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蘿卜還要去皮嗎?
第73章 蘿卜還要去皮嗎?
小白貓兒是被母貓遺棄的, 當初趙曳雪剛剛搬進這座宅子的時候,大約是因為閑置久了,一隻母貓在這兒安了家, 生了一窩小貓崽,但是小貓還未長大, 趙曳雪搬進來的那一日,驚走了母貓, 後來它悄悄回來,又把幾隻小貓叼走了,不知為何, 卻獨獨遺下了這一隻小白貓。
趙曳雪從沒養過這麽小的貓兒, 它隻有巴掌大, 爪子沒什麽力氣, 還總是到處亂爬, 餓得喵喵直叫喚,喂它什麽都不吃,也不喝水, 趙曳雪實在是束手無策。
直到北湛來了, 得知此事,命府中的下人過來照顧,小貓兒就這麽有驚無險地長大了, 圓頭圓腦,十分討喜, 除了過於頑皮些,沒有別的毛病。
趙曳雪給它起了個名兒,叫白桃桃,皆因它渾身雪白, 又是在桃樹下撿到的,北湛卻非要叫它雪奴,更可氣的是,那隻貓兒似乎更喜歡這個名字,每次北湛叫它,不管在哪裏,都立即躥出來,蹭著他的腿撒嬌,喵喵直叫,諂媚得不行。
趙曳雪覺得自己養的不是貓,而是小白眼狼,和從前的那隻一模一樣。
“白桃桃,過來。”
小白貓兒窩在北湛的腳下,伸著爪子撓他的衣擺,尖細的小爪子將好好的緞子勾出了絲兒,一團亂糟糟,慘不忍睹,北湛卻毫不在意,俯身把它拎起來,遞給趙曳雪,掂了掂,道:“比上回要重了。”
趙曳雪撓著貓兒的下巴,道:“一日兩頓魚,吃得比我們還精細,它不重誰重?”
沒成想北湛的注意點偏了:“你們吃得不好?”
趙曳雪頓了一下,道:“沒有,挺好的,頓頓有魚有肉,雞鴨俱全,都吃膩了。”
北湛有些懷疑:“真的麽?”
趙曳雪十分堅定地道:“真的。”
等到了快用午膳的時候,北湛仍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坐在桃樹的木椅子上,白桃桃在他膝頭爬來爬去,玩得不亦樂乎,趙曳雪作為主人,自然不好催促他,直到玉茗過來,小小聲道:“主子,太子殿下他……中午也在這裏用飯麽?”
趙曳雪看向北湛,他正伸了一隻手指逗貓,白桃桃撲過來撲過去,興奮得尾巴尖兒都豎起來了,喵喵喵叫個不停,憨態可掬。
大約是察覺到趙曳雪的目光,北湛朝這邊看過來,鳳目中隱約透著幾分笑意,愜意悠閑,他道:“怎麽了?”
趙曳雪搖搖頭,道:“殿下今日沒有公務麽?”
北湛道:“今日休沐,沒有什麽公務。”
就算有,也沒人敢在這個時候來找他。
趙曳雪隻好道:“時候不早了,殿下要在這裏用飯麽?”
北湛十分自然從容,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曳雪:……
玉茗向她投來極度無助的目光,趙曳雪頓覺騎虎難下,她實在沒想到幾日不見,北湛的臉皮竟然越來越厚,還會打蛇順杆子爬了。
趙曳雪向玉茗使了一個眼色,主仆二人進了灶房,玉茗急道:“主子,怎麽辦?奴婢做的菜,太子殿下恐怕吃不慣的。”
趙曳雪不缺銀子,家裏每日的食材都是玉茗早起去現買的,但是有一個比較麻煩的問題是,她和玉茗都不會做菜,一開始主仆二人在灶台邊幹瞪眼。
好在玉茗會生火,做個飯勉強還行,在險些把鍋底燒穿的時候,她總算是掌握了些許竅門,飯不夾生,也不糊底了,隻是做的菜仍舊是難吃,僅僅是熟的程度,要麽鹹得齁人,要麽寡淡無味,更絕的是有時候還又甜又鹹。
玉茗也不是不努力,那一陣子她沒事就琢磨著做菜,手上不知道被燙了多少個燎泡,但她確實是沒那個天賦,死活都學不會,還時常把自己吃到腹瀉。
最後趙曳雪覺得這樣不行,索性帶著玉茗去酒樓吃,如此兩個月下來,荷包一點點輕了,眼看就要坐吃山空,她這才又打起了古月先生的主意來。
總而言之,玉茗給白桃桃做個貓飯還可以,給人做吃的恐怕就不太行了,可趙曳雪之前已經把話放出去了,跟北湛說,她頓頓有魚有肉,雞鴨俱全,都吃膩了。
確實是吃膩了,隻不過在酒樓裏吃膩的。
院子裏傳來白桃桃的叫聲,北湛顯然還在逗它,玉茗急得六神無主,小聲道:“主子,這可怎麽辦呀?奴婢做的菜,實在是不能入口啊。”
趙曳雪想了想,心生一計,語出驚人道:“無妨,我來做。”
“您來?”
玉茗大吃一驚,道:“主子會做菜麽?”
“不會,”趙曳雪挽起袖子,笑眯眯地道:“但是我可以現學。”
玉茗訝異道:“跟誰學?”
趙曳雪點了點她的額頭,道:“跟你學呀。”
玉茗傻眼了,手足無措道:“可、可是奴婢不會做啊。”
趙曳雪道:“你不是會給白桃桃做麽?”
玉茗喏喏道:“可那是給貓做的,什麽都不用放,隻要煮熟了就行,哪能給人吃呢?”
趙曳雪眨眨眼,道:“這有什麽?我頭一次做飯,忘了放鹽和醬油,也是人之常情。”
趙曳雪的算盤打得啪啪響,外麵逗貓的北湛卻對此一無所知。
主仆二人擠在灶屋裏,玉茗教趙曳雪淘米上鍋,她一邊生火,一邊心驚膽戰地看著趙曳雪切菜,不住道:“主子,您小心些,菜刀很鋒利的,當心傷了手。”
趙曳雪握著菜刀,也不免有些緊張,自她長這麽大,還是頭一回拿這種東西,把一根好好的白蘿卜切得七零八落,末了才道:“好了,白蘿卜和什麽菜一起做?”
玉茗過來瞧了一眼,吃驚道:“主子,這蘿卜沒去皮。”
趙曳雪也吃驚:“什麽?蘿卜還要去皮嗎?”
玉茗:……
主仆二人大眼瞪小眼,彼此沉默許久,玉茗道:“不然還是讓奴婢先來處理這些食材吧?”
她雖然做菜難吃,但是切個菜,削個皮還是沒問題的。
趙曳雪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玉茗切菜的時候,她也沒閑著,洗了一把蔥,直把蔥葉子都洗蔫吧了才罷手,看著準備好的食材,她有些躍躍欲試地道:“我能開始做菜了嗎?”
玉茗雖然擔憂,但還是道:“可以了。”
她一邊生火,一邊指點趙曳雪燒菜,把白蘿卜放下去炒了半天,趙曳雪鼻端聞到了一股子糊味兒,她自言自語道:“是不是燒焦了?”
“怎麽會?”玉茗訝異地探頭看了看:“還真是,怎麽會焦呢?啊呀,主子是不是忘記放油了!”
趙曳雪撓了撓鼻尖,心虛道:“剛剛一時著急,我給忘了,那現在怎麽辦?”
玉茗猶豫了一下,道:“不然先加點兒水吧,一會該燒糊了。”
趙曳雪聽罷,往鍋裏加了一瓢水,玉茗驚叫道:“多了!”
趙曳雪看了看,遲疑道:“那……再倒出來?”
玉茗發愁道:“可是鍋這麽沉,又燙手,端不起來的,總不能把瓢放進去。”
“那怎麽辦?”
玉茗一咬牙,索性道:“不然直接煮吧,奴婢把火燒旺一點,水就煮幹了。”
主仆兩人一個敢教,一個敢學,在灶屋裏折騰了好半天,直到晌午時候,白桃桃都餓得受不了了,主動跑進來,在趙曳雪腳邊蹭,喵喵叫著要吃的。
趙曳雪正忙得騰不出手,看它還來添亂,頓時沒好氣地嗔罵道:“眼下餓了倒是想起我了,你家那位爹主子沒給你吃的?”
白桃桃討好地喵喵叫,一聲聲綿綿軟軟,撒嬌似的,在她的裙擺下蹭來蹭去,趙曳雪好幾次都險些踩到它,最後煩不勝煩,伸腳勾得它摔了個大馬趴,然後看向門口正在站著的太子殿下,氣惱道:“你還在看戲麽?快把它拿走!”
北湛這才過來,把白桃桃撈入手中,道:“你在做飯?”
這不是明知故問麽?趙曳雪有些沒好氣,麵上卻好聲好氣道:“殿下是貴客,蒞臨寒舍蓬蓽生輝,我雖不懂庖廚之事,卻也想親手做一頓飯,招待殿下,如此方顯誠意,隻是有一樁,我做菜的技藝不好,殿下到時候別見怪。”
言下之意就是,我頭一次做飯,恐怕做得很難吃,您包容包容。
北湛那雙深煙灰色的眸中盛滿了溫柔之色,讓人想起春日裏的驕陽,暖融融的,他低聲道:“隻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
趙曳雪與他對視一眼,然後別開了視線,小聲嘀咕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灶台後的玉茗默默地低下頭,往灶膛裏塞了一把柴火,這就是有情飲水飽麽?她總算是見識到了,隻希望等一會上了桌,太子殿下還能保持得住現在的從容。
雖然經過了頗多的波折,蘿卜沒放油炒焦了,水放多了,魚下鍋有些早,才想起又忘了放薑,不過最後,好歹是把這頓飯做好了。
玉茗擺了碗筷,北湛正襟危坐,趙曳雪把一碗粥放在桌上,玉白色的粥飯燉得爛爛的,米粒顆顆晶瑩,粥裏麵裹著一片片魚肉,香氣四溢,賣相看起來竟然還不錯。
北湛意外道:“這不像是第一次能做出來的。”
趙曳雪看了一眼,道:“哦,那是玉茗做給白桃桃吃的。”
她說完,把粥碗端開,讓玉茗把另一碗菜放到桌上,相對比白桃桃的魚片粥,這一碗菜就顯得有些慘烈了,一大碗湯,裏麵浮著些黑色的不明物體,奇形怪狀的白蘿卜,一條隻看得見頭尾的鯽魚。
北湛遲疑問道:“魚肉呢?”
趙曳雪指了指一旁,道:“在這裏了。”
北湛低頭一看,隻見白桃桃蹲在地上,正津津有味地吃著魚片粥,那模樣恨不得把頭埋到碗裏去。
趙曳雪在桌邊坐下,道:“殿下不試試麽?”
北湛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蘿卜嚐了嚐,動作頓了片刻,很快又恢複如常,趙曳雪好奇地道:“味道如何?”
北湛斟酌著字詞,道:“很好吃,味道很……特別,我在府裏從來沒吃過這樣新奇的菜。”
又甜又鹹還發苦的菜,他確實沒吃過,不過這是蠻蠻為他做的,哪怕是毒藥,他也能麵不改色地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