是跳水自盡的,玉琢心裏鬆了一口氣,這個禍害,終於死了。


    可是六年後,雲七娘來了,當雲七娘在琴行彈琴的時候,玉琢絕望地發現梁珩看雲七娘的眼神,居然和他看蕭寶姝的眼神的眼神一模一樣,都是從來不曾對她展現的溫柔和寵溺,那一刻,玉琢所有的理智都被嫉妒衝毀,她嫉妒雲七娘,這個女人,她一定要殺了她!

    玉琢不斷想掙脫侍衛的鉗製,但是卻掙脫不了,她發髻散亂,形容失態的和個瘋子一樣:“雲七娘,你有什麽資格說殿下對我棄若敝履?我是殿下的表妹,殿下多年來一直護著我,倒是你,到底是施了什麽邪術才蒙蔽了殿下?”


    蕭寶姝隻覺得好笑:“邪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到底為什麽太子會被我蒙蔽。”她靠近玉琢,輕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然後才笑道:“懂了嗎?”


    玉琢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不可能,天底下怎麽會有借屍還魂這麽荒謬的事情?一定是你在裝神弄鬼,不可能!”


    蕭寶姝悠悠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我回來了。”她舉起五根纖纖手指,輕輕歎了口氣:“斷指之痛,猶在昨日,我又怎麽能不讓玉琢姑娘感受感受我的痛苦呢?玉琢姑娘,這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蕭寶姝撂下這句意有所指的話後,就愉悅笑了笑,玉琢卻臉色慘白,一直到蕭寶姝離開,她都沒回過神來。


    侍衛又將她往馬車裏塞,這次玉琢沒有反抗,隻是進了馬車,她卻忽然道:“你們去告訴殿下,我可以去莊子,我也可以永生都不出來,但是,我卻想和殿下好好道個別。”


    侍衛們猶豫了,玉琢又拿出淩妃臨死前留下的帕子:“你們將這帕子送給殿下,他看之後,定會答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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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琢雖然對那些侍衛篤定說梁珩看了帕子就會答應她,可是,她自己卻忐忑無比,她已經不知道,今時今日的梁珩,心中到底是母仇重要,還是那個女人重要?

    時間漸漸過去,玉琢等的焦躁,正當她漸漸絕望的時候,忽然侍衛回稟,說梁珩答應見她了。


    玉琢欣喜萬分地隨著侍衛到了梁珩書房,梁珩還在處理公事,一直到傍晚時分才過來,他進書房時,玉琢已經備下一桌酒菜,也重新整理了淩亂的頭發和衣衫,還塗了胭脂,上了妝,顯得嬌豔萬分。


    她見到梁珩時,立刻起身相迎,“殿下”兩個字剛說出口,她就紅了眼眶,哽咽起來。


    梁珩卻絲毫也不憐香惜玉,他隻是施施然坐於桌前,道:“你想和孤道別?”


    玉琢點頭:“此次離開太子府,不知何日才能回來了。”


    梁珩默了默,他拿出那張淩妃染血的帕子,放於桌上:“母妃臨死之前,曾經讓孤好好照料你,你且放心,你去了莊子後,吃穿用度,一切如常。”


    玉琢忽道:“殿下容不下我,是因為雲七娘嗎?不,應該說,是因為蕭寶姝嗎?”


    梁珩卻不吃驚:“你都知道了。”


    太子府裏今日發生的一場鬧劇,又哪裏逃得過梁珩眼睛,他稍一琢磨,就知道蕭寶姝在玉琢耳邊說了什麽話了,玉琢隻道:“殿下真的認為雲七娘就是蕭寶姝?殿下真的相信世上會有借屍還魂這麽荒謬的事情嗎?”


    梁珩道:“她身上有太多和寶姝相似的地方,由不得孤不信。”


    玉琢隻是搖頭笑:“到底是由不得殿下相信,還是殿下無法忘懷蕭寶姝,逼自己相信雲七娘就是蕭寶姝呢?”


    梁珩臉色一變,玉琢道:“這六年,殿下從未忘懷過蕭寶姝,甚至在睡夢中,都喊著蕭寶姝的名字,殿下早就後悔了,不是嗎?”


    梁珩不語,玉琢苦笑道:“殿下曾經說要對蕭寶姝殺人誅心,如今看來,殺了蕭寶姝,倒是誅了殿下的心。”


    梁珩打斷她:“不要說了。”


    “我偏要說。”玉琢激動起來:“殿下對蕭寶姝縱情至斯,甚至相信什麽借屍還魂的鬼話,相信雲七娘就是蕭寶姝,相信蕭寶姝並沒有死,您還是那個冷靜自持,步步為營的太子殿下嗎?明明大梁江山,唾手可得,萬人之上,一步之遙,卻為了蕭寶姝,為了那個已經死了六年的蕭氏女,屢次放縱,您難道忘了您的太子之位,是姑姑用她的命換來的嗎?”


    “不要再提母妃!”


    “為何不能提?”玉琢咄咄逼人,她拿起那條染血的絲帕:“殿下您看,這絲帕上的鮮血,是姑姑臨死之前留下的,姑姑是被蕭清遠活活逼死的,而她的兒子,如今卻為了蕭清遠的孫女,蔽明塞聰,還將一個舞姬說成是蕭寶姝還魂而來,甚至讓府中人稱她為娘娘,絲毫不顧若傳到聖上耳中,會掀起怎麽樣的軒然大波,他為蕭清遠孫女瘋魔至此,他還配得上您用命換來的太子之位嗎?”


    她字字泣血,梁珩的臉色愈發陰沉,他從玉琢手中奪過帕子,細細看了起來,正當玉琢心中欣喜,以為梁珩像六年前那樣,一看到帕子,就被她說動,未料到梁珩卻拿著帕子,放在火燭之上,燒了起來。


    玉琢大驚,她驀然站起:“殿下,您這是做什麽?”


    絲帕沾上火燭,瞬間燃成灰燼,梁珩木然看著絲帕灰燼掉落桌上,他一字一句道:“母妃的仇,孤已經報了,蕭寶姝,孤也絕不會放手,你好好去莊子裏,若再胡言亂語,休怪孤不念兄妹之情。”


    玉琢見絲帕成灰,她麵如死灰,姑姑最珍貴的遺物,梁珩就這樣燒了?


    他果然瘋了!

    他果然為蕭寶姝瘋了!

    玉琢咬牙,她道:“既然殿下心意已決,玉琢也不敢多言了,從今之後,玉琢自請幽禁,永不踏出田莊一步。”


    說完之後,她終於慟哭起來,她哭的哀切,梁珩卻麵色未變,玉琢看著梁珩反應,心腸一點一滴冷了下來,她抹了把眼淚,倒了杯酒:“殿下,此次恐是永別,這杯離別酒,請殿下務必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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