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對不起，奴才也是擔心王爺安危，我出去走走。”納蘭刖說完就獨自出了旅店，用輕功借力飛行，沒幾下就不見了人影。
瀟漠和雪幻靈交換個眼神後，也追著納蘭刖出了旅館。剩下的人，都沉默的看著躺在木床上看起來奄奄一息的青宇。
納蘭刖出了旅店就一直來到一處懸崖邊，坐在懸崖邊上，一隻腳懸著，一隻腳則彎曲著。瀟漠也陪他坐著，兩腳彎曲，分的很開，雙手圈在膝蓋上。
“想知道我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嗎？”納蘭刖揭下人皮麵具，目光看著遠處連綿的群山，心思早已不知道飛到了何處。
瀟漠並不關心他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但又怕他一時想不開，恰好又在懸崖邊上，借勢便起身跳了下去。隻好接著話茬開口，“嗯！不甚榮幸。”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誰，不知道我來自哪裏，隻知道自我記事起，便一直充當著納蘭刖的角色。一直以來，我都有一個信念，守護青宇，還他一個完整的人生。我也不清楚為什麽要說還，總覺得我欠了他太多東西。我不會老，可他會。我不會死，可他會。但我還什麽都沒還呢，他就要走了，我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嗎？”納蘭刖扭頭看著瀟漠，似是在等，等瀟漠給他一個答案。
“當然有，人死後，會入輪回，你們還有機會相見的。”瀟漠也不知是怎麽了，冒出這樣一句。或許，他是在說給自己聽的吧！其實他知道自己和雪幻靈相隔的太遠太遠，遠到根本就不在一個空間。而他們現在又太近太近，近到可以觸碰到彼此，或許他也曾幻想過或期待過，在未來的某一天，時空的轉角處，會再遇到迷失在時空裂縫中的雪幻靈吧！不過，這未免也太過荒謬了。
納蘭刖雙手壓在頭後，順勢躺下，看著天上繁星如許。他輕聲歎了口氣，無奈笑笑，“或許吧！如果真的有下輩子這種說法的話，我們也許真的能再見到。”
好半晌，他又突然又坐起來說道:“大夫說，他還有一年的時間。我想，我有辦法可以讓他活下來。”
“什麽辦法？”瀟漠緊接著追問。
“隻要贏得比武大會，把《萬毒植骨》拿到手，解了他的寒毒，他基本上就可以恢複健康。至於這心結，我一定會幫他解開的。我也不會讓他死去，我要帶他去禦仙一族，找仙人教他習法，這樣他就可以長生不老。”納蘭刖的想法幾近瘋狂，他隻知道他不會死，他要想辦法讓青宇活下去。
可事實上，他不會死這件事，是青宇告訴他的。青宇說，他會長生不老，永存於世。可青宇沒告訴納蘭刖的是:他有本命，隻要毀掉本命，那他也將灰飛煙滅。
瀟漠如往常一樣的平淡，恍若凡事都已如過眼煙雲，不記掛於心。看著麵前的納蘭刖，他好像不是很懂他的執著，但也還是出聲安慰，“你不如好好想想怎麽樣才可以讓青宇開心起來吧！多帶他去看看風景，或許可以放鬆心情，緩解病情呢？”
“你說這話其實就是想告訴我，讓我在他的餘生裏多做些事，讓他開心。”多少年了？多少年納蘭刖沒掉過一滴眼淚，也沒有這麽無措過。人的生老病死，本就不是他可以管的東西，逆天而行，他根本就做不到。
自欺欺人這種東西，有時候還真是可悲。但隻要還有信念在，他就不會放棄，興許老天爺真的會開眼，饒了青宇這一條命呢？
瀟漠不作言語，他知道現在說什麽都已經沒用了，除非他自己想得開，否則沒人能幫的了他。眼看著月上中天，他們出來也有些時辰了，如果再待下去，唯恐旅店裏的人擔心過了頭，又出來尋他們。
倒也平添一些麻煩，左思右想下瀟漠還是開口道:“眼下也不早了，若再不回去，她們該擔心了。而且青宇此時怕是也醒過來了，你還要回去照顧他呢！戴好你的人皮麵具，別讓他看出來你哭過了，你比我更了解他的性子。”
“也對，事實總是該麵對的。”納蘭刖起身拍了拍灰塵，複又戴上人皮麵具，恢複成那一副不會笑的樣子，冷酷的緊。
瀟漠也站了起來，兩人相視點頭，隨後不約而同的使用輕功朝旅店而去。旅店裏的眾人全都坐在一樓，顯然已經等候多時。見二人回來，雪幻靈忙迎上前，看了一眼納蘭刖，小聲詢問瀟漠，“沒事吧？”
“沒事，隻是吹了會兒冷風，頭腦倒是清醒了不少。”瀟漠淡然開口，卻是平了這屋內一眾的心。
納蘭芝韻哭的厲害，眼睛紅腫的不成樣子，平日裏的巾幗英豪，現在也隻是個為人姐的柔弱女子罷了。碧千尋在一旁攙扶著她，看她走路都不是太穩，擔心她不小心再摔了。
蓮步輕移，納蘭芝韻走到納蘭刖麵前，忽的跪下，嘴裏振振有詞，“方才見公子如此關心刖兒，本宮甚是感動，沒想到刖兒身邊還有如此衷心的手下。這樣一來，本宮也就更加放心把刖兒交於公子照顧了。今後，也請公子不遺餘力的照料刖兒，芝韻再此先行謝過了。”納蘭芝韻說著，便重重的對著納蘭刖磕了個頭。
納蘭刖麵無表情，聲音冷冽毫無波動，“二公主就算不說，我也會盡心盡力照顧好王爺的，請二公主放心吧！”說完直接朝著青宇的房間走去，絲毫沒有猶豫。行走間帶起的輕風撲在納蘭芝韻麵上，讓她覺得自己額頭上的傷都仿佛被慰藉了。
更或許，被慰藉的，是她的心。
納蘭刖坐在床沿，看著青宇，伸手拿下他的黑色麵罩。他的嘴，幹的像是要裂開了，沒有一絲的血色。自離開南軒國以來，雖然沒有犯病過，這病情卻也越來越重。
臨陽王府確有一味靈藥，可這靈藥是用來給青宇緩解寒毒的。以藥煉藥，這樣就可循環使用，可如果得到《萬毒植骨》，那這靈藥也起不到多大作用。這才有了當初的那個交易和這一趟啼笑皆非的旅行。
青宇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眉頭不安的皺起，雖未睜眼，手指卻下意識指向床頭。納蘭刖扭頭望去，床頭的那個櫃子上空空如也，隻有那一盆紅色的鮮花。可這，又暗示著什麽呢？
他把青宇扶起來，靠在床柱上，柔聲問他:“是不是渴了？還是餓了？”
青宇漸漸睜開眼睛，搖頭，看著麵前的納蘭刖。開口第一句話竟是問:“此處到西涼，大概還有多遠的路程？”
納蘭刖耐著性子跟他解釋，“大概還有十多裏路，也不遠了。”
“那便好，刖，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青宇看起來很累的樣子，閉眼不再看納蘭刖。瞞不了多久了，其實大夫診治的時候，他是醒著的，隻是故意裝睡，想聽聽自己到底嚴重到了什麽地步。
誰知卻無意間聽到了大夫說他有心病，當時青宇下意識握拳，心病？確是有吧？可這心結，要如何才能解開呢？西涼，這個他一輩子都不想再去的地方，終究是要到了。納蘭刖……納蘭刖，嗬，隻有他才知道，真正的納蘭刖，到底是誰……
青宇看了看床頭的鮮花，吃力的伸手，然後劃破，又放血。這些年，他都是這樣飼養這盆花的。從當初的隻有枝幹，到現在的開出鮮花，一直如此，他從未放棄。因為隻要這花還在，“納蘭刖”就永不會消失。
盡管有一天，這世上會再沒有青宇這號人物。盡管……他終究會忘記自己，回到他隸屬的西涼，但隻要看到他平安無事，那自己受的這麽多苦，也就值得了。
有時候，人們做所有的事都是為了彼此，可偏就是不想讓對方知道。一味的隱瞞，最後造成的後果，誰都難以承擔。明知道最後一定會受傷，卻還如此義無反顧，才最是傻的讓人心疼。
第二日，遇上個陰雨天氣，眾人便又在旅店休整了一天。
第三日，大家又重新上路，這次，是前往西涼。被雨水洗刷過的大地，看起來一塵不染，更富有活力。駕著馬車在林子裏自在穿梭，呼吸著山間最純淨的空氣，看著這碧綠如洗的嫩草、樹葉，心情也不由得變得好了起來。
已是秋季末尾，山中好多樹木卻還是枝繁葉茂，一派興盛的模樣。馬蹄飛踏，濺起雜草上的顆顆露珠。十裏的路程，要是不耽誤的話，也不過兩三個時辰即可趕到。
納蘭刖一路上看起來愁容不展，始終黑著個臉。而青宇則一直是笑著的，，這笑，夾雜了幾分苦澀。
瀟漠自從雪幻靈晉升那一日被林佑禮震開撞到山石後，心跳便一直不正常，時而快些時而慢些，毫無規律可言。可按理來說，林佑禮那日對他並無惡意，應該不能造成多大傷害，難不成這“冰晶一號”真如威森·楊所說的那麽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