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白竹隻假笑一聲,“姑娘睡下了,是公爺夫人一家子在說話呢,不如姑奶奶再等等?等過會兒裏頭幾位主子爺說完了,奴婢再進去稟報?”
孟夫人麵色微變,自然聽出了這個賤蹄子暗罵她外人。
想起音姐兒說的那些造化,日後說不準就能嫁給王爺,縱然不是正妃憑著王爺的心意也能做個側妃,那她便是王爺嶽母。
日後若再有個天大的造化,比起往日眼高於頂的隨國公夫人,她也隻好不差。
輪得到一個賤蹄子指桑罵槐?
被人一激,孟夫人便生了幾分惱怒,豎眉罵起:“一個奴才叫你進去稟報便趕緊進去,我家今時還同以往,”
孟妙音臉色微變,眼中含怒:“母親你亂說些什麽?”
二人的話忽的停了,掩起的花門內走出父子二人,正是隨國公與遲越。
隨國公氣度不怒自威,審視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便叫在一旁說個不停的孟夫人停了下來。
“二表、二表哥,”孟夫人素來害怕這個二表哥。
大表哥在世時,溫潤的很,說話從不高聲,總笑盈盈的看人,她是極不怕的。
隻這個二表哥,自小就生的一張脾氣萬分不好的臉!
活像她欠了他多少債一般!
孟夫人隻覺得話語打結,支支吾吾起來。
遲越自然萬分看不上這位表姑,整日吵得他頭疼,他故意問起:“這不是表姑母麽?怎麽有空過來?近段時間聽起門房說表姐常出門去拜謝恩公?”
孟妙音唇畔微抿,麵上帶了歉意:“那日寧王偶然救下了我,見我孤身一人於心不忍便親自送我回府,之後,我二人相談甚歡,卻也深知分寸,再無其他。隻是殿下對我有救命之恩,妙音不能挾恩不報,知曉寧王府離著也不遠,妙音便聽了母親的話,偶爾拿些上不得台麵的糕點送去王府,”
孟夫人在一旁聽了心裏一堵,她可從未教過女兒拿著糕點送去王府,
隨國公眸光虛虛落在孟妙音身上。
那日都在忙著接回盈兒,自然對這位表侄女有所忽略,如今倒也不好苛責她,隻是總要說清道明。
“妙音住在我隨國公府便是隨國公府的姑娘,救命之恩不能不報,卻也無須你日日出府,便叫府上差人備上厚禮去王府答謝便是。”
他也不是個眼瞎耳聾的,豈會不知這表侄女兒日日都要出府去報答救命之恩?
報答救命之恩有無數種上的台麵的法子,卻偏偏要去給寧王府送糕點?
說什麽男子不懂女眷心思,隻不過是糊弄人的鬼話,隻要人不傻,能看不出這是什麽心思?
這表侄女他未曾了解,可他卻是同娘家這個表妹熟悉的很,深知孟夫人秉性,像是她能教出來的模樣。
若是放任下去,這表侄女定是要走上歪路了。
住到了隨國公府就被外人看做是他們府上的姑娘,覺得送個糕點是小事,卻不想隨國公府上的姑娘日日往寧王府親自送糕點,,
這事兒一出,日後他去外行走都顏麵無存,便是孟表侄女一個姑娘,之後又能得什麽好名聲?
孟妙音低眉順眼,十分柔順乖巧。
“表舅說的極是,是妙音考慮疏忽了,隻想著報恩,未曾想過其他的,”
晴光星星點點灑落,孟妙音麵上一麵璀璨奪目,隻垂下的眼眸情緒萬千,悄無聲息。
時日還長,這事兒並非一朝一夕的,
太子端坐交椅之上,修長指節映在燭光下宛若玉雕,撥著茶沫也不喝。
縱然是私底下,夜深休憩之時,他也是發冠齊整,渾身上下一絲不苟,少有姿容不端整的時候。
內廷生長的龍子皇孫,血液之中與生俱來的優雅高貴,便是此刻眉目微弱,垂著眼皮,也叫人抑製不住的信服、令人覺得不容冒犯。
“招了?”
百裏延壓著頭稱了句:“先將劉莽帶進去,那廝怕死,廢了番功夫,拽出了崔珽崔瑰。”
這崔瑰,說來還是太子妹婿。
太子前些年被調往陪都,朝廷那幫老狐狸都思忖是東宮失了聖意,遭放逐了去。
如此一來那些老狐狸們難免心思煽動。
世家大族皆是群不知足之人,哪怕早已經是高門權貴,仍想去博那一份從龍之功。
幾年時間,留皇城的幾位皇子,身邊多了眾多擁躉。
而這崔珽,便是樂山公主的駙馬,崔瑰則是崔珽的堂弟。
原先是樂山公主先嫁給崔珽的,能得公主下降,於其他人家倒是祖宗顯靈。
可於這等五姓七望,倒並不見幾分欣喜。
娶了公主便無法置身事外,整個家族進入博弈,可叫整個崔氏進入權柄之爭,隻給一個公主顯然不夠。
是以,樂山公主下降駙馬次年,崔家娘子嫁入秦王府成了秦王妃。
秦王後又連續納側妃庶妃數人,皆是世家豪門權臣之女。
有徐貴妃這個生母坐鎮後宮,這一條倒是勝了太子許多,如今勢頭正大。
崔氏,早已成為秦王最重要的一條膀臂。
此次刺殺太子,明麵上皆為西夏那些流亡多年的亡國餘孽所為,與寧王一派無半點幹係。
沒有幹係也總要找出些幹係來。
這些年風光無限的崔氏,頗得皇帝賞識,朝堂上做事更是滴水不漏,他們發愁如何拉下水崔氏一族。
沒想到竟得來全不費工夫,堂堂崔氏竟有兩個腦子沒長的,自作聰明之徒,欲借刀殺人替寧王鏟除太子。
既然如此,東宮這邊自然樂於做梯子給他們搭。
廢了如此一番功夫,總算哄得那崔駙馬自以為無人不曉,上了西夏人的賊船。
“隻是臣等奉命去崔府拿人,卻出師不利,未曾見到崔駙馬人影。”
不在崔府,整個東宮十六衛囊括皇城,皇城守衛暗地裏更不知有多少太子眼線,人還能插了翅膀飛出城?
秦王有賊心卻無賊膽,定然是不敢出頭收留妹夫的,如今除了樂山公主府他們還能藏身何處?
蕭寰聲音輕描淡寫:“你率兵去樂山公主府抓崔九,”
百裏炎頓時苦了臉,殿下這是在陪都監國久了,忘了如今這皇城,東宮上頭還有個老大呢。
如今各個都在挑著太子的錯,可不能再叫太子爺犯錯,他自己不敢說,這兒還杵著一個規勸太子的人呢,百裏延朝著宋兆擠眉弄眼。
宋兆立刻想起自己的職責,規勸太子起來。
“殿下如今不該先斬後奏,此刻便該帶著罪證去陛下那兒請旨,任他是哪位公主的駙馬,動了不該動的念頭,意圖刺殺太子,本也死有餘辜,不該為了一個必死之人壞了聲名,”
總是是先要請旨,不然第二日皇帝一覺醒來,聽到自己的女婿被兒子殺了,這換誰,能不動怒?
太子垂眸不語。
皇帝心思深,崔九之事皇帝未必不知風聲。
故意拖著想叫自己去請旨,到時候是不是一道而來的其他事,也要他一道應下了?
與蕭寰所想的半點不出差錯,不一會兒便聽殿外傳來太子府長吏匆忙的聲音。
“太子!陛下傳太子過去。”
“傍晚時分,有人見司天台官員入內,恐怕陛下傳殿下入宮,是為了司天台之事,說是,算出了鳳命。”
蕭寰笑起來,眼底卻無一絲笑意。
鳳命?
這回總算是準備好了朝自己而來?
皇父連自己也開始敲打起來了。
果真是,認老了麽,
一輪彎月斜掛蒼穹,巍峨深宮籠罩與一片寂靜之中。
司天台之人與蕭淵密談許久,不知說了什麽,才離開皇帝便將宮人盡數撤了出去,隻留一二內侍貼身侍奉在內。
太子被小黃門迎著入內,宮人緩緩打開殿門。
滿殿銀燭,鬢發微白的蕭淵負手而立,姿態閑閑,似是等待太子許久。
太子目光掃過,垂首行禮道:“兒臣給父皇請安。”
蕭淵往龍案前邁了兩步道,沉聲說起:“司天台早些年便算出隨國公府出了位命格極貴的女子,當不得假。朕思來想去,這回便聽上天旨意,將遲家女子立為太子正妃。”
“遲家女子品行配你是綽綽有餘。”
他對太子比起其他皇子多了些慈愛之心,在二人不並無衝突之時,挺樂意為這費盡心思培養的繼承人考慮一番。
選中遲氏,自然還有諸多考慮。
至於太子想法如何?
這個孩子一如他當年,冷心冷清,總是要娶親的,娶誰不是娶?
都道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他便是敗在這個上頭,雖未曾後悔,卻不願再叫太子重蹈覆轍。
上位者就該割情斷愛。
世家盤橫交錯,他清除多年難以徹底根除,出身世家的太子妃其實並不合適。
可若是太子娶一清貴女子為正妃,隻怕又會惹得前朝大亂。
他是老了,不想再折騰了,,
聽說遲氏那姑娘體弱,病弱無子、世家出身的儲君妃,再合適不過,
皇帝想的長遠,太子又豈會不知他心頭所想?
蕭寰麵上神色莫辨,似乎是在聊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
心間卻止不住冷笑。
英明神武的武帝,臨到老了也開始荒唐糊塗起來,
隨國公是蕭淵心腹之臣,最是忠君之輩,卻不是忠儲君之輩。
蕭寰臉上浮起淺薄笑意。
笑他自己,生性最會權衡利弊,計較得失。
腦中閃過一道嬌小玲瓏的身影,隻不過衡量片刻,已經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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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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