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棋子。
第88章 棋子。
初春的夜裏上了露, 清風寒涼入骨,吹得人都精神了,半點困意也無, 林康大步流星地走過來,對晏一道:“如何?”
晏一搖搖頭, 道:“她隻說今晚是去拜訪賢王殿下的,別的什麽都不肯說, 還嚷嚷著要見她爹。”
林康皺起眉:“她爹是禦史,此事不宜拖久了,到時候給殿下惹來麻煩。”
晏一摸了摸鼻子, 道:“那現在怎麽辦?她一個女人, 我們總不能動粗。”
林康遲疑道:“嚇唬嚇唬她?”
晏一無奈道:“嚇過了, 沒有用, 這女人看著柔順, 實則和滾刀肉也似,你一嚇唬,她就一味地哭, 什麽也不說。”
林康想了想, 道:“我倒有個辦法。”
他如此這般說了,晏一聽罷,撫掌笑道:“這卻可以一試。”
於是派人出門去了, 不多時,一個清脆的少女聲音自外麵傳來:“周若如人在哪兒?”
話說完, 北瀟瀟便進來了,她今日穿了一件杏色的衣裳,顯得整個人明麗嬌俏,手裏揣了一個手爐, 見了晏一與林康,二話不說,劈頭便問道:“聽說抓到了嫌犯,你們沒法子對付她?”
晏一苦笑道:“如今什麽都沒審出來,倒也不能把她如何,真有個什麽萬一,反而給殿下招來麻煩。”
北瀟瀟聽罷,把手爐塞給他,道:“且讓本宮來會會她。”
她說完,便往關押周若如的屋子走去,晏一與林康兩人麵麵相覷,一個道:“公主殿下能行嗎?”
林康不確定地道:“先試試吧?”
他們在外麵候著,本以為至少需要一個時辰,誰知才過了一刻鍾,北瀟瀟就出來了,道:“她已經承認了,那支箭是她偷偷給了賢王。”
晏一兩人十分吃驚:“公主是如何讓她開口的?”
北瀟瀟笑了:“她有一些把柄在本宮手中,倘若她不肯承認,明日整個京師都會傳遍她做過的那些好事。”
她說著,歎了一口氣:“其實本宮倒還真想往外說說呢,到時候一定很精彩,隻可惜她的骨頭不夠硬,沒給本宮機會。”
聞言,林康與晏一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懼之意,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
此番事情查到了賢王北業的頭上,就已是不能善了了,林康與晏一是太子府的人,既不屬於大理寺,也不屬於刑部,論起資格來,他們還真無法繼續查下去,但是有了這樣的結果,對於北湛而言,已經是綽綽有餘了。
次日,安慶帝便得知了此事,果然震怒不已,當即命人把北業召了過來。將那枚箭矢扔在他麵前,厲聲道:“你解釋解釋這件事?”
北業低頭看了那支箭,麵上有陰沉之色一閃而逝,但是很快就恢複如常,神色茫然道:“父皇,兒臣不知發生了什麽?”
見他這般,安慶帝怒從心頭起,指著他斥罵道:“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竟還敢說謊?”
北業立即撲通跪下,麵露惶恐之色,叫屈道:“父皇恕罪,兒臣實在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啊?”
他說著,膝行幾步,又重重叩首道:“請父皇明示,倘若真是兒臣做錯了什麽,兒臣甘願受罰,絕無半點怨言。”
說這話時,他麵上情真意切,安慶帝一時間竟分辨不出真假來,最後看向北湛,道:“你來說說。”
北湛拱了拱手,應了下來,這才轉向北業,道:“皇兄見過這一支箭嗎?”
北業伏跪於地,飛快地看了那支箭一眼,道:“箭矢大多都是相同的,太子殿下問這個,恕臣難以分辯。”
北湛道:“那就請皇兄拿起來,仔細分辯。”
再沒有人比北業更清楚這一支箭的由來了,他此刻低垂著頭,在無人看見處,眼中浮現出陰鷙的意味來,但是如今在天子麵前,他不得不親手拿起那支箭,作出一副端詳的模樣,在看到那個林字時,他才作不解道:“這不是林家的箭麽?臣與他素無交情,如何會認得他的箭呢?”
北業狡辯不認,北湛也不急,隻淡聲道:“是周若如拿給你的,她昨夜已經招了,皇兄若還是不認得,倒可以將她叫來,替你忍一忍。”
北業咬著牙關,袖中的手用力握緊,過了一會兒,才又鬆開,抬起頭來,對安慶帝道:“啟稟父皇,那一日打獵,兒臣的箭恰好用完了,周若如也確然借了一支箭給兒臣,但是兒臣並未用它。”
安慶帝皺起眉,道:“既然你沒有用它,那這一支箭是如何射中了太子的馬?”
北業垂首道:“兒臣不知,當時兒臣把那支箭給了旁人。”
安慶帝沉聲道:“是誰?”
北湛的劍眉微皺,然後聽見北業清晰地答道:“當時東江王剛好路過,他向兒臣討箭,兒臣那時覺得有些疲累,便把箭隨手給了他,自己回來了,之後發生了何事,兒臣真的完全不知道。”
不能完全否認,也不能竭力狡辯,那隻會加重皇上對你的懷疑,你要承認一部分,再解釋另一部分,真假不一,如此方能令人信服。
來時陸秉文說過的話猶在耳畔,從昨天周若如被帶走之後,他就預料到了今日會發生的事情,特意告誡了北業:此事從根本上看,並沒有刺殺太子那麽嚴重,隻是太子殿下故意混淆了所有人的視線,所以在必要之時,可以把準備好的棋子推出去。
那顆棋子便是李玨。
北業道:讓李玨背了這口黑鍋,北湛就會罷手?
陸秉文:你提起東江王,他就會罷手。
北業雖然不明白,但還是照做了,果不其然,北湛一時間沒有說話,反倒是安慶帝皺著眉,道:“東江王要刺殺太子?”
“父皇,”北湛忽然道:“這件事或許有些什麽誤會在其中。”
竟然和陸秉文說的走勢一模一樣,他竟然真的罷手了,北業有些不敢置信,雖然不知道其原因是什麽,但他素來打蛇隨棍上,敵退他進,立即道:“父皇,既然如此,把東江王召來一問便知。”
他義憤填膺地道:“此事非同小可,倘若他真的有異心,要刺殺我大昭的儲君,那就絕不能輕易放過了他。”
安慶帝讚同地頷首,吩咐內侍道:“去把東江王叫來。”
北業感覺到一道冷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令人渾身發寒,他不動聲色地抬起頭,果然與北湛對視上了,那雙深煙灰色的眸子裏盛滿了冷冽的意味,如同銳利的刀鋒,幾欲傷人。
北業扯了扯嘴角,向他露出一個挑釁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