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可惜梁懷惔壓根沒有把她說的話當成一回事, 她能幫他什麽,肩不能提是不能扛,能幫他什麽?
他不耐煩, “別鬧了,趕快離開。”
讓伺候傅唯禹的人送她走。
宮侍剛碰上傅唯禹的手腕就被她甩開,“我不走, 我要跟你一起。”
“我不會給你拖後腿的,何況你現在進去裏麵都是北疆的人,你不熟悉皇宮, 我可以帶你抄近道去找我皇兄。”
她雙手拱起來懇求, “我真的可以幫你。”
她急急表明自己的可用之處, 希望梁懷惔不要丟下她。
在生死關頭, 皇兄不要命似的,把裏頭僅存的兵力全都撥了出去驅散保護百姓,實則上如今最亂的地方是皇宮。
外頭一打起來, 她收到風聲,立刻就跑去找傅忱了。
一方麵傅忱所在地方安全,另一方麵她想將功贖罪, 之前為了吃飽飯不顧皇兄的生死, 本以為她去汴梁後,傅忱是要狠狠收拾她。
但其實並沒有, 傅忱口頭上凶巴巴, 威脅她,讓她滾, 實際上沒有虧待她一星半點, 該給的都給了。
到了今夜生死關頭, 明明自己身邊沒剩多少人了, 還非把人分給她,送她出宮。
說心裏沒有觸動,都是假話。
跟在傅忱身邊的這些日子,遇上了梁懷惔後,跟梁懷惔為懷樂做的比,她覺得她從前做錯了,她好自私。
梁懷惔肯定不喜歡這麽自私的她。
她從前不應該丟下皇兄,她想要彌補,可是她說再多的話傅忱都沒有聽見,付祈安不管那麽多,讓人駕著傅唯禹趕緊走。
傅唯禹看向被太醫圍在中間的傅忱,心裏猛得湧起一陣心酸,若是這次扛不過來。
她出了宮,可能就是最後一次見到她的皇兄了。
傅唯禹撲上去,“讓我留下來吧。”
付祈安不講情麵,“你留下來幹什麽!添亂!”
“傅忱分身乏術,照顧不好你。”
傅唯禹不得已,隻能走了。
好幾個跟在傅唯禹身邊的人為了保護她,被亂軍給砍死了。
傅唯禹嚇得掉眼淚,卻不敢停下。
看到梁懷惔的那一瞬間,幾乎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哭又怕地抓住他。
自上次一別就再也沒見到他了。
宮內沒有他的消息,托人給她送信也沒有回音,隻是今夜跑出來的時候,抓了人問,那宮人哆哆嗦嗦指著外麵,梁大人早就出宮了。
陛下讓他回汴梁了。
回去了,這麽遙遠的距離。她以為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
誰知道他也是讓她走。
傅唯禹就不走,“我沒有騙你,真的可以幫你。”
梁懷惔雖然在長京皇宮待的時日短,但他在傅忱讓他任官的時候已經把長京這塊地方摸得熟透了。
別遑論他在幼年時,潛伏過長京皇宮,那時候他在玢王底下做門客。
他不喜歡亂竄,宮內再怎麽變,也不過是一些細微的變動。
傅唯禹抱著他的手臂死不撒手,長長的指甲抓破了他的手背,生怕被他丟下。
打拚的聲音越來越近了。
很快後宮門也不會安寧,他不廢話,徑直點了傅唯禹的穴道,把她的手扯下來。
她的指甲在梁懷惔的手臂上抓出好幾道長長的血痕。
“你幹什麽?”
“不要丟下我,我害怕。”
梁懷惔吩咐旁邊的人,“送她離開,要快!”
“梁衡之!”遠處傳來一聲喊。
起央追馬屁股都抽紅了,終於趕上了他。
一路上遇上了不少人,他廝殺衝過來,身上掛著大小不一的彩。
很快翻身下馬,“你沒事吧?”
梁懷惔臉色突變,揪著他的圓袍領子,“你怎麽過來了!我不是讓你跟著阿囡保護她嗎?!”
起央追撓頭,無奈隻能又把懷樂拉出來。
“她不放心我,讓我來幫你,小流鶯沒有跟北疆的兵馬對上,現在已經順利出了城,她很安全,你放心。”
梁懷惔額頭上青筋暴起,“你趕快回去。”
他撇上一旁的傅唯禹,“帶著她一起走。”
起央追急了,“我不能走,北疆來的人馬特別多,你一個人扛不住的,別說你一個人扛不住,傅忱和付祈安都未免招架得住。”
“我去幫傅忱撐一會,援軍很快就到。”
阿囡不想他死,梁懷惔看得出來,更何況,他答應了阿囡。
“哪還有什麽援軍,西律的人馬全都被策反。”
“你說什麽?”
“西律先太子,就是沒被逮住跑掉的那個殺回來了。”
起央追語速很急迫,“我一路過來都聽到那些人在喊,先太子回來了,先太子回來了。”
梁懷惔捏緊了拳頭,“沒死?”
起央追搖頭,“沒死。”
“他之前躲去了西北,他不算隆盛,但西律掌權的威北大將軍有些淵源,梁懷硯進長京逗留說要和你聯手,不過都是拖延時辰的權宜之計,他們真正的目的,是想借和你聯手的幌子,轉移傅忱的注意力,北疆王背地裏已經跟先太子聯合上,如今回來了!”
“付祈安的人馬在外頭抵擋,雙方打得很厲害,殺進宮的人是原先梁懷硯帶進來的人,西律的主要兵力被策反如今砍了一半,另一半分了人去驅散百姓,皇宮肯定守不住了,你要讓我走,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傅唯禹心驚肉跳,新後的兒子回來了。
那皇兄,
她大喊,“我也不走,我也要留下。”
梁懷惔當機立斷,點了她的啞穴,傅唯禹唔唔唔唔,唔不出來半個字。
“帶她離開。”
起央追防備對上他,“你別用對付她那套來對付我。”
“咱們兄弟一輩子,今日就算戰死,我也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若是梁懷惔死了,那,小流鶯一輩子都沒有依靠了。
“我們西域男人,從來不屑當逃,兵,也不會舉旗投降。”
他本來就是孤家寡人,世上無依無靠。西域的王子,誰當都行。
梁懷惔笑,用肩膀使勁撞了撞他,舌尖抵住上顎。
“夠意思。”
傅唯禹被梁懷惔底下心腹扛走,他和起央追火速趕往昭陽殿,飛簷走壁看皇宮四處,處處都是逃竄的人,刀劍箭矢到處飛,火光四起。
昭陽殿精兵守衛眾多,這處暫時安全,用不了多久,外頭依然會打進來。
梁懷惔和起央追趕到時,傅忱剛剛拔了劍,包紮好傷口修養生息,他已經醒過來。
看到梁懷惔,傅忱驟然站起來。
“你怎麽來了?”
下意識看著他身邊,責問的話脫口而出。
“你妹妹呢?外頭亂成這樣,你不護著她走!”
他起身的動作太大,傷口崩裂開,血又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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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懷惔臉色同樣不好,他看到傅忱就想把他砍死,他不想傅忱跟懷樂有聯係,所以他不會主動說,是懷樂讓他回來幫忙。
即使他第一句就是提到阿囡,足以可見他對阿囡的專注。
“回來看看你死了沒有,能不能趁亂撿個皇帝當。”
傅忱冷笑,“叫你失望了。”
“不是說梁大人最疼疼妹妹?到頭來,也不過是權勢底下的一條狗。”
付祈安扶額,這兩人還真是,見麵就掐。
連他都看出來,梁懷惔是回來幫忙的,傅忱這張嘴半點不饒人。
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他倒好,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趕走。
付祈安打圓場,“梁大人能出現在這裏,想必舍妹已經安全了吧。”
梁懷惔同樣寒著臉。
起央追站出來替他講,“安全了。”
“衡之回來並沒有別的用意。”
他站在梁懷惔這邊,自然幫他說話。
“萬望律梁君主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世上什麽權勢富貴都比不上他的妹妹,絕不可能舍棄不管。”
付祈安從這句話品出點味,不動聲色挑眉,看來,是有人叫梁懷惔回來幫傅忱了。
那個人是誰,不言而喻。
他看向傅忱,眼看他的付出也不是沒有成效啊,梁懷惔站在這裏不就是回應了。
“梁大人義氣,陛下必然會受用。”
傅忱看向付祈安,“朕用他幫?”
付祈安,“,,”
梁懷惔抱臂看他渾身的傷,不屑反諷,“你有本事。”
怕他們罵起來。
起央追站出來問眼下的戰況,還是付祈安連忙接場回的話,“跟你們進來時的一樣,不妙。”
“怎麽不妙?”
“律梁存的人馬呢?”
付祈安道,“我朝的威北將軍聲名遠揚,他本身有很強的號召力,何況手握兵符,宮中的禦林軍剩下的已經派出去擁護百姓撤離,一部分在宮內廝殺,我們留在宮內拖延時辰。”
梁懷惔往前一步,“拖延?不是等死嗎?”
就這樣束手無策了?沒骨氣。
傅忱反笑,“朕等死,梁大人呢?來送死?”
付祈安,“,,”
起央追,“,,”
您兩位能不能消停會。
傅忱奪過太醫手裏的藥,扯了冒血的紗帶重新上藥,太醫退居一旁侯著。
付祈安語調平緩講。
“威北將軍領過來的人馬我派手下去攔截,尚且還堵在長京城外的官道,此刻殺進來的都是北疆的人馬,我們留在宮內不走,是想等他們全都殺進皇宮,再一一收拾。”
所以他們才停在宮內不走。
新後的兒子激進,他率先殺過來,不過是想展現他的威風,梁懷硯一幹人等都在正宮門,幾人說話的功夫,如今小黃門來報。
“陛下,外頭已經攻破正宮,到玄門了。”
到玄門,那就是沒多久了。
梁懷惔正色,他問傅忱,“局麵成這樣,你想怎麽收拾?”
付祈安不說話。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傅忱的身上。
他慢條斯理纏著紗帶,最後打了一個死結,手撫著後頸活動了一圈,站起身看了梁懷惔一眼,俊美的臉隱在光隱裏。
伸手拿過旁邊的盔甲和刀劍丟給梁懷惔。
“收拾,當然是讓他們有來無回,死無葬身之地。”
兩方的人馬在玄門正式交戰,起央追跟著梁懷惔窩了好久,很長時日沒有上陣殺敵,跟打了雞血一樣。
付祈安看著梁懷惔,南梁第一大將的氣勢真不是胡吹的,以一敵十,殺得凶猛無常。
他這麽一比,竟然成落後的了?
付祈安斬了眼前的人頭,看向一旁的傅忱,他受了重傷,殺敵的勢頭完全不受影響,仗著武功高強,殺敵的數量位列四人榜首。
付祈安,“,,”
他還真成拖後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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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唯禹出了城門,一路過來,護著她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一個梁懷惔的心腹帶著她跑。
梁懷惔怕出現緊急情況,並沒有點太重她的穴位,自上馬出了城後,她已經能動能說話了。
眼睛被疾風吹得生疼,“你送我去哪?”
侍衛,“安全的地方。”
傅唯禹想到懷樂,“你送我去找我皇嫂成嗎?”
心腹思忖片刻,眼下估計也隻有那地方比較安全了,懷樂去了棗花村,就應了下來。
他們出來的太晚,後頭的人追上來了,護著傅唯禹的心腹有本事的,加上起央追的這匹馬是汗血寶馬,速度極快,一般的馬趕不上。
後麵的人看攆不上了,手持弓箭,數人齊發,護著傅唯禹的心腹被射成了刺蝟,他口鼻湧出血,傅唯禹嚇得尖叫。
心腹死死住著韁繩,將傅唯禹護得嚴嚴實實。
上了棗花村那條道,才從馬上摔下去。傅唯禹回頭看,黑暗當中什麽都看不見,她連哭都不敢哭了。
渾身抖得,隻能牢牢抓住馬韁繩,順著這條道一直走。
隻是前方有打鬥的聲音,傅唯禹扯住馬韁繩,下了馬,摸出馬上掛著的劍,握在手裏。
一步步從林子繞過去。
是,懷樂的馬車,她抱著孩子,穩婆那些都死了,橫七八豎倒在地上。
攔截懷樂的人,是柏清珩。
柏清珩是文臣,他沒有功夫傍身,就算會,但短短速成的腿腳功夫,到了傅忱他們眼前就不夠看了。
故而,他並沒有參與今夜宮變廝殺,隻帶著人馬關注著梁懷惔的動向,他知道梁懷惔一定會帶著懷樂轉移。
他原本打算伺機而動,隻是萬萬沒有想到,上天給了他那麽好的機會,梁懷惔返回了,他去了,剩下的人以少難以勝多。
暗樁以及梁懷惔留下的心腹,被柏清珩帶來的上百人馬纏住,廝殺脫不開身。
柏清珩一步步朝懷樂走過去。
懷樂抱著孩子,一步步倒退。
“柏大哥,”
柏清珩看著她生下的孩子,那張酷似傅忱的小臉蛋,內心湧起一陣無邊的嫉妒。
他以為沒有顧慮了,過來抓懷樂。
懷樂背抵靠到馬車,眼看著柏清珩就要抓到懷樂了。
懷樂眼睛忽然瞪大,驚呼一聲,脫口而出。
“小心!”
柏清珩轉身,眼睛晃過迅即而來的刀劍,沒有多想,張開雙臂,以他的血肉之軀擋在了懷樂的麵前。
長劍貫穿了柏清珩的心口。
他嘴角湧起的血滴到了劍上,傅唯禹嚇得尖叫,她雙手一抖,鬆開了劍柄。
“,,”
她殺人了。
柏清珩轟然倒地,懷樂清淚兩行,“柏大哥。”
柏清珩伸手往懷樂那邊爬,伸手快要,碰到她的靴麵。
“懷,”
柏清珩腦子裏忽然閃過,去歲在外宅的樹下,蹲在雪地裏瑟抖著肩膀躲著哭的小姑娘。
他的胸口還藏著她第一次送給他的狼毫筆,他沒舍不得用幾次。
他來這裏,其實從來沒有想要傷害她,念頭也從來沒有變過。
隻是想要帶她走,帶她離開。
柏清珩一死,那些人沒了主心骨,紛紛做鳥逃獸散。
傅唯禹跑到懷樂麵前,哭著告訴她。
“皇嫂,怎麽辦啊,先太子策反,皇兄他們等不到援軍,已經被圍在皇宮出不來了。”
暗樁大驚失色。
懷樂抱著孩子,臉色拔幹,哥哥,還有傅忱,
她摸到臨走時,梁懷惔給他的那塊玉佩,是傅忱的貼身之物,皇帝的私玉可以調度汴梁的兵馬,律梁已經合並,關隘打通,從那邊調兵,不會那麽慢。
懷樂摩挲著上頭的紋路,她咬著下唇,把閑閑交到傅唯禹的手裏,抬手擦幹眼淚。
“我去找援軍,你照顧好閑,”
她的話還沒有交代完,長京的方向,整個汴梁皇宮傳來一陣轟天震地的巨響,火光騰飛而起。
所有人同時看過去。
炸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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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琦 5瓶;singulier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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