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柳姨娘的心思
「呀呀，三小姐你怎的跪在地上?這會子天冷，這地又硬，快些起來吧，免得傷了膝蓋。」來人正是大夫人送來的田嬤嬤，雖然人長得和善，可這心精著呢!
自打張姨娘進了謝府後，大夫人明面上沒說什麼，暗地裡卻對她們母女倆十分關注。後來她們搬進了環秀院，大夫人便借口人手不夠，又怕年輕丫環伺候不好，楞是把田嬤嬤塞了進來。
田嬤嬤的作用是什麼，張姨娘自然知道，不過如果這樣能讓大夫人放心，她也無所謂。
而這田嬤嬤也算不負大夫人所望，環秀院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立馬就能刮到大夫人的耳朵里。說起來，三小姐常常被自己姨娘教訓，卻因禍得福被大夫人憐惜，還多虧了田嬤嬤的通風報信。
監視也好，通風報信也罷，張姨娘通通不在意，可她後來卻漸漸發現田嬤嬤這個人還真是得寸進尺，居然開始不把她放在眼裡，還是當著別人的面!
就比如現在她絲毫不問謝昭琳為何會跪在那裡，又好像絲毫沒有看見她這個坐著的姨娘。這種做派，這種態度，就好像當年皇後身邊那些個趾高氣揚的大宮女、老嬤嬤一樣!
既然沒把張姨娘放在眼裡，田嬤嬤自然沒有往她那裡多看一眼，只自顧著要拉謝昭琳起來，還念叨著「千萬別傷了膝蓋，以後老來就要受苦了」這些話。
看著張姨娘越來越難看的臉色，謝昭琳自是不敢起來的，於是她努力把力氣壓在膝蓋上，重心下移，以此來對抗田嬤嬤拉她的力道。
她的這一舉動顯然取悅了張姨娘，心想這跪也跪了，也知道錯了，這以後的事畢竟還得靠她，便不再為難，鬆了口，又叫人去熱菜，預備吃晚飯。
吃過晚飯後，在院子里走了幾圈消消食，又稍作梳洗后，謝昭琳便爬上床睡了。但也只是睡在床上，腦子裡卻還想著事情。
雖然這些年和二姐謝儀琳走得近些，也受了大夫人不少恩惠，但她畢竟還是張姨娘養大的，這性格的主要特點還是謹言慎行。
但這不代表謝昭琳什麼都不想，她只是不說而已。事實上，像今天這樣挨罰的事，過去已經發生過很多遍了。
關於張姨娘對自己過於苛刻這件事，謝昭琳可以說是早就心存疑慮，也曾童言無忌抱怨哭問過，但除了再討一頓罵外，她什麼答案也沒得到。
張姨娘只會說我是為了三小姐你好，大夫人這是要挑撥我們呢!又說我才是你的生母，難道我還會害了你?
這些話聽起來都合情合理，但又不是那麼合情合理。就拿大夫人挑撥這事來說吧，她不得先拿四妹和柳姨娘開刀?難道就因為柳姨娘慣著四妹，大夫人就無從下手了?
再說張姨娘做人已經那麼小心了，大夫人卻還要動手，不怕背後給人說她沒有當家主母的氣量?
總而言之，對於張姨娘給的理由，謝昭琳是不想信也不會信。而這其中的真相也不是她一個七歲小姑娘能找到的，於是謝昭琳只能帶著滿腹的疑問與委屈入夢了。
一大清早，四小姐謝嘉琳與柳姨娘所住的庭芳院十分熱鬧，除了一些進出洒掃的人外，大部分丫環都集中在了謝嘉琳的屋子裡。
「來來來，轉一圈給姨娘看看。啊呀，我們嘉琳真是誰都比不上的漂亮啊!」柳姨娘的聲音衝出了屋子，傳入了庭院中一個正在采桂花的丫環耳里。
她厭惡的皺皺眉毛，轉而叫過一個路過的小丫環，把手中的花給了她，又說了幾句什麼話，大約是讓她幫忙把花插好，就轉身匆匆出了院子。
這廂柳姨娘還在瞎忙活，不斷地把一件又一件衣裳在謝嘉琳身上比著，還抽空問圍在一邊的丫環哪件最好看。
「啊呀，姨娘，就剛才那件紫煙羅的就好了，你不是說穿上那件最好看嗎?」一大清早被叫起來又是換衣服，又是梳髮髻的，謝嘉琳的耐心早已告罄了。
「好好好，我們嘉琳穿什麼都好看!」柳姨娘高興的說。
「姨娘，今天是什麼節嗎?怎麼你…」謝嘉琳看了看同樣打扮艷麗的柳姨娘疑惑地問道，她身上擦的香粉味濃的讓人想打噴嚏。
「啊呀，今天你父親請了重要的客人，叫大家中午在主廳吃飯。」柳姨娘喜滋滋的回答。
她還記得上次來的是陳將軍夫婦和兩位小少爺，老爺也是這樣叫大家都去吃飯，然後在飯席上開玩笑，說自己的三個女兒兩位小少爺可有看中的，若是有，可以給你們做媳婦。
他這話一出，兩位小少爺頓時很不好意思，其餘的人則是笑成一片。不過大家都心知肚明謝老爺是認真的，雖然孩子們現在還小，但早點培養感情也是可以的。
柳姨娘當然也懂了，於是她當時就注意看陳將軍夫婦和兩位小少爺的表情了。陳將軍倒沒有什麼表示，陳夫人對二小姐謝儀琳很是熱情，意向十分明顯。至於兩位小少爺，那眼睛全粘在嘉琳身上呢!
這下柳姨娘放心了，雖然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老爺既然把三個女兒都拎了出來，擺明了就是說這三個女兒我都一樣看重。
再退一步講，兩位少爺喜歡嘉琳呢!就算陳夫人喜歡二小姐，這不還有一個嗎，怎麼也該輪到嘉琳。
今日老爺又請客了，想必是有更好的了，這個機會可不能錯過，以她女兒嘉琳的容貌，挑挑也是應該的!
………
「哦，你說那柳姨娘又忙著給她女兒貼金了?」謝大夫人坐在太師椅上，手裡端了一杯上好的西湖龍井，正慢慢地品著。
「是啊，一大清早就把四小姐叫起來好一陣打扮，自己也是穿紅著綠的。」下面站著的正是柳姨娘院子里摘桂花的那個丫環。
「哦，是嗎?她大約以為老爺今天是要叫她看未來姑爺呢!那今日可有好戲看了!」謝大夫人放下茶杯，居然還高興地拍了拍手。
引得領了賞錢的丫環差點就轉過身來看，但又生生忍住了，心裡不禁嘀咕了，難道柳姨娘想錯了，今天不是為了給三位小姐看未來姑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