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蕭寶姝蓋著紅蓋頭,進了花轎,花轎抬入宮門,至此,她就是大梁的太子妃了。
和梁珩拜堂的時候,蕭寶姝心髒怦怦亂跳,她想著,清冷如月的梁珩穿起紅色喜服時,會是多麽好看,而從今天起,梁珩就是她的丈夫了,她歡喜的臉紅不已,如果不是紅蓋頭蓋住了她的臉,那估計她現在一定會羞的鑽到地洞裏去,這天底下哪有世家女子成親這麽開心的,要是祖父看到了,一定會皺眉斥責她不夠矜持的。
可是,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那種嘴角上揚的喜悅,真的是無法掩藏的,她真的好開心。
蕭寶姝雀躍的心情,一直到梁珩進入洞房,揭開她的紅蓋頭為止。
當梁珩揭開她紅蓋頭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穿著大紅色喜服的梁珩,果然如她想象那般,紅色和他清秀俊逸的麵龐還有出塵脫俗的氣質十分相配,他好看的就如同畫中走出的一樣,蕭寶姝含羞帶怯地癡癡望了眼梁珩,就趕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了。
她臉紅地想著出嫁前蕭府那些老媽子教她的事情,洞房……今晚就要洞房了嗎?她低頭不停絞著手指,來掩飾她心中的緊張。
但梁珩並沒有什麽動作,他開了口,聲音還是那般清清冷冷,宛如謫仙:“寶姝,你既然已是太子妃,孤有件事,要事先和你言明。”
“何事?”蕭寶姝懵懵懂懂。
“孤有一心儀之人,名喚玉琢。”梁珩瞧著蕭寶姝反應,果然她錯愕萬分,他慢慢道:“她現在就身在府中,望你有容人雅量。”
蕭寶姝瞪大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在新婚之夜得知這個消息,她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而且,事先並沒有人告訴她,說梁珩有心儀之人啊。
梁珩又道:“玉琢是朕的表妹,多年前,因家族犯事被連累,是孤的母妃救下了她,她從小伴著孤長大,和孤青梅竹馬,感情深厚。”
青梅竹馬?感情深厚?那她算什麽?蕭寶姝已經委屈的眼淚在眼眶中翻滾,這是她的新婚之夜,是她憧憬了無數次的日子,她不想聽梁珩和別人的愛情故事,她一點都不想聽!
但是美人垂淚,梁珩依然沒有心軟,仍然殘忍說道:“因為玉琢身份受累,所以孤現在無法納她為側妃,隻能讓她以侍婢的身份在府中生活,玉琢從小顛沛流離,處境淒慘,你是正妻,理應容她。”
“我……我……”蕭寶姝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簌簌而下,她心中委屈萬分,但是蕭太傅送嫁前的諄諄話語猶在耳邊:“你全心全意喜歡太子,可你並不可以要求他也全心全意對待你,他日後會有其他的嬪妃,還會有三妻六妾,這在皇家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你切勿拈酸吃醋,免得讓自己背負一個嫉妒的罪名,最後落得一個打入冷宮的下場”。
這些她都做了心理準備,可是,為什麽要在今日告訴她呢?為什麽要在她這個最幸福的日子告訴她呢?為什麽?
蕭寶姝委屈地哭了起來:“殿下為什麽要在今日告訴我?今日難道不是我和殿下的大喜之日嗎?”
“早知晚知,遲早要知道。”梁珩冷淡道:“倒不如提前知曉。”
“可是……”
“而且,今晚玉琢病了,孤要去看她。”
“今晚?可是今晚是我和殿下的洞房花燭夜啊!”
梁珩瞧著十六歲的小姑娘委屈的眼眶含淚的樣子,他雙眸中沒有半點情緒,而是依舊淡淡道:“洞房花燭夜何必急於一時?太子妃書香世家出身,身份高貴,行事理應矜持得體,怎可這般急於和孤圓房?”
蕭寶姝不可置信地看著梁珩,這突如其來的羞辱讓她臉都漲得通紅,她更加委屈了,她抽泣道:“我……我不是……我隻是……我隻是想你在今晚陪陪我……”
隻是想你在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陪陪我……
梁珩雖片刻沒有說話,但之後他開口時的語氣仍然十分冷淡:“玉琢病的很重,孤先走了,你先睡吧。”
說罷,他就頭也不回地轉身走了,蕭寶姝委屈萬分,喜房內,燃著的龍鳳花燭將整個房間都映得喜氣洋洋,桌上還放著交杯酒的酒壺和酒杯,以及宮中女官放的桂圓和花生,寓意早生貴子,一切布置的這般圓滿,可是現在這喜房卻隻剩她一個人,冷冷清清。
蕭寶姝摸著床上的大紅喜帕,委屈的淚濕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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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寶姝在喜房裏委屈的哭泣,梁珩卻在侍婢玉琢的房間裏飲酒,他口中病重的玉琢卻好端端的,一點病都沒有,反而坐在他對麵,和他一起飲酒。
玉琢和梁珩年齡相仿,她相貌雖遠不及蕭寶姝,但也生的十分好看,而且相較於蕭寶姝,還有一種媚態天成,眼波流轉間,自是萬種風情,她笑吟吟地看著梁珩:“殿下,今晚是您的洞房花燭夜,您為何還要來看玉琢呢?”
梁珩飲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道:“誰讓她是蕭清遠最寵愛的孫女呢?”
玉琢道:“蕭清遠這個老匹夫,逼死了姑姑,他自然要付出代價。”
“孤本來不想將蕭寶姝牽扯進來的。”梁珩夾了一口菜,他慢慢彎起嘴角:“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而已,對付她也沒意思,可是,誰讓她飛蛾撲火,非要嫁給孤呢?既然如此,那就陪她玩玩,給這煩雜生活解解悶。”
玉琢癡迷地看著燭光下梁珩清冷俊秀的臉,這個男人的皮相,的確天下無雙,她不由道:“這天底下,哪有女人能不喜歡殿下呢?在詩會上遇到殿下,那是蕭寶姝的不幸。”
梁珩想起那天詩會上,穿著男裝四處招搖的蕭寶姝,明明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天真懵懂的小姑娘,她卻得意的好像偽裝的很成功,神氣地在四處走著,說是才女,有時候也真傻氣的很。
梁珩夾筷子的手也停滯了一會,他放下筷子,淡淡道:“這是蕭清遠的報應。”
他的母親淩妃,的確是罪臣之女,也的確曾經被罰入宮中為婢,可她結識皇帝的時候,皇帝也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的三皇子罷了,兩個境遇不佳的人於是互相取暖,山盟海誓,他母親為了情郎能夠登基,不顧自己的性命,偷偷做了三皇子在宮裏的內應,有次被貴妃懷疑,拷打了整整七天七夜,十根手指甲都被拔光了,就這樣,他母親也沒出賣三皇子,貴妃因沒有證據,隻好作罷,就將他母親逐出宮中,三皇子偷偷收留了她,讓她成了見不得光的外室,在奪嫡之爭中,他母親可謂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後來三皇子總算登基為帝,他母親也成了淩妃,父皇還要立她為皇後,本以為否極泰來,誰知道蕭清遠這個老匹夫,率領朝中大臣上奏折對他母親大肆羞辱,說她是罪臣之女,說她不配為後,父皇當時剛剛登基,根基不穩,於是立後之事隻好作罷,可是母親個性剛烈,竟然服毒自盡了。
梁珩思及此,眸中神色愈加冷厲,他母親服毒自盡時,他才八歲,可是他永遠都記得,母親口鼻中不斷溢出鮮血,她拉著他的手,用最後的力氣奄奄一息道:“是蕭清遠害死我的,珩兒,你他日若為皇帝,定要幫我報仇!”
那一夜,母親的這句話,是他一生的夢魘。
玉琢柔聲安撫他:“殿下,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怎麽能不想?”梁珩一字一句道:“他們都說,母妃是因為不能被立後才氣得自盡,其實,她是為了孤,蕭清遠舉薦謝妃為後,可若謝妃為後,孤定不能成為太子,所以,母妃不得不死,隻有她死了,父皇才會念著她的好,才會想起她為他留下的滿身傷疤,才會看在死人的麵子,立她那可憐的兒子為太子,她已經不得不死。”
玉琢黯然:“所以,是蕭清遠逼死姑姑的。”
“蕭清遠必須要血債血償。”梁珩眸中劃過一絲狠厲:“蕭家,孤一個都不會放過。”
“那……殿下要怎麽對付蕭寶姝?”
梁珩慢慢拿起桌上的酒杯,玩味道:“既然蕭清遠視她如珠如寶,連名字都給她取為寶姝,那,孤自然要好好對她,以謝蕭清遠當年的奏折之恩。”
“所以殿下準備像今晚這樣一直冷落她?”
梁珩搖頭:“父皇現在還十分寵信蕭清遠,愛屋及烏,他也喜歡蕭寶姝,如果他知道孤對蕭寶姝不好,一定會訓斥孤的。”
“那殿下準備怎麽做?”
梁珩晃著酒杯:“玉琢,你知道如何殺人誅心嗎?”
“玉琢不知。”
“殺人誅心,自然是要讓一個人希望破滅的時候,又不斷地得到希望。”梁珩晃著酒杯裏的酒,恍惚從清透的酒中看到蕭寶姝在喜房從滿臉期盼到傷心欲絕的樣子,他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對付蕭清遠最寵愛的孫女,理應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