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容澤被她推搡著, 一直推到了門口。
“我已經給你支票了,”容澤很是震驚,“我還不能進去嗎?”
“給我支票的多了去了, ”初一才不管這個, 雙手用力地把人往外推,“你排隊等著吧。”
就她這小咖啡店,還一群人過來想入股, 想得是挺美的。
小本生意,可經不起他們這群大佬折騰。
容澤覺得荒唐:“誰還給你支票了?”
“你管誰給的,”初一一點兒也不想跟他解釋,催促道, “行了行了, 你趕緊走吧, 別耽誤我做生意。”
不經意間碰到容澤的鎖骨, 就聽到一聲悶哼, 像是挨了一拳似的。
容澤捂著肩膀,表情有些痛苦。
初一嚇了一跳, 趕緊把手縮了回來, 緊張道:
“你,你, 你可別碰瓷兒啊。”
“,”
容澤咬了咬牙,心口一陣抽疼,感覺林初一現在說話跟刀子似的, 哪疼往哪兒捅。
解開襯衣上麵的兩個紐扣,稍稍往一側拽了些, 露出鎖骨上的青紫, 看著有點兒嚇人。
初一沒忍住好奇, 湊近看了一眼,登時倒吸了口涼氣。
容澤臉色稍霽。
林初一到底還是心疼他的。
下一秒,
“這肯定不是我推的!”初一斬釘截鐵地說著,表示自己決不會承擔這個責任,“我可沒這麽大的力氣!你別誣陷我!”
容澤氣得心口疼,感覺腦袋越發脹疼了。
他最近本就失眠,整宿整宿睡不好覺,白天不僅要處理公司的事情,還要應付陸之衍兄弟兩個,整個人身心俱疲,腦袋都快要炸開了。
“林初一,”容澤啞著嗓子,“我頭疼。”
初一心頭一凜。
她記得容澤恢複記憶前的那段時間就時不時說頭疼,她以為這是恢複記憶前的征兆,恢複記憶之後可能就會好了。
難道,他現在還一直在頭疼?
察覺到自己又忍不住心軟了,初一立馬晃了晃腦袋,正色道:
“既然頭疼,那就趕緊去醫院,別在這兒耽誤了。”她又不是醫生,跟她說有什麽用,有這個功夫都到醫院了。
初一說完,用力地把手抽了出來,轉身就要回去。
嘭,
身後一聲響,旁邊的人驚呼道:
“容少!”
“容少!”
“容少!”
初一扭頭,怔了下,身體比腦子反應得快,急忙轉身跑了過來,蹲在容澤身邊,拍著他的臉:
“容澤!容澤!醒醒!醒醒!”
“趕緊打120!快!快!”
“容澤!容澤!容澤!”
,
意識,有些混沌。
浮浮沉沉的,像在海上飄著。溺水掙紮後的虛脫,腦袋昏昏沉沉的。
視野有些模糊,清醒後的第一感覺,就是痛,四肢酸痛,胃裏麵火燒一般的灼痛。
唯有頭痛稍稍緩解。
感覺到身邊有人給他擦拭著身體,動作輕柔,很是溫暖。空氣中有消毒水的味道,睜眼便是白色的天花板,藍色的醫療巾單,還有輸液架上貼著各種標簽的透明輸液袋。
思緒漸漸回籠。
,是醫院啊。
溫熱的毛巾擦過額頭,到鼻尖,再到下巴,輕飄飄的,果然是受傷了才會這麽溫柔,剛才還用力地推他。
容澤睜開眼,視線一掃,猛地坐起身,抓著床旁女人的手腕,厲聲道:
“你是誰?”
容澤手勁兒大,女人疼得叫了起來:“容,容少,我,我是,我是醫院的護工。”
“她呢?她人呢?”他以為林初一會在床邊照顧他,誰知道睜開眼根本不是她!
她?
請來的護工忙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在哪兒?”
容澤手下用力。
“啊!”護工忙改口道,“林小姐讓我過來照顧你,她說她有事情要出去一趟,我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滾出去!”
“是,是,是。”
容澤整個人都開始煩躁起來,醒來的疲憊感還未完全緩解,渾身酸脹,又被林初一的冷漠給刺激到了。
很好,
林初一。
容澤冷笑一聲,眼神暗了下來,起身下了床,拔了輸液針丟到一邊,徑直往外走去。
他如果想,就是直接把她抓過來她又能怎麽樣?她最好現在就想一個合適的理由,不要等到他抓到她的時候,絕對不會,
咯吱,
病房門從外麵推開,初一一手拎著水果一手提著飯進來,看到門口站著的容澤時,有點意外:
“你醒了?”
容澤身子微僵,“嗯”了一聲。
初一腳尖一勾,關了門,正要開口,就看到容澤手背上紮針的地方正一股一股往外流血,驚道:
“手背怎麽在流血?”
再一抬頭,看到床頭輸液架上還沒輸完的液體,初一眉心一跳:“你自己把針給拔了?”
說完也不等容澤說話,趕緊把手上的東西放到一邊,拉著人重新走到病床旁,坐了下來。
“液體都沒輸完你下來幹嘛?”初一說著從旁邊的治療小推車上拿了幾個棉簽,壓在容澤手背上出血的地方,按鈴讓護士過來重新給他紮針,“有什麽急事不能等輸完液再說?”
“你又不是醫生還敢自己拔針?”初一忍不住訓他,“現在還要再白挨一針,高興了吧。”
容澤沉默不語。
初一繼續說他:“你這就是自己給自己作的了,早說頭疼怎麽不去看醫生,非要硬撐到現在,身體徹底掏空才高興,是嗎?”
醫生說了,他的化驗結果和檢查結果,好幾項都不達標,尤其是腦電圖顯示深度睡眠嚴重不足,心髒好像也輕微有點兒問題。
要她看,他就是自己給作的!
“你都這把年紀了,怎麽還不知道輕重緩急。”對方的沉默助長了林初一的氣焰。
容澤抬眼看她。
初一眼神微閃,心虛了一秒,繼續道:“我說得不對嗎?今天幸好周圍有人,要是哪天”
話說到一半兒,護士敲門進來。
“不好意思啊,”初一直接把容澤摁到了床上,壓著他的胳膊,看著進來的護士姐姐,一臉歉意道,“他剛才想上廁所,太急了,沒忍住,衝過去的時候把針給帶掉了。”
“,”容澤覺得又氣又好笑,“林初一。”
這是看他不說話,蹬鼻子上臉了?
初一扭頭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說道:“別說話!沒讓你說話!”一點兒都不省心,比初七還讓人費心。
大概是察覺到兩人在吵架,護士紮完針就走了,出門前隨口說了一句:
“容先生是缺乏睡眠,容太太平時可讓他睡前少喝點兒茶,聊聊天聽聽音樂都有助於睡眠。”
言下之意,肯定比你們現在吵架強。
“我不是”容太太
還沒來得及解釋,人就走了。
行吧。
初一放棄了。
吃過飯,簡單收拾了一下,初一準備回去,被容澤攔住:
“你要回去?”
“嗯,”初一低頭在包裏翻著,“晚上有護工在,你有什麽事情按鈴也可以,護士都會過來的。”
醫院晚上都有值班的,容澤的新秘書也給他請了兩個護工,完全沒問題的。
半晌沒聽到容澤的聲音。
初一抬眼,就看到容澤正背對著她,側躺在床上。
渾身上下寫滿了生氣。
“,”
唉,
如果不是確定他已經恢複記憶了,她都忍不住懷疑躺在那兒的是失憶後的容澤了。
初一抿抿唇,繞了過去,坐在另外一邊的陪護床上,正對著容澤:
“我晚上睡在這裏,你有事情的話就叫我。”
容澤沒起身,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驀了,忽然開口:
“林初一,你還”
“嗯?”初一看他。
“,沒什麽。”
入夜,萬籟俱寂。
病房外很是安靜,偶爾有護士推著治療車經過,車輪在地板上滾過發出細微的聲響。
病房裏關了燈,黑漆漆的,隻有治療儀器上亮著綠色的光,一閃一閃的。
樓下有隻貓,大概十分鍾叫一次的樣子。
初一躺在病床上,翻了個身。
“睡不著嗎?”
冷不丁的,容澤開了口,初一頓了下,小聲說道:
“我吵到你了嗎?我不動了,你趕緊睡吧。”
知道容澤睡眠不好,初一立馬就屏住了呼吸,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安靜許久,久到初一覺得她都快要睡著了。
“你很喜歡失憶的我,”容澤的聲音不大,在安靜的房間裏聽起來格外清晰,“是嗎?”
初一閉著眼睛,沒吭聲兒,平穩的呼吸聽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後悔嗎?”
容澤看著她,適應了黑暗,依舊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模樣兒,後悔救了他,亦或者是,後悔讓他恢複記憶了。
,
“容澤,”初一睜開眼,看著窗簾縫裏透進來的一絲月光,輕聲說道,“其實我已經很滿足了,喜歡或者是不喜歡都不重要了。”
不管是失憶前的容澤,還是失憶後的容澤,亦或者是現在的容澤。
對她而言,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她喜歡他這麽多年,並沒有什麽遺憾,失憶的他已經給了她一個完美的戀愛。
和喜歡的人牽著手過馬路,靠在一起看電視。
他們擁抱,他們親吻,像普通情侶一樣度過了一段甜蜜的時光,這已經足夠了。
如果他執意要問,初一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快又隨意:
“我已經,”頓了頓,“不喜歡你了。”
說完,初一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靜靜地等待著容澤的反應。也是借著深夜,看不清彼此,她才有勇氣把心底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不管容澤怎麽想,她都會告訴他他們之間,
旁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人睡著了。
“,”初一氣得從床上坐了起來,抓起枕頭衝著他揮了兩下,壓低了聲音,罵道,“把別人吵醒了,你自己倒是睡挺香的,混蛋!”
再有下次,她就讓他滾蛋!
初一氣呼呼地發了通無聲的氣,又躺了下去,睡著了。
直到一切重新安靜下來,病床上的人才睜開眼。
不喜歡了嗎?
正好,忘了以前的最好。
翌日,
初一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大亮,扭頭看過去,旁邊病床上早就沒了人,打著哈欠,找了一圈,在床頭發現一張便利貼。
字體龍飛鳳舞的,寫著:
“陪床費。”
後麵附了一張支票。
“,呸!”
初一把便利貼揉成一團,直接扔到垃圾桶裏,支票收了起來,迅速收拾東西走人。
容澤這個王八蛋,真把她當陪床啊!昨晚要不是看他可憐,誰給她陪床,大半夜的不睡覺,把她吵醒自己睡得呼呼的。
活該他失眠!!!
她果然就不該對他有一絲心軟!下次他再,初一看了眼支票上的數字,抿抿唇,有錢是吧,以後再跟她說話,就按字收費!
一個字一百萬!
,
因為被容澤刺激到了,初一下午忙完就開始收拾房間,把所有容澤的衣服還有洗漱用品全部裝了起來,準備扔掉。
不得不說,她對容澤真是好。
初一看著大包小包的,忍不住反思起來。
容澤在這兒也就住了一個多月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她怎麽就給他買了這麽多東西呢?
“初一姐,”小北幫她抱下來,“這麽多你都不要了?”
“嗯,”正好收垃圾的阿姨過來,初一喊住她,把東西都扔了上去,“都不要了。”
眼不見心不煩,放在家裏也占地方,又沒有人穿。
小北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猜到可能是和之前那個誰有關係,但他也不敢問。
東西裝得多,黑色袋子都撐裂了,相冊從裏麵掉了出來。
初一愣了三秒,反應過來,立馬又追了上去。
“等一下!等一下!”初一扒著垃圾車,氣喘籲籲道,“我把,我把這個拿回來。”
相冊裏麵都是她拍得照片,有容澤的,也有她的,還有兩人的合照。
初一有點舍不得。
“姐,你不會舍不得吧,”初七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探過腦袋看了一眼,勸道,“該扔就扔,留著容易睹物思人。”
她姐容易心軟,要她說這種相冊,就應該當著那個容澤的麵一張一張燒給他看!氣不死他!
“,誰說我不舍得?”初一瞪著初七,“回去寫作業去!”
“那你打算怎麽處理它?”初七伸手,“不然你交給我,我給你解決。”
“不用,我現在就去把它扔了。”
初一說完,攔了個出租車就走了。
林初七懵了一下,在後麵喊道:“林初一,你要是敢去找容澤我就跟你斷絕姐妹關係!知道嗎?!!!”
話沒喊完,人就沒影兒了。
初七不放心,扭頭就準備開車追人,想了想,擔心自己一個人勢單力薄,又打了個電話,剛一接通就大呼小叫起來:
“薑三水!快來啊!我姐她跑了!你快來!”
薑淼:“,啊?”
*
出租車一路開到了海邊,海風一吹,夾著海水的陣陣涼意,讓人清醒不少。
初一抱著相冊下了車,踩著沙子慢慢走過去,走到當初撿到容澤的那塊礁石旁,蹲了下來,有些幼稚地把相冊埋了進去,找了根小樹枝插在上麵。
“撲哧”一聲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初一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站了起來,趴在礁石上,看著遠處,呢喃道:
“哪有什麽王子。”
都是白日夢罷了。
天色越來越暗,有風吹來,海水輕輕卷起又落下,有幾滴雨落下來,初一抹了把臉,視野清晰了幾分。
一道人影闖入視線。
初一怔住。
倏地,睜大了眼睛,看著不遠處站在海中央的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初一趕緊衝了過去,喊道:
“別走了!別走了!快回來!快回來!快啊!”
這個時間點,本來就沒有多少人,初一喊得嗓子疼,也沒人搭理她,如果不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她都懷疑是不是隻有她一個人看到了。
“,回來!”初一扯著嗓子,站在岸邊,招手,“哎!別跳啊!”
小姑娘扭頭看她,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不大,就是有點兒費眼睛。
初一抹了把臉,淌著水過去,海水涼得讓人渾身直哆嗦,說話都不利索了。
看不太清楚人臉,但看著年紀不大,應該是個高中生。
聽說高考結束挺多想不開的,八成這小姑娘也是。
“那個,那個,”初一呼了口氣,“考試考不好算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兒,人生,人生,人生還很長,嗯?”
“我妹妹,我妹妹笨得要死,體育,體育特長生招進了名校,”初一拿身邊舉例,“學習特別不行,還經常,經常被叫家長,她就跟沒見似的,一點兒也不在意。”
“臉皮厚點兒就好了,嗯?”
初一說著又走近了些,把手伸了過去,咽了咽口水:“回來吧,我們先,先上去?”
小姑娘看著她,一言不發。
下一秒,“撲通”一聲直接倒了下去。
初一:!!!
雨漸漸變大,越來越冷了,初一沒多想,背著人就趕緊往回走。好在小姑娘瘦,背著不算太費勁兒。
剛從沙灘上出來,就碰到初七和薑淼開著車過來。
初一恍了下神。
有那麽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容澤墜海的那晚,她也是這麽把容澤背出來,同樣是薑淼和初七過來,天上同樣下著雨。
初七從車上跳下來,一看初一又背了個人出來,整個人都無語了。
“林初一!你是天天在海裏撈魚嗎?”
薑淼撐傘走過來,跟著吐槽:“林初一,你能幹點兒正常事兒嗎?”
“不是”初一擺手,很想跟她們解釋,奈何實在是沒勁兒了。
兩人走過來,看到初一身後躺在地上的女生。
愣住了。
少女閉著眼睛,肌膚雪白瑩潤,宛如精雕細琢的娃娃,處處透露著精致,連鼻尖上的水珠都晶瑩剔透,濕漉漉的頭發散在身後,白色的裙子皺了上去,露出瑩白纖細的小腿。
靜靜地躺在地上。
安靜了幾秒,
薑淼聲音發顫:“她是美人魚變得吧。”
初七撲了上去,激動道:“公主!”
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