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蕭寶姝悠悠醒來的時候, 是在連曄的帳篷裏麵,帳篷裏除了她空無一人,連曄也並未束縛住她的手腳, 蕭寶姝撐起身子,小心翼翼來到出口,掀開帳篷,往外看去。
帳篷外麵,竟然是一片綠洲, 有草地, 有水源,有牛羊, 還有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帳篷, 一些孩童在水源旁邊玩耍,隻是,這些孩童, 穿的竟然是大梁服飾。
蕭寶姝十分驚訝,她不由出了帳篷, 那些互相追逐玩耍的孩童說的話也是大梁話, 一個小女孩停下腳步, 好奇地看向蕭寶姝。
蕭寶姝本來一直是做男裝打扮,但在被連曄所擄時,她拔下發簪,意圖自盡, 因此頭發披散了下來,她長發如瀑, 麵容秀美, 腰肢纖細, 盈盈不堪一握,小女孩不由道:“姐姐,你長得好漂亮啊。”
其他玩耍的孩童也好奇看向她:“姐姐,你是誰啊?”
蕭寶姝也正想和他們打探消息,於是蹲了下來:“這是哪裏?”
“這是我們的家啊。”小女孩道。
“那你們是大梁人,還是北戎人?”
小女孩扯了扯自己的大梁服飾,說道:“我們自然是大梁人啊。”
“你們既然是大梁人,為何會在這裏?”
“我們一出生,便在這裏了。”
一出生,便在這裏?難道這些孩童,都是被擄來的大梁百姓所生?可是,北戎虜獲大梁百姓後,一般會分配給王室為奴,身份低賤,苦不堪言,又怎麽會允許他們在這自由玩耍,而且還穿著大梁服飾呢?
蕭寶姝滿腔疑惑之時,忽看到一個青衣男子拿著酒壺,晃悠悠走了過來。
那男子,正是連曄。
蕭寶姝一驚,她不由後退幾步,但連曄卻像沒看到她一般,而是對那些孩童道:“玩累了吧?還不快回去?”
那些孩童似乎並不怕他,但是卻很聽他的話,一個個對連曄做了個鬼臉,然後嘻嘻哈哈地往遠處帳篷跑去。
連曄看著他們離去後,才喝了口酒,對蕭寶姝道:“你醒了?”
蕭寶姝十分警惕:“你到底想怎麽樣?”
連曄搖頭:“我說過,我無意傷你,也無意將你當成人質。”
蕭寶姝冷笑:“你不想傷我,也不想將我當人質,那你擄我過來幹什麽?難道隻是讓我欣賞你的帳篷嗎?”
連曄麵對蕭寶姝的嘲諷,並未生氣,反而笑道:“雲姑娘倒真是伶牙俐齒,隻是,我的確無傷你之心,在你昏迷之時,我已托那些親兵,遞給陸從風一張金蘭譜。”
“金蘭譜?”蕭寶姝道:“金蘭譜是義結金蘭用的,你給他這個幹什麽?”
連曄悠悠道:“那張金蘭譜,是我和他父親陸康義結金蘭時的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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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曄一句話,蕭寶姝已經是目瞪口呆,她從來不知道,聲名狼藉的叛徒連曄,居然和舅舅是義結金蘭的兄弟?這怎麽可能?
她於是道:“你是大梁的叛徒,陸康將軍又怎麽可能和你義結金蘭?”
“叛徒?”連曄搖頭:“人人都說,我是大梁的叛徒,皆是因為傳言我投降北戎,傳言我助北戎訓練軍隊,但誰又真的看見我投降北戎了?誰又真的看見我助北戎訓練軍隊了?”
“你……這是何意?”
連曄避而不答,轉而道:“人人也說,陸從風的姑祖父,鴻儒蕭清遠,是犯了謀逆大罪,才會畏罪自殺,可是,事實真是如此嗎?”
蕭寶姝一聽,卻怒道:“你怎麽配和我祖……配和蕭太傅比?”
連曄看了她一眼,道:“看來雲姑娘你,對蕭太傅十分尊崇。”
蕭寶姝冷聲道:“蕭太傅為人正直,為官清廉,為師以德,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忠臣,斷然不會謀逆,和你這種貪生怕死,投降北戎,還為北戎訓練軍隊的小人放在一起,都是侮辱了他。”
連曄一笑,他飲下一口酒,道;“我的老師,的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忠臣,也的確不會謀逆。”
“老師?”
連曄點頭:“蕭太傅曾是我的老師。”
蕭寶姝不由脫口而出:“不可能,從未聽說過。”
連曄瞧了她一眼:“你沒聽說過的事情,多著呢。”
蕭寶姝道:“那你說出來呀。”
連曄卻搖了搖頭:“不想說了。”
蕭寶姝氣結,她又問道:“好,你既然不想說,那就算了,我問你,你說不會傷我,那你何時放我?”
連曄道:“等到大梁和北戎的仗打完,我就會放你。”
“仗打完?”
連曄點頭:“北戎各部的頭領已經率軍趕來了,陸從風的左右兩路軍也趕來了,雙方大戰,一觸即發,隻是這場戰事並不會太焦灼,少則十日,多則一個月,戰事就會結束了,委屈雲姑娘再在我這留一段時間。”
蕭寶姝不由問:“你留我在這,是想讓陸朗投鼠忌器?”
連曄笑道:“雲姑娘,陸朗是何人,你比我更為清楚,他一片拳拳愛國之心,我敢說任何人,就算是他母親臨川公主被我擄來,此刻都無法讓他退兵。”
蕭寶姝默然,是的,就算此刻舅母被綁於陣前,也無法讓表哥退兵的,這並非是因為他無情,而是因為他有情,他心中有對五十萬西州軍的情,有對大梁百姓的情,有對這百年來因為守衛大梁疆土戰死的將士的情,有對犧牲自己以柔弱身軀前往北戎和親的那些公主們的情,現如今,是將北戎趕離燕蕩山脈的最好時機,是恢複西域和平的最好時機,隻要趕走北戎,邊境那些被北戎欺壓慣了的小國皆會臣服大梁,大梁和西域經商也不會再有阻礙,這是利國利民,造福天下的大事,這場戰爭,也是關係大梁今後百年國運的戰爭,陸從風是不可能因為一個人,而下令退兵的。
蕭寶姝於是道:“陸朗知我,我也知陸朗,就算你冒險一搏,拿我威脅他,我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生,須知生不易,死卻很容易,我是絕對不會讓自己成為大梁的千古罪人的。”
連曄道:“所以我留你,非是讓陸朗投鼠忌器。”
“那你留我是幹什麽?”
連曄不答,隻是道:“等仗打完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