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小王爺的信

  第100章 小王爺的信


    事到如今,趙旖然也不得不服氣秦澤禦的好運氣了。


    皇子死了,太師一夥人就徹底跨了。


    可謂是釜底抽薪啊。


    接下來,隻要秦澤禦找回流落在外的皇子,那他輕輕鬆鬆的就變成攝政王了。


    是不是有點太過簡單了?


    對了,之前秀兒在救災大營救回來的不就是大皇子嗎?

    ……


    “小王爺,小王妃,”徐嬤嬤悄悄的對趙旖然說道,“這下進宮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什麽時候能吃上飯就更別說了。”


    “您和小王爺都先吃一點墊墊肚子吧。”


    皇子薨了什麽流程,趙旖然還不清楚。


    聽徐嬤嬤說的有道理,趕緊拉著秦澤禦吃了一碗米飯。


    秦澤禦嚷嚷著不願意去,趙旖然好說歹說才把人哄進了宮。


    秦昭的靈堂就設在他的寢宮。


    按照親王禮儀,前來吊唁的人烏泱泱的排出好幾裏地。


    秦澤禦是郡王,又是秦昭的兄長,按照禮製,他要到梓棺前守棺,但他傻了,也就沒人要求他做這些了。


    磕了頭,行了禮,便被皇上了招進了宮。


    兒子過世,皇上一下蒼老了好幾歲。


    本來就虛弱的身體,好像一個撐著口氣的老人,馬上就要辭世一般。


    見到秦澤禦和趙旖然,臉上除了悲傷再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秦澤禦拉著趙旖然老老實實的行了大禮。


    趙旖然跪在原地沒敢動,秦澤禦三跪九叩一直爬到龍床旁邊,一開口就哭了出來:“皇伯伯,您要保重龍體啊!”


    皇上伸手,努力摸了摸他的腦袋:“禦兒,你終於來了。”


    “我們西秦已曆百年,卻不想現在竟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難。”


    “皇伯伯盼著你早日成長起來,擔起該擔的擔子。”


    秦澤禦隻是痛苦不止:“皇伯伯,您萬壽無疆,一定會管好這萬裏江山的。”


    皇上虛弱的搖了搖頭,目光落到遠處的趙旖然身上,擺了擺手:“禦王妃,你過來。”


    趙旖然沒敢起身,跪在地上爬了過去:“皇上。”


    皇上虛弱的閉了一會兒眼睛,好一會兒才再次睜開。


    趙旖然總覺得他好像撐不過下一秒般。


    不管什麽原因,老年喪子都是人類最不能承受的痛苦。


    很多父母都恨不得自己代替子女而去。


    當然這是那些疼愛子女的父母。


    比如原世界她的父母,大概這會因為無法在她身上榨取剩餘價值的時候才會痛苦。


    皇上滄桑虛弱的聲音慢慢響起:“禦王妃,昨晚禦兒是不是一直陪著你?”


    趙旖然被問懵了,不明白皇上為什麽會問她這話。


    皇上的聲音忽然變得十分嚴肅:“實話實說,否則朕……朕……欺君之罪什麽後果,你可清楚?”


    趙旖然趕緊磕頭行大禮,老老實實的回道:“昨天小王爺出門尋找母妃,找了一天都沒找到,晚上回到家,肚子疼,說是小產了,還請了李太醫。”


    “小王爺難受了一夜,一直在我身邊,有李太醫和家裏的傭人作證,臣妾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聖上。”


    皇上見趙旖然說的老實,擺了擺手,道:“好了,朕也就是問問,你先退出去吧。”


    等趙旖然退出去,鄭貴妃從簾子後邊走了出來。


    跪在地上哭訴道:“除了禦郡王,誰還和我兒有仇。”


    “昭兒不懂事,前幾天衝撞了禦郡王妃,這才引來了殺身之禍,還求皇上明察。”


    秦澤禦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一個都不敢說。


    皇上眼見著他害怕,喝道:“夠了,都是你平時教子無方,才會闖下大禍!”


    “就算沒有被人誤殺,就憑他弑父一項罪名,朕也絕饒不了他。”


    鄭貴妃不服:“可是我們就這一個兒子啊。”


    “這以後的大秦江山還能交給何人?”


    皇上咳嗽了一陣,好半天才止住:“這就不勞你費心了,從今日起,你再不用伺候朕了。”


    “宣旨,即刻起削去鄭貴妃的貴妃稱號,牽起華南院,終生不得出來。”


    皇上的話還沒說完,鄭貴妃就軟軟的倒了下去。


    唯一的兒子沒了,她也被打入了冷宮。


    怎麽一夕之間變成這樣。


    皇上又咳嗽了一會兒,繼續宣旨:“太師鄭予貞禍亂朝綱,結黨營私,勾結皇子,意欲造反,朕念他年老體衰,允他料理皇子的後事。”


    “之後便回家養老去吧。”


    “所有財產抄沒,宅院收回,子孫後代永不錄用。”


    ……


    趙旖然跪在殿外,太監尖細的嗓子喊出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比鄭貴妃還懵呢。


    怎麽昨天還高高在上,幾乎無人可以撼動的太師一黨,今天就死的死,打入冷宮的打入冷宮,抄家的抄家呢。


    太師雖然沒被抓捕,可他沒了外孫,再也沒辦法攪弄朝局了。


    這一輩子,注定沒有了翻盤的機會。


    眼看他高樓起,眼看他高樓塌。


    高高聳起的大廈,頃刻間就隨著皇上的一道道聖旨,徹底消亡了。


    趙旖然被嚇得心驚膽戰。


    雖然這事和她沒什麽關係。


    可天威難測,就算鄭貴妃做了什麽壞事,總歸是為皇上生育過兒女的女人,說被打入冷宮就打入冷宮了。


    甚至都沒讓她送兒子最後一程。


    這就是皇家的威嚴。


    皇權當道。


    所有人都如螻蟻一般,卑微至極。


    趙旖然渾渾噩噩的留在宮裏,像個提線木偶,管事的讓她幹什麽,她就幹什麽。


    一直到子夜,皇上搬下聖旨。


    她這才得以回家。


    可回家的隻有她一個。


    連秦澤禦在哪她都沒打聽到。


    昨夜皇上遇刺,皇子又被射殺,宮裏守衛森嚴,到處都透著一股威嚴恐怖的氣息。


    趙旖然害怕惹出什麽事,步步小心,時時在意,生怕自己走錯一步。


    這偌大的皇宮她也隻認識萬公公一個人。


    可直到出宮,她也沒能見到萬公公。


    問起別的小公公,都讓她少打聽。


    連銀票都沒人敢接了。


    趙旖然心知事態嚴重,還是老老實實的回家為好。


    想必秦澤禦這個未來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一定會有天佑的。


    她還是先把自己保護好了再說吧。


    趙旖然回家之後,雖然盡力為自己做心裏建設,還是寢食難安。


    這一晃就過了三天。


    秦澤禦竟然一直沒回來。


    聽說皇子按親王禮儀,要在宮裏停靈七七四十九天。


    也就是說秦澤禦在這49天內,是完全沒有自由的。


    眼看著就過年了,別的皇親國戚都已經回了家,每天按時到皇子靈前磕個頭就行了。


    可唯獨秦澤禦,一直沒有回來。


    好在過年這天泥鰍回來傳了平安信,又把秦澤禦的衣服拿了些。


    趙旖然趕緊堵住泥鰍詢問。


    “泥鰍,小王爺怎麽樣?”


    “他這麽多日子都沒回來,身體沒事吧?”


    外邊有太監等著,不敢過多的耽擱。


    泥鰍從懷裏摸出一個蘇繡的粉色袋子來,遞給趙旖然:“這是小王爺讓泥鰍轉交給王妃的。”


    趙旖然端著王妃的身份,慢慢接過袋子,等泥鰍走了立馬迫不及待的打開。


    秦澤禦讓泥鰍拿給她的是三幅畫。


    每幅畫都代表了一段他想說的話。


    第一幅是一個人跪在靈堂裏麵對梓棺的畫麵。


    梓棺前邊放了一盆火,有人跪在火旁,不時的往火盆裏撒著冥幣。


    趙旖然很快便明白了,他就是那個撒冥幣的人。


    第二幅圖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身邊圍著很多人,似乎在伺候他吃藥。


    第三幅圖裏有兩個人擁抱在一起。


    男人背著身影,隻能看見他一頭烏黑的長發。


    女子的樣貌倒畫的很清晰。


    但也很抽象。


    趙旖然不用想也知道,這女子肯定是她了。


    旁邊還提了一行字。


    龍飛鳳舞的,趙旖然研究了半晌才看明白:“睜開眼睛是你,閉上眼睛是你。心裏是你,嘴上是你,夢裏還是你。”


    嗤,

    趙旖然被這句話逗笑了。


    他麵前的明明是梓棺,睜眼閉眼的該是梓棺才對。


    不過想來一個傻子能說出什麽經典的話來。


    仔細想想,還挺暖心的。


    趙旖然將第二幅燒掉,另外兩幅都收了起來。


    忽然想起之前讓秦澤禦記錄兩個人生活細節的畫。


    趁著秦澤禦不在,她應該偷偷的拿出來好好看看。


    眼看著時間飛逝,用不了多久這人就會好了。


    她也得提前有個心裏準備。


    萬一有什麽遺漏的,正好提醒他補起來。


    趙旖然將床上和秦澤禦平常用的書桌都翻了一遍,可惜連張字條都沒找到。


    也不知道這人藏到哪兒了。


    就在這時,看見碧羽急匆匆的進屋通報:“王妃,剛來了個小沙彌,送了一封信過來,說是務必要交給小王妃。”


    小沙彌?

    趙旖然從來沒見過什麽小沙彌,心裏有些奇怪。


    她接過信,打開。


    入眼的是一行娟秀的小字。


    “吾兒,娘在南苑,盼兒早些過來和娘團聚。”


    吾兒?


    那不是說秦澤禦了?


    也就是說王妃在南苑?

    秦澤禦進宮陪王伴駕了,肯定去不了。


    她又不能裝作沒看見。


    遲疑了片刻,趙旖然讓碧羽準備馬車,打算一個人先去看看王妃。


    一切準備妥當,趙旖然便帶著碧羽去了南苑。


    和王府隔了兩條街,也是一戶高門大院。


    路上碧羽大致介紹了一下南苑的情況,據說是前朝一名大將軍的府邸。


    雖然比不上雍王府闊綽,但也毫不遜色。


    趙旖然很快到了南苑,早有人等在門口了,將他們迎了進去。


    李清怡穿的極其素雅,隻比白色稍微顯眼一些。


    加厚的立領清白打底上繡淡粉色芙蓉花瓣的緙絲工藝棉襖,同款白色打底淡綠色花瓣的馬麵裙,披了一條雪白的九尾狐鬥篷。


    那衣服的布料,如果不就著光線仔細看都看不出帶了顏色。


    都是進貢的極品布料和針織。


    趙旖然進屋的時候,李清怡就站在窗口。


    很明顯能看出來,她身體極其不好,穿了那麽厚的衣服,屋裏還加了兩個大火爐。


    周圍的站了四五個婢女,各個熱的臉上冒汗。


    “兒媳見過母妃,”趙旖然俯身行禮,沒太敢仔細打量李清怡。


    隻覺得她臉色極差,好像久病未愈一般。


    和她剛逃出來時一樣,並沒有什麽好轉。


    李清怡靜靜的打量著她,好一會兒,才扶著婢女慢慢走到椅子前,坐了下去。


    “過來坐,”她聲音和人一樣冷清。


    和這屋裏的灼熱的氣氛完全相反。


    頓了下,她吩咐身邊的丫鬟,“將爐火熄滅一個吧。”


    趙旖然走到她旁邊的椅子前坐下。


    隻覺得這個王妃冷的好像《神雕俠侶》裏的小龍女。


    像塊冰。


    但她人長得極其漂亮,明明將近四十歲的人了,歲月的痕跡好像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如果不知道她有個20歲的兒子,還以為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女子。


    這麽美如天仙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女人,難怪雍親王一見鍾情。


    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將人擄回去。


    連自己這個未來世界的人都要動心了。


    看起來李清怡並不是一個話多人。


    趙旖然打算主動解釋一下:“禦郡王被皇上召進宮裏,好些天沒回來了。”


    “今天收到母妃的信,怕母妃思念兒子,想著過來說一下。”


    李清怡瓷白的肌膚好像沒有一點煙火色,她臉色平靜的沒有一點波瀾。


    聞言,淡聲道:“我都知道,隻是想叫你過來。”


    趙旖然:“……”


    李清怡:“還有,以後不要再叫我母妃了,像普通人那樣叫我娘就好了。”


    “怡妹,”李清怡話音剛落,雍親王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他穿一身黑色常服,頭戴紫金冠,年過四十也阻擋不了他的風流氣質。


    一臉慍怒的看著李清怡:“就那麽想和我劃清界限?”


    當著晚輩的麵,李清怡沒有發作,隻道:“反正孩子們是早晚要知道的,和離也好,休妻也好,實在不行休夫也好,認你選擇。”


    雍親王的臉色像這冬天在外凍了一晚上的水,早已結冰。


    “想都別想,本王不同意,你盡早給我打消念頭。”


    ……


    兩個人就這麽你一句我一句的懟了起來。


    趙旖然滿臉尷尬的站在旁邊,恨不得把自己變成個透明人。


    不知道現在的雍親王和李清怡是什麽情況。


    趙旖然雖然不清楚詳細情況,但也猜的出來,李清怡失蹤的這六年,一直都在雍王的控製範圍下。


    現在的李清怡是脫離了他的掌控嗎?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雍親王還一副非要帶走李清怡的架勢。


    現在李清怡住進南苑,又提出和離,想必兩人間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


    不知道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那天帶走李清怡的人又是誰?


    趙旖然不想再充當這個多餘的人了。


    她對著雍王行了大禮:“臣妾見過父王。”


    雍親王擺了擺手,渾不在意道:“這裏沒你的事了,早點回去吧。”


    趙旖然:“……”


    她是李清怡請來的,怎麽能聽雍親王的話離開。


    正尷尬間,就聽見李清怡冷冷清清的聲音道:“這裏是我的地方,孩子,你過來,坐到娘身邊來。”


    趙旖然很快收到了雍親王一個涼颼颼的眼神。


    趙旖然:“……”


    夾在兩人中間,和被火烤有什麽區別。


    她還是決定先溜為妙。


    “娘……”她想將李清怡叫出去,說說秀兒的事。


    誰知道才出口一個字,就收到了雍親王的冷刀子眼:“那是你母妃,不識規矩!”


    趙旖然幹脆閉上了嘴。


    很快雍親王也收到了一個冷刀子眼。


    李清怡冷冷的掃了他一眼:“不喜歡聽就出去。”


    雍親王默了幾秒,到底改了口:“算了,你愛叫什麽就叫什麽吧。”


    趙旖然:“……”


    雍親王坐在這裏,趙旖然覺得自己也沒法提秀兒的事。


    倒是李清怡好像猜透了她的想法似得,開口道:“秀兒還在侯府麽?”


    “辛苦你跑一趟,將秀兒帶到這裏吧。”


    終於抓到機會了,趙旖然趕緊答應著:“我這就去。”


    “秀兒日夜盼著娘回來,她知道娘回來了,一定會高興壞的。”


    “我這就去。”


    提到秀兒雍親王就不吭聲了。


    等趙旖然退出去之後,他立刻抓住了李清怡的手。


    李清怡氣血不足,纖細的手指冷冰冰的。


    可把雍親王給心疼壞了:“你才好,應該多休養幾天。”


    “你要想見秀兒,我這就派人去接。”


    “太醫說了,你這這身體得臥床休養,最少得一個月才行呢。”


    “這麽早下地,容易著涼,萬一落下病根,以後可有辛苦的日子呢。”


    對於雍親王的情話,李清怡早已免疫了。


    她平靜無波的收回手,輕飄飄的反問道:“你侄子都薨了這麽久了,不用回宮嗎?”


    雍親王:“我又沒有起死回生的能耐,回什麽宮?”


    李清怡:“那朝廷裏的事,也不用處理嗎?”


    雍親王:“我已經跟皇兄告了假,以後朝廷的事情都和我沒關係了。”


    李清怡冷笑:“你倒是活的自在。”


    雍親王神色斂了斂,低聲道:“以後的每天,我都要守在你身邊。”


    李清怡不想接他這茬。


    她剛回來,還不清楚一雙兒女的情況。


    隻聽說兒子被皇上封為了郡王。


    女兒和侯府定了親,現在就在侯府居住。


    當然了,兒子被封為郡王的事是趙旖然告訴她的。


    女兒和侯府定親,是雍親王為了哄她騙她的。


    在她的印象裏,侯夫人待秀兒極好。


    孫瑾燁又和秀兒青梅竹馬,兩個孩子從小要好。


    兩個人能訂婚,倒也是女兒最好的歸宿了。


    所以她竟然一點都沒懷疑,女兒會被人虐待六年。


    想來雍親王就算懷疑女兒的身世,總歸喊了他六年父王,就算他生性薄涼,睚眥必報,總歸不會太過苛待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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