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趙旖然的許願瓶
第101章 趙旖然的許願瓶
侯府周圍的侍衛已經全都撤掉了。
皇上雖然還沒下旨為侯府主持公道,但也算是擺明了態度。
畢竟太師一夥人都倒了。
趙旖然很快見到了秀兒。
經過這些日子的調養,氣色又好了許多,可個子不是一天能長起來的。
看著比孫瑾鶴還是矮了許多。
趙旖然拉著侯夫人寒暄了一會兒,便要帶秀兒走。
秀兒還不知道母親回來了,自然也不知道趙旖然來的目的。
侯府外邊的守衛是今天撤走的,她想著明天再回王府看望哥哥嫂子。
但嫂子既然過來接她,她肯定要和嫂子一起離開。
隻不過離開之前,打算和孫瑾燁說一聲。
畢竟兩個人已經約好了,今天晚上一起守歲。
此刻孫瑾燁正在書房裏寫奏折。
被太師告了一狀,他自然應該給皇上一個交代。
奏折很簡單,無非都是表表忠心,再敘述一下過往的功績。
“瑾燁哥哥,”秀兒走到書房門口扶著門框,臉色紅紅的,看見孫瑾燁正在寫奏折,有些羞赧的擺擺手,“嫂子接我來了,我就和嫂子一起回王府了。”
“你先忙著,明天我過來跟你討紅包。”
孫瑾燁神色一怔,握著毛筆僵了片刻。
“這就走?”
秀兒點了點頭:“是呢,本來想和瑾燁哥哥一起守歲,但現在好像不行了呢。”
孫瑾燁想了什麽,放下筆道:“我送你回去吧。”
秀兒趕緊阻止他:“別,你還是先把奏折寫好吧,好不容易撤走了守衛,別惹得龍顏不悅。”
秀兒說的在理,可孫瑾燁還是覺得空落落的。
好不容易有了一起過年的機會……
總歸沒有成親,人家要走也算正常。
孫瑾燁遲疑了一會兒,便點了點頭:“那你回去吧,明天我早點過去接你。”
秀兒紅著臉笑了:“好。”
她說完了這個好字,又看了一眼孫瑾燁,便轉身跑開了。
自從太師倒了之後,她的噩夢都少了許多。
鄭夫人外強中幹,隻怕也蹦躂不了幾天了。
就是可惜還沒有娘親的下落。
如果今晚能和娘還有哥哥嫂子一起守歲就好了。
去南苑的路上,趙旖然準備先給秀兒打點預防針。
秀兒身體不好,李太醫早就囑咐過她不能太激動。
所以一直沒敢和她提李清怡的事。
“秀兒,”趙旖然撩起轎簾,望著外邊鋪了一層積雪的大地,笑著問道:“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麽?”
自然是和娘團聚的。
秀兒順著趙旖然的目光看出去,入眼的是一片銀裝素裹的潔白大地。
趙旖然見她沒說話,繼續道:“小時候,一位嬤嬤給過我一個小瓶子,說是能滿足我一個願望。”
“我一直都沒用過它,”趙旖然將一個手指肚大小的瓷瓶遞到秀兒手心上,“要不你試試許一個願望,看看能不能實現?”
秀兒眨著霧蒙蒙的大眼睛,充滿了疑惑:“這真行?”
趙旖然眨了下眼睛:“萬一行呢?”
秀兒將小瓶子放在手心裏,兩手合十,默默的許了一個願望:“希望今年能和母親一起守歲。”
她覺得趙旖然肯定是哄騙她的,但她還是懷著最虔誠的心,許下了這個願望。
趙旖然笑眯眯的看著她:“我敢保證,你這個願望肯定能實現。”
秀兒還是覺得希望渺茫。
太陽都快落山了,短短幾個時辰,母親怎麽會忽然出現在她眼前。
不過嫂子說能實現,那就能實現吧。
“那不如我再多許一個願望吧?”
趙旖然笑著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頭:“你還挺貪心。”
秀兒笑了:“再許一個願望,就是快快長高一些,這樣……就不會被人瞧著像小孩子了。”
趙旖然:“那也能嫁人了呢。”
秀兒紅了臉:“誰要嫁人了!”
趙旖然:“以為我不知道嗎,剛才小將軍雖然沒出來,但我可看見了,他一直站在門口望著你呢。”
秀兒下意識的回頭道:“真的嗎?”
趙旖然:“我們都出來多遠了,這會當然看不見了。”
秀兒失落了哦了一聲。
趙旖然仔細觀察著秀兒的眉眼,下意識的說道:“我發現,你和母妃……娘長得好像。”
秀兒一驚:“真的嗎?”
“以前娘可是我們西秦最漂亮的美女。”
“大家都說我隨了父……隨了別人多一些,沒有遺傳了娘的樣貌呢。”
“倒是哥哥很多地方長得很像娘。”
趙旖然仔細想了一下秦澤禦和李清怡的長相,搖頭道:“我還是覺得小王爺像父王的地方多,你像娘的地方多。”
秀兒忽然覺察出一些不對來,她充滿疑惑的看著趙旖然:“你怎麽知道我娘的長相?”
趙旖然眨了下眼睛:“你覺得呢?”
秀兒:“娘都失蹤六年了,那個時候你大概也不會認識娘才對,難道……”
趙旖然從她手裏拿過小瓶子晃了晃,“忘了,你剛才許了什麽願?”
秀兒的心髒緊緊的提了起來,一股莫名其妙的想法呼之欲出。
好像很快就能見到日夜裏都讓她無法停止思念的人了。
娘真的回來了嗎?
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嗎?
不會是她會錯了意,想錯了吧?
秀兒不再說話。
趙旖然也沒什麽可說的了。
反正很快就到南苑,一切真相自然就清楚了。
秀兒出了府,孫瑾燁也終於想明白趙旖然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接秀兒走了。
前些天他恍惚聽了一耳朵,王妃回來了。
他當時就想告訴秀兒的。
一來宮裏出了事,他分身乏術。
再者他不確定消息真假,便沒敢說出來。
想著這幾天查清楚了再告訴秀兒。
免得消息有誤,到時空歡喜一場。
這次趙旖然接走秀兒,八成去見王妃了。
如果單純的去見王妃當然沒問題。
隻怕雍王那裏還不知道要出什麽幺蛾子。
想來想去怎麽都放心不下,他趕緊將奏折寫完交給管事太監遞進宮裏,自己則騎上高頭大馬出門尋找秀兒去了。
趙旖然帶著秀兒一進院就看見李清怡身披白色的九尾狐鬥篷站在門口,幾乎和白茫茫的雪地融為一色。
秀兒從車上下來,很自然的看向院裏。
這裏不是王府,她正疑惑呢,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不遠處。
她起初還以為是雪色太白,花了她的眼睛。
直到那道身影和腦子裏的記憶逐漸重合,她才恍惚間意識到什麽。
“娘回來了,秀兒。”
趙旖然看她癡癡呆呆的站在雪地裏,輕聲提醒道。
秀兒拉回思緒,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娘嗎?”
她等了六年。
盼了六年。
無數個寒風淒楚的夜裏,她無聲的呢喃著,做夢都想見到的人,此刻就站在眼前?
趙旖然握住她的小手用力捏了捏,點頭道:“是娘,她回來了。”
“娘……”
“娘,”
秀兒忽然掙開趙旖然的手指,她飛奔著撲向不遠處那個衝她張開雙臂的女人。
記不得多少次做過這個夢了。
直到她被暖融融的身體抱住,才徹底相信,這一切都不是夢。
她的娘親終於回來了。
“娘……”
秀兒開始隻是默默的流下眼淚,直到淚流如柱,泣不成聲。
李清怡昏迷了將近六年,才醒來不過兩三個多月。
在她的記憶裏,不過和女兒分開兩三個月而已。
隻是分開之前的情景太過痛苦,她幾乎很少回憶。
在確定自己離開了六年後,她一時間根本無法想象一雙兒女會變成什麽樣。
兒子從出生便被立了世子。
雍王對他疼愛有加。
就算見不到兒子,也總覺得兒子不會出什麽問題。
況且他從小聰明懂事,就算沒有娘,那生活方麵至少不會成為問題
隻是記掛著女兒。
被王爺懷疑身世,小小的她又沒了娘,心裏該有多難過。
好在看見秀兒和她離開時差不多,李清怡才稍微放下了心。
“秀兒,是娘不好,這些年苦了我的秀兒了。”
在李清怡的潛意識裏,離開兩個月,秀兒沒比原來高多少是很正常的事情。
雖然確定自己離開六年,但她畢竟沒經曆過那六年,這六年對她來說是空擋的。
所以她一點都沒意識到秀兒的身高有什麽問題。
直到孫瑾鶴忽然闖了進來。
母女兩個抱頭痛哭,好長時間才被人勸開。
“秀兒,娘身體不好,這麽冷的天站在雪地裏容易生病,我們先回屋。”
秀兒哭的停不住,隻是死死的抱著母親,生怕自己一鬆手,母親就會從她身邊消失。
有母親在,她就是那個橫行王府的小公主。
母親失蹤,她隻能被人關進賢淑院虐待。
聽了趙旖然的話,她怎麽都不肯鬆手
趙旖然隻能轉身勸李清怡:“娘,秀兒……太醫囑咐她不能太激動,我們還是先回屋。”
還是李清怡冷靜一些,先鬆了秀兒,拉著她進了屋。
孫瑾鶴和孫瑾燁是一起來的。
這些日子他一直留在王府,今天聽人說包圍侯府的侍衛撤了,便從王府出來準備回侯府。
正好在路上遇見了大哥。
連家都沒進就跟著出來湊熱鬧了。
孫瑾燁上門本該先遞帖子,等主人同意了再登門,可今天擔心秀兒,一切禮儀都顧不得了。
直接進了門。
當然了,進內室還是要通傳的。
李清怡聽說侯府來人了,趕緊整理好了儀容,請人進來。
孫瑾燁便帶著孫瑾鶴進了屋。
“瑾燁給伯母請安,”孫瑾燁單膝跪地行了大禮。
沒想到王妃竟然和六年前沒什麽變化,心裏驚訝的同時,真心為秀兒感到高興。
李清怡對誰都冷冷淡淡的,但對孫瑾燁這個“姑爺”還是拿出了極大的熱情:“都是一家人,還行什麽大禮,快點起來。”
孫瑾鶴也學著哥哥的樣子給李清怡行了大禮。
李清怡連忙人把兩個人扶起來。
秀兒進屋梳洗去了,聽說孫瑾燁來了,怕他看出來便沒敢出來。
讓人找了冰塊放在眼睛上,等眼睛的浮腫消了一些才整理好了衣服出了屋。
李清怡一直沒注意到秀兒的身高。
直到秀兒和孫瑾燁、孫瑾鶴站在一起。
六年前孫瑾燁的個子就很高,當然自己的兒子也不矮,兩個人差不了多少。
那個時候孫瑾鶴才三四歲,隻到秀兒腰上一點。
怎麽六年過去了,秀兒反倒沒有孫瑾鶴高了。
要知道秀兒可比孫瑾燁大了三四歲呢。
隻是因為男孩子長得快?
李清怡麵露疑惑。
努力回憶自己13歲時的身高。
秀兒一直躲閃著母親的目光。
六年時間那麽長,發生過那麽多事,她一時間還不知道怎麽出口。
看母親的身體不好,還是想等等再說。
雍親王就坐在客廳裏。
這個讓她又愛又很的男人,她不想麵對,便一直躲避著他的眼神。
雍親王有六年沒有見過秀兒了。
自從滴血認親確定了她不是自己的女兒後,他直接把人扔進了賢淑院,再也沒見過。
想來賢淑院雖然冷清了點,但總能平安長大。
不是他的女兒,便沒有資格享受王府的待遇。
留在賢淑院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自從秀兒進院,他就發現了秀兒的不足之症。
學武之人至少都是半個醫生,他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自從李清怡醒過來,他就一直告訴李清怡秀兒過的很好。
沒想到……
不過,總歸是養那麽大了不是,生病長災又不是他能控製的。
想必李清怡也不能怪他。
他在心裏這樣默默的安慰著自己。
趙旖然自然看出了李清怡的疑惑,但她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解釋這事。
她偷偷的看了一眼雍親王。
心裏冷冷的哼了一聲。
還是自求多福吧您!
李清怡沒直接詢問秀兒,而是吩咐身邊的丫鬟:“去把昨天帶回來的寶娟叫過來。”
因著寶娟和女兒同歲,她路上遇到寶娟賣身葬母便把她帶了回來。
很快寶娟被人帶了過來。
昨天她還衣衫襤褸,今天已經換上了新衣服。
小臉上的肌膚雖然還麻麻莎莎的,但已經顯現出了幾分美人痞子。
她知道是李清怡救了她,進屋就要跪。
李清怡卻沒讓她跪下去:“寶娟,你站到秀兒身邊。”
寶娟是地地道道的窮人家的孩子,因為營養不良的原因,比正常孩子矮了很多。
可是站在秀兒身邊,竟然還比秀兒高了大半個腦袋。
李清怡就覺得大腦轟隆一聲悶響,被一股她無法承受的力道擊中了心髒,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軟綿綿的便向後倒了下去。
“娘,”
“怡妹,”
“伯母,”
……
屋裏的人都慌了神,紛紛撲了過去。
到底是雍王速度最快,在李清怡倒下前伸手抱住了她。
“怡妹,”雍王想要把人抱起來送回臥室。
見了這麽多人,又和女兒哭了一頓,本就虛弱的身體,已經熬不住了。
雍王心裏著急,命令道:“你們都退下吧,王妃需要休息。”
李清怡發現女兒比同齡孩子矮了那麽多,見到女兒的驚喜早已化為泡影。
她冷冰冰的推開雍王,掙紮著起身,“鬆開我。”
隨即她拉過女兒,毫不猶豫的把女兒的袖子擼了上去。
就見雪白的肌膚上,一道又一道的疤痕赫然入目。
刺激的她迅速閉上了眼睛。
好半天都不敢再次睜開。
雍親王隻以為秀兒有什麽不足之症,在李清怡掙脫的時候,還安慰道:“小孩子長得慢一點,也很正常……”
直到他親眼看見秀兒身上的傷。
嗓子像堵了一根魚刺,再發不出一點聲音了。
“娘,”秀兒聲音小小的,輕輕的抱了抱李清怡,低聲道:“秀兒不疼的。”
李清怡:“……”
眼淚止不住像斷了線的珠子落了下來。
她鬆開女兒,將淚水擦幹,怒視著雍王:“這就是你說的長慢一點?”
雍親王:“……你別激動。”
“太醫說了,你的身體不適合……”
李清怡哪裏能控製住激動。
女兒是她捧在手心裏的寶啊,當眼珠子一樣嗬護疼愛的。
她想過千萬種可能,雍親王再狠,再不是人,頂多冷落女兒,不像從前一般疼愛。
可她怎麽會想到雍王竟然狠心對自己的女兒動刑。
“我不激動?”
“秦驍,你誤會我,冤枉我,要殺了我,甚至囚禁我,我都可以不計較。”
“秀兒是我們的女兒啊,你怎麽……”
“怎麽……”
“怎麽狠得下心,對她動刑?”
雍親王:“……我沒有,你聽我解釋。”
李清怡:“解釋?”
“我的女兒還這麽小就被人虐待成這樣,你讓我聽你解釋?”
雍親王:“我真沒有。”
李清怡:“別說她身上流著你們秦家的血液,就算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她也才不過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你怎麽狠得下心!”
“你給我滾……”
李清怡素手指向門口,一句比一句激動,“給我滾,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
她跪在地上,緊緊的抱住了秀兒。
“從今天開始,我們秀兒沒有父王。”
“她是野生野長得,和秦家再無半點關係。”
秀兒忍著眼淚,用力點了點頭:“娘,我姓李。”
“我叫李澤秀。”
雍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