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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73章

    溫知予真想說。會, 他會後悔一輩子痛哭流涕也沒回頭路。


    可心裏憋了許多,到最後一句也沒講。


    “所以,今天看到你和他在一起, 我心裏特別不舒服。我還以為你們是和好了呢, 原來看你們相親見麵,還以為你們會一直走下去。”


    “當時想了想, 溫知予,要是你真走了,那我怎麽辦啊。”


    她說:“你也可以找個合適的人結婚。”


    他搖頭:“找不到了, 不會的,不會有那個人了。”


    他像真醉了, 說一些平常壓根不會說的話。


    “對不起, 原來對你說了一些很過分的話。可是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每天都在想, 我並不是那樣的。”


    “真的。你不能和我說再見,我會難過的。”


    “我,真的真的很愛你。”


    “我現在手指都有點發麻,溫知予,你摸摸看,好不好。”


    他把手指朝她伸過去。


    細細長長的幾根,跟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矜貴公子一樣。他這人不做雜事,不幹重活, 什麽都養得好。溫知予原來喜歡看他手腕,是覺得骨頭線條好看。


    第一次和他牽手, 她怕汗沾染到他手上他會嫌棄, 可他反而握更緊了。


    他說他也有, 沒事。


    而此刻他也抓著她的手, 扣那麽緊,扣著她指縫,像怕錯失了什麽。


    她狠心抽了出來,解安全帶,下車,關門。


    外麵有點熱意的晚風吹到她臉上,才讓她感受到這個世界的真實感。


    顧談雋坐在車裏,背靠著,手懸空。


    視線直直盯著玻璃,在她出去那一刻,心裏又像有什麽落下去。


    車窗滑下。


    溫知予在車外拿著手機說:“我給你叫代駕。代駕也很快,我先回去了。”


    顧談雋轉頭看她戴上電動車頭盔的臉,有點緊,有點擠著她臉頰肉。


    他嗯了聲,說:“好。”


    “辛苦你了。”


    她說:“沒事。”


    那邊,幾個還沒打到的士的人誒了聲,看溫知予開車經過,說:“咋回事啊?”


    溫知予言簡意賅:“我叫了代駕,他喝得有點多。”


    大家神色各異。


    她已經開著電動車過去:“先回去了。”


    庾樂音哎了聲,可她已經揚長而去。


    他嘀咕:“所以這算什麽,過來一趟,到顧談雋車裏坐了陣,倆人不知道私下說了啥,就走了,就這樣走了?就這?”


    他又去看車窗,顧談雋還靠著,睜著眼,也不知是想事情還是什麽。


    “你和溫老師聊了什麽啊?”


    顧談雋眼睫上抬看著頂:“聊了些該聊的。”


    “那沒說點什麽不該聊的?這麽好的機會。”


    顧談雋視線落到他身上。


    庾樂音識相地舉起手:“哎,好,不開玩笑。”


    “咱就是覺著遺憾,這麽好機會不一把給她抓住了,那她要再走了……”


    他搖頭。


    “該走的遲早會走,抓不住。”


    “那你……”


    “回去了。”


    “回去?”


    他直起身:“喝多了,醒點酒。”


    ,


    回去一路,風吹得特別舒爽。


    溫知予最近不愛開車,就喜歡騎她媽的小電驢,之前騎出去沒跟她媽說,她媽要出門找不到車,回來還挨了好一頓批呢。


    路過三十二中那條街,經過一家新開的書屋,她過去看了看。


    好多雜誌和言情小說,老板說:“小姑娘,買一本?”


    溫知予說:“您看我這還小姑娘呢。”


    老板說:“怎麽,不行啊。你看著也挺小啊。”


    溫知予笑說:“不小了,二十大幾了。”


    “害,還好的。”


    這老板會做生意,講話舒服,溫知予就挑了一本起來看,翻到一頁寫著:不要讓心情影響自己欣賞沿途的風景。


    溫知予想到了剛剛顧談雋在車裏,喝了點酒,人飄得不行的樣。


    他和她說。


    你要真走了,我怎麽辦啊。


    真刷新她印象了。


    她彎彎唇,說:“這多少錢,我買了。”


    旁邊突然傳來驚訝聲:“溫知予?”


    她扭頭去看,原來是原先文理科的語文老師。她打招呼說:“老師好。”


    對方說:“你好,好久沒見啊,來買書呢?”


    “嗯,平常看看書,靜心。”


    對方點頭笑:“可以,以前讀書好的現在還是保持看書習慣呢,那蠻好。”


    她有點慚愧:“也沒,工作忙,其實好多書買來都堆積著了。沒咋看呢。”


    “沒事,有那個心就好,讀書無止境。”


    他們一起回去,路過了學校,路邊矮牽牛開得正盛。還有個挺討厭的,路邊好多石楠花樹,那味特衝,溫知予記得以前放學最討厭走這條道。


    老師說:“其實原先顧談雋也回學校找過老師,這事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說。”


    溫知予:“嗯?”


    “那時候校慶呢,他來學校問了老師一些事,還聊了蠻多。他還是那樣,有禮貌,有性格,幹什麽都端端正正謙虛理智,現在對老師也客氣,沒有說因為他這個人怎麽樣就傲慢。”


    “嗯,他性格一直這樣。上學時候就挺好了。”


    “是啊。你也認識他吧。”


    “是認識。”


    “和他還在聯係嗎?”


    “在的,怎麽了?”


    老師說:“他那時來問過你。就之前,問你的過去,還有一封廣播信呢,以前遞廣播室都是拆過沒有署名的,老師整理時看到信封記錄,然後,就告訴他了。”


    溫知予有點驚訝。


    “他當時很感慨,很久沒說話,也看了你寫的原件。”


    “那封原件呢?”


    “在顧談雋那兒,他拿走了。所以老師才想和你說說,畢竟是你的東西,挺不好的,你不介意吧?”


    溫知予搖頭:“沒事的老師,都很久了。隨手寫的一段話,芝麻大小的事。”


    “那就好,老師不擔心了。”


    他們正好走到三十二中門口,老師又說:“老師先回去,還有晚自習。”


    “好。”


    對方進去了,溫知予在學校門口站好久,最後也回去了。


    路過花壇,順手摘了朵牽牛花到手裏。


    走進巷子她才知道,顧談雋那天會找她說那些話,原來皆是因為這些。


    ,


    那年的六月。


    天氣還不是特別熱,生活也沒有那麽浮躁。


    顧談雋還真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去看海,不是跟她,是跟一群大老爺們。


    源於一次飯局庾樂音打嘴炮說的,他說:咱去看一場淩晨三點的海唄,去跑,去呐喊,這事在青春疼痛的世界裏可風靡了。


    他們說:“要去你去,我不去。”


    結果淩晨一兩點,真驅車去了。


    海邊的風噪得手機都好像進水,衣服,頭發,紛飛。顧談雋站在那兒拍了視頻,想發給微信那個人,又停了。淩晨,她都沒醒,會吵醒她。


    他們問:“有沒有什麽特別遺憾的願望?在這許,很靈。”


    顧談雋說:“我不信這個。”


    “不信?我先來,我要暴富。”


    “你他媽又不缺錢,我來,我要談女朋友。”


    “我要脫單。”


    大家一個個的。顧談雋也忽然說:“我想回到十年前的今天。”


    突然來一句,大家都看他。


    “顧公子,不是說不許嗎?”


    “嗯,但想了想還是許吧。”


    “為啥?”


    “她說她還沒看過海,想帶十七歲的她去見見。”


    大家全都噫了起來。


    “好肉麻,我不想和顧談雋玩了。”


    顧談雋笑笑,把手裏捏著的煙頭扔了,過去拉車門上車。


    大家問:“幹嘛?”


    他說:“回去。要天亮了不回家?”


    大家就嘁。


    回去路程兩三小時。


    他本來驅車往回走,突然想到什麽,改了導航。


    那天周末,溫知予她媽媽難得休息,大清早都在睡覺呢。


    她起得早,牙也沒刷,感受著空氣的露水,又去陽台澆花。窗台邊放著一本《願少年乘風破浪》,汪曾祺老師的書,買回來她還沒看,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封麵那句:那些童年、少年和青春。


    她時常喜歡一些刻畫青春的書。


    汪曾祺老師寫給你的成長書,值得一讀。


    正去洗漱,手機響了聲。她去看。


    [Jul:溫知予,下樓。]

    她眼皮跳了跳。


    含著牙刷打字:[幹嘛。]

    [Jul:給你帶了禮物。]

    [溫知予:不要。]

    [Jul:在你家樓下呢。有點涼,風好大。]

    她心尖軟了軟,本來不想管,生怕跑去看他探出頭就剛好跟他視線對著,那畫麵多少有點尷尬。


    還是看了,到窗邊飛速瞟了眼,顧談雋沒在她樓下馬路站著的地兒。她又過去巷子那邊陽台看,他的車停在樓下,他一直等著。


    心尖忽然像被什麽觸了一樣。


    溫知予披著外衣就下去了,他站在車邊。這個點街坊鄰居都沒起,可有人要趕早市了,會陸續經過。


    她說:“有事嗎?”


    他手揣外套口袋裏,就靠車邊看她。頭發被吹得有點亂,不知道從哪回的,身上也都帶點味。


    那種,潮濕滲透的海鹽味。


    “不說話上去了。”


    他才吭聲:“哎。”


    她腳步停住,扭頭看他。


    他說:“想你了。”


    “我上去了。”


    “怎麽還開不得玩笑。”他把她攔住了,就困在車那兒,她後退,別過眼,說:“別過來。”


    “不過來,我不動你,就跟你說說話。”


    “你怎麽這樣。”


    “怎麽了?”


    “你追一個人都這麽死皮賴臉的。”


    這話沒把他說臊,反而是令他無言了幾秒。


    他有點驚訝,又笑。


    “死皮賴臉是嗎。這還頭一次有人拿這詞形容我。”


    “能不能稍微理智點。”


    “我很理智。”


    顧談雋說:“我這個人,理智起來的樣子你應該再清楚不過。”


    她不語。


    他朝她傾身,近距離看她眼睛:“所以你知道我在追你。”


    他氣息忽然離太近,她差點沒繃住。


    他又說:“好了,上次不該親你。原諒我,下次不這樣了。”


    溫知予真想說你還想下次。


    他又問:“阿姨在休息麽?還沒醒吧。”


    “嗯。”


    “那你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溫知予不好說。她昨天做夢了,很亂的夢,畫麵很多人很雜,其中有他。


    她瞎編:“睡不著。”


    “想我想得睡不著啊。”


    她氣極:“你這人怎麽這麽自戀。”


    他就笑:“挺好的。我也是,有點衝動,就淩晨跟他們去了趟海邊。”


    “什麽海邊?”


    “就鄰市,不遠,兩三小時就開車到了。”


    “不是。”她說:“不是問去哪個海邊,是,去幹嘛?”


    “給你帶禮物啊。”


    他從口袋裏摸出來一個海螺殼,很大一個,有點漸變色,不是人工合成的那種。


    “洗幹淨了,不髒。咱們不是原來說過要去海邊的嗎,既然沒做到,那我把海帶回來給你。”


    她心頭像被什麽撥動。


    他看著她眼睛,把那海螺殼放到她耳邊,說:“聽見了嗎,溫知予。”


    溫知予什麽也沒聽見。


    其實那裏麵什麽聲音也沒有。


    她隻聽見了他說話的聲。在清晨,在雨露。


    可說這樣話的他令人有那麽一絲心軟。


    過往無心說過的醉話,他都記得,記在心裏。


    “幼稚。”


    “不幼稚,你高興了就好。”


    “過年那會兒的貝殼也是你放的。”


    “嗯,是啊。”


    她又重複了:“好幼稚。”


    也不知是在說他的行為,還是自己心裏這片刻的動容。


    他說:“海挺漂亮的,你也是。好了,上去吧,還早,睡個回籠覺。”


    “你呢?”


    “我啊。什麽我?”


    “你一夜沒睡嗎。”


    “嗯,差不多吧。可能等會兒回去,也可能車裏坐會兒,還好,上去吧,我等會兒自己就走了。”


    溫知予知道他熬了個通宵,怕他有事,看了眼他臉。


    他又說:“怎麽,舍不得我。”


    就這句,她扭頭就上去了。


    顧談雋手揣回口袋望著她上樓的背影。


    片刻,她又從樓梯上下來,沒等他訝異,拿過他手裏的禮物。


    “好不容易占你一次便宜,總得占透。東西拿走了。”


    他驚訝,可她一眼也沒再看他,扭頭就進去了,還加快了腳步。像見不得人,見不得光。


    顧談雋自己驚訝了一陣,之後,彎起唇笑了。


    一直到上去溫知予的心跳也沒停止。


    她關了門靠上邊,看了眼手裏東西又過去窗邊看。


    怕他就在樓下看她,動作還有點試探,直到看到樓下車還停在那兒,就是人不在了,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下去。


    他一晚沒睡,估計這會兒是上了車坐著休息。


    溫知予靠牆站了很久,手裏捏著那海螺殼。


    他的車也停在樓下,像心照不宣一直等著。


    她聽著窗外的鳥鳴,雨季的潮濕。屋內好像還泛了點潮味,她爸媽房裏隱約傳來拖鞋摩擦地板聲。她媽媽要起床了,這座城市萬物複蘇,正在清晨蘇醒。


    她手機亮了,收到一條來自他的信息。


    [予予,下雨了。]

    [你看見了嗎。]

    作者有話說:


    來了

    為啥都在問我多少章


    嗚嗚嗚是這麽快就等著結局了嗎

    不多了,正文總章數,不超80章。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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