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苗六溪耳朵豎起,聽見浴室裏的水聲停止,便立馬關閉了手機裏的網頁資料。
她看見賀樓生從遠處走來,穿上那身純白色的浴袍,腰細腿長小白臉,整片頭發濕漉漉的,像個幹幹淨淨還懵懂無知的大男孩。
賀樓生直直地站立在床邊,水滴由發根處滴落,從眉間一路下滑到鼻梁,最後直接落進胸膛。
苗六溪那對圓溜溜的眸子,都情不自禁地放大了。
就是覺得有時候吧,真的不能怪她lsp。
但凡對方長得沒有那麽美,也不會讓人看了隻會流口水。
她發現賀樓生低垂著眉眼,有些發愣。
苗六溪:?
這隻驍勇善戰的禽獸這會兒是怎麽了?
怎麽開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難道是洗個澡出來給他洗冷靜了?
想起上回就是因為他中途跑路,導致苗六溪吃到一半的豆腐突然散架。
禽獸男人獸著獸著突然向善,類似於光著膀子的烤鴨給你舌忝了兩口,感覺差不多可以繼續了,最後它卻飛了,帶著自己醃入味的身體飛球了。
恨嗎?恨。
能忍嗎?不能忍。
苗六溪迅速拉住浴袍的衣襟,把他上半截身子扯過來大力往下一扒,直接讓他袒胸露背!
苗六溪:嗯,有肉有身有腹肌,可以。
然而對麵好像有些不對勁了。
苗六溪感覺他身子明顯退縮,並且像個還沒做好準備的初,夜小娘子一樣,默默提上肩帶…哦不,浴袍。
莫不是賀樓生的腦袋進水了?
苗六溪雙手趴在賀樓生的肩上,毫不客氣地晃了晃他的頭,發尾的水滴飛濺到她臉上,苗六溪抖了一個激靈。
怎麽是冰的?
“你怎麽用冷水洗澡?”她問。
“哦,沒太留意水溫。”
苗六溪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隻感覺這是一個剛從冰箱裏走出來的人。
她突然有些心酸,沒想到情,欲不僅能模糊人的雙眼,還能壓低人的智商,他堂堂一個骷族君主,居然已經蠢到冷熱不分的地步了,而且頭發也不擦幹就這樣出來。
苗六溪三兩下解除浴袍腰間的衣帶,順手掀起下擺一角,給他擦拭頭發,唉,可憐可憐,心疼心疼。
這時對麵體溫瞬間暴漲,苗六溪心裏才閃過一絲欣慰。
對,就是要這樣,不然這麽冰的水誰受得了,冷熱結合才能維持生態平衡嘛。
“六溪,你真的……”
賀樓生似乎要說些什麽,但苗六溪充耳不聞,還沒等他繼續,她就抱著他的脖子朝自己壓了下來,也不怎麽給對方思考空間,當即就開始索吻。
苗六溪:做這種事需要說話?囉嗦。
於是乎,掛在賀樓生脖子上的那雙手,就再也沒有放下來過。
他們像是相互擰成一團的棉花糖,以其中一根為中心,另一根就盡情地在他身上纏繞,沾染,黏膩,她軟糯如漿,他堅,挺如棍。
等會兒……他根本不像棉花糖,他竟然有點像麻花,隻有麻花才會這麽死板,淦。
苗六溪非常不服。
憑什麽,憑什麽賀樓生把她拉下了水,現在她終於沉到水底,已經全身浸透濕漉漉的,而他卻在道德邊緣上下起伏,這真是好過分哦,苗六溪不服,她也要把他拉到水底深處,把堅韌的麻花揉成軟噠噠的麵團。
但麻花,無論怎麽改變都隻能是麻花。
哪怕是放到火裏煎炸,他也隻會越來越堅韌,外強裏更強,更何況此刻包裹自身的是一根甜而不膩的棉花糖。
經過一番熱火朝天的沸騰,棉花糖已經慢慢融化,她不行了,她已經快融成渣了,她逐漸不想用自己脆弱的身體包裹這隻越來越壯的麻花。
但麻花不依,他成功被拉到了水底深處,卻不料水中全是幹柴與烈火,它們在極為惡劣的環境下熊熊燃燒著,一邊將麻花烤得梆硬,一邊將棉花糖融成糖渣。
但苗六溪不是普通的棉花糖,她不光隻有味道上那麽甜,她還有堅韌不屈的內心。
雖然賀樓生的過分弄得她很想哭,但她不是來跟他交心的,她隻是饞,因為麻花跟棉花糖的結合真的超級香,滿滿的糖汁裹在梆硬的麻花上,嫩紅的外表光滑如玉,一隻手握不住,但兩隻腿剛剛好。
最後,賀樓生累倒在床上,苗六溪則淡定地提了褲子走人。
時間來到下午,賀樓生一臉陰霾地走進燒傷科的某間病房裏,盯著正在看望病人的苗六溪。
在他來之前,苗六溪本來是打算走的,但剛起身就看見了他,想想還是坐會吧,人多,熱鬧,他不敢。
這間是裴老師的病房,來探望他的人很多,基本五六個都是苗六溪的同事。
他們一見門口站著火場上的救命恩人,連忙都迎接起來。
“朋友,太感謝你了,要不是因為你救了大夥,我們現在能不能安全出來都不知道呢!”
“你也是來看裴老師的嗎?還是來看女朋友啊?”
那人提到“女朋友”時,大家的目光就紛紛移到苗六溪身上。
苗六溪若無其事地坐在椅子上啃蘋果,一見眾人都看著自己,也沒什麽好表態的,就對賀樓生招呼道:“來啦?吃了嗎?”
於是眾目睽睽之下,賀樓生沉著臉將她拉走。
他不忘給看熱鬧的諸位道歉:“不好意思,打擾。”
眾人:發生什麽事了??
苗六溪被他拉到四下無人的樓道裏,有種餓狼發現自己的肉肉被吃,卻再也要不回來的氣憤。
苗六溪立馬拍開他的手,小聲吼道:“拉拉扯扯幹嘛。”
賀樓生:“你跑什麽?”
苗六溪知道他在鬱悶什麽。
多半是睡完一覺過後,發現床上沒人,本還想再吃第二頓的餓狼氣得跳腳,嗷嗚嗷嗚地爬下來瘋狂找肉。
苗六溪:嗐。
苗六溪:君主大人還是太過封建。
苗六溪啃完手中的蘋果,一臉安慰地看著他,解釋道:“如果不是因為事故,今天還是工作日,我得上班,得照顧照顧領導,不能趁這個時候摸魚。”
賀樓生:?
賀樓生:摸魚?
賀樓生:跟我在一起=摸魚?
賀樓生:……
他心裏十分不平衡,並且又想起之前苗六溪對待自己的態度,他委屈,他憤恨,但他說不出口,亦表現不出來。
想凶她,又怕嚇著她,想砸牆,又怕嚇著別人。
賀樓生手握成拳,往苗六溪身旁的牆上弱弱錘了錘,最後還是抑製不住,咬牙說道:“你好煩哪。”
苗六溪也陷入了自責中,抬起手背往賀樓生頭上淺淺摸了摸。
苗六溪:“吃蘋果嗎?”
她手上還拿著啃幹淨的蘋果核,因此隻能用手背表示安慰,但她始終覺得賀樓生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沒必要這麽傷感,又不是沒見過世麵。
苗六溪:哎?對了,他見沒見過世麵?
苗六溪認真問他:“你有過老婆嗎?或者情人什麽的?初戀呢?”
賀樓生:“什麽意思?”
苗六溪:“就是人生在世,不能往一棵樹上吊死。我們賀樓君主這麽厲害,妻妾肯定很多吧?”
賀樓生:“沒有。”
“沒有?”
苗六溪:他竟然是個處,男?
苗六溪:他沒有老婆小妾?
苗六溪:他第一次被我上了?!
苗六溪:嘖嘖嘖嘖,可惜可惜。
苗六溪:“鬼信。”
賀樓生心裏慌了,他連忙解釋:“真的沒有。”
“那你這一千年都白混了,我跟你說,在古代,但凡是個皇帝,後宮多多少少都要有點活力。”
賀樓生:“你在勸我?”
“不然呢,跟著我你吃虧呀。”
賀樓生被這話堵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苗六溪看他有些低落,擔心會真正刺激到他,那樣世上就會多出一個憂鬱男人。
這種男人後期很危險,他會一直這麽傷感下去,不找老婆也不生娃娃,還可能每天晚上坐在天台上,手彈吉他借酒消愁。
苗六溪:有畫麵感了救命。
“哎呀……”她雙手搭到賀樓生的脖子上,很豪邁地給了個擁抱,“沒事沒事,慢慢來慢慢來。”
這時忽然瞥到有個人走了過來,苗六溪立馬從他身上彈開,對著來人招手喚道:“宋醫生,好巧。”
賀樓生:?
宋甄禮貌跟她點頭,看樣子似乎還在工作,手裏拿著黑筆正在寫些什麽。
“六溪,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的這位朋友說。”
苗六溪:“好。”
她正準備走,手卻被賀樓生一把拉住,揣進了他的西褲口袋裏。
賀樓生:“有事就說,她又不是外人。”
宋甄頓了一會兒,眼神控製不住地往他褲子口袋裏看。
“是這樣的,聽說是你救了大家,我代表我父親,感謝你。”
說完,宋甄拿出準備好的名片,遞了過去,“這是我的名片,我是胥氏醫院的骨科醫生,上回在村子裏見麵,沒有好好跟朋友介紹,很遺憾以這種方式跟你認識。”
賀樓生莫名地看了他很久,似乎並不打算接住那張名片。
他打算將遺憾延續下去。
苗六溪笑了一聲緩解氛圍,馬上替他接住名片。
“謝謝,宋醫生好熱情啊。”
宋甄回笑,又對賀樓生說道:“那,朋友,是否可以跟你要一下名片呢?”
交換名片是商務禮儀,在特定場合下,如果對方主動遞上名片,而此時接受名片的人卻不拿出自己的名片,往往會被認為是傲慢無禮之人。
賀樓生何止傲慢,他根本目中無人。
苗六溪不僅要替他尷尬,還要替他再次開口:“宋醫生,我這朋友沒有名片,他都沒有工作。”
苗六溪:嘶啊~
可惡。
賀樓生居然在口袋裏捏了一把她的手。
而且還是很用力的那種!
苗六溪報複心強,當即也掐了回去。
賀樓生報複心更強,掐得她外酥裏嫩卻叫不出聲。
苗六溪:混蛋。
她直接隔著褲子,揪了一把賀樓生的大腿。
賀樓生:……
另一邊,宋甄明顯有些不好意思了。
畢竟,一個沒有工作的男人,內心一定很自卑。
況且,對方還穿得這麽講究,應該是隻能通過裝飾華麗的外表,來掩飾內心的卑微吧。
宋甄:懂,都懂。
他自覺道歉:“不好意思。”
苗六溪:“沒事沒事。”
宋甄繼續問道:“那麽朋友,是否可以告知一下名字?”
苗六溪:……
這時候如果說他沒有名字,會不會有點假?
苗六溪默默看向賀樓生,發現對方好像也在考慮。
這時,樓道外忽然走來了另一道人影。
那人的皮鞋聲越來越近,應該就是要走到這裏沒錯。
苗六溪莫名有些緊張,因為光看對方影子的身形,就感覺很不好惹的樣子……
忽然她耳根一熱,傳來了賀樓生的聲音:“沒事,自己人”
自己人?
苗六溪挺直了身板。
一看來人還是胥老板,苗六溪直接翻了個白眼。
什麽自己人,這舅甥倆沒一個好東西。
她迅速將手從賀樓生褲兜裏抽出來,心裏還在窩火他倆合夥鎖門一事。
宋甄見到胥巳,自然是下屬見了最高領導,連忙給他低頭問好。
胥巳也是目中無人之形象繼承人,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將笑臉投給賀樓生。
“是您來了,怎麽在這裏啊?哎?這不是六溪嗎,好久不見。”
苗六溪:切。
苗六溪:“你好你好你好。”
胥巳給兩位打完招呼,才將視線放到宋甄身上。
“小宋,你在這幹嘛?不工作嗎?”
宋甄急忙解釋:“是因為……這位朋友救了我父親,我其實也在忙,但還是想過來跟他道謝。”
胥巳:“道謝怎麽能在這種地方呢,這位可是我的貴賓。他要是真救了你爸,你改天買點白鬆露和魚翅什麽的,親自登門,這才叫道謝。”
宋甄:“……”
胥巳:“行了,都別站著了,兩位貴賓來我辦公室坐坐。小宋,還愣著幹嘛?去上班啊,哦等會……給這兩位倒點熱茶過來。”
宋甄:“好。”
苗六溪有些替宋醫生尷尬,抬手說道:“我就不用了,我去看看同事,他們都在燒傷科。”
一聽到這句,胥巳就回避目光不敢發言了,因為在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人的傷都是怎麽來的。
哦對,還有他舅舅知道。
胥巳覺得,舅舅此時肯定也在盯著自己吧。
他小心翼翼將目光重新投到舅舅身上,卻發現那位不知不覺已經跟著苗六溪走了??
還當眾去抓人家的手?
這是……得逞了?
“嘖嘖嘖……”他不禁羨慕出聲,“有點配啊。”
一旁的宋甄看著二人的背影,內心更是複雜。
原來六溪口中的“沒有工作”竟是這個意思。
能讓胥氏醫院的老板都敬讓三分的人,絕對不是普通人。
所以……錄音裏的那位“賀樓生”,究竟是不是他?
他會是骷族的君主嗎?
“小宋,你在幹嘛?”胥巳突然冷語過來,恢複正色。
宋甄立馬回神,說道:“我隻是,對那位貴賓有些好奇。”
“不該你好奇的,最好想都不要想。”
“好。”
這會兒胥巳輕咳兩聲,指著遠處那兩位的背影,問道:“你覺得他們相配嗎?”
宋甄:“……”
“說話啊。”
宋甄垂下了眼,緩緩說道:“路無止盡,能遇上就是貴人,她值得更好的。”
“放棄吧,你不可能贏得過他。”
“為什麽呢?大家都是普通人。”
胥巳冷笑一聲,拍拍他的肩膀,“宋甄啊,這個社會,是要分清高低貴賤的,就像有的人可以隨時出入名貴場合,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家仆搶著伺候,而有的人,就隻能在這裏天天加班,靠著工資吃飯。”
宋甄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大概知道,老板這是在趕人了。
但宋甄來到這家醫院,就是存有目的的,他可以忍耐加班,也能忍耐胥巳的嘲諷。
並且胥巳的話,更能讓宋甄合理懷疑,那位被他誇上天的貴賓,大概率就是骷族君主賀樓生。
他們不是商業朋友,也不是什麽主客,他們應該……是舅甥?
宋甄回到燒傷科病房,輕輕推門而入。
父親正在睡覺。
步入老年的父親不僅隻是燒傷,他其實心肺也不太好。
並且,任何一點聲音都有可能吵醒到他。
宋甄剛進門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過來,
裴老師初睜眼時還在迷糊狀態,第一反應就是去尋找眼鏡,這會兒又突然想起自己身在病房,動作僵滯了一下,歎口氣又把手伸回被子裏了。
《赫胥史》的丟失,對修複室的任何一個工作者來說,都是遺憾。
尤其是為此熬更守夜的裴老師。
他揉揉鬆弛的雙眼,說話也沒什麽力氣。
“坐吧。”
宋甄:“爸,我今天見到六溪的朋友了。”
“怎麽樣?”
“大概和您想的差不多。”
裴老師聽到這句回答,肺部突然一顫,連連咳了好幾聲出來。
宋甄立即倒了一杯溫水給他,勸道:“爸,別太操心了,我會盡力探查的。”
“不要盡力,你要必須……那個胥巳,肯定就是他拿走了《赫胥史》,古籍一定就在醫院裏,你務必……把它找出來,那是赫胥國人留下來的東西,它落到骷族人手裏會是個什麽下場?好在沒有毀在火場,不然我,慚愧啊……”
“好、好,我會去查,我一定去查,爸,爸爸您別著急。”
宋甄握著父親顫抖的手,眼眶忍不住就紅了。
他自從記事起,就很難見到父母在一起生活過,他們的大半輩子都在忙於工作。
結果母親因為勞累意外去世,而父親,也是整日整夜地在修書。
麵對親情缺失的痛苦,他隻能選擇吞咽,因為真正認知到這一點的時候,他都已經步入社會了。
沒有人願意等一個孩子的成長,起碼他的父母不能。
但他可以,照顧年邁的父親老去。
同樣,也照顧他的所有,包括尋找《赫胥史》的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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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甄在工作,但又心不在焉,因為他無時無刻都在搜尋熟悉的人影。
直到半夜,他才從老板的辦公室外,守到那位“貴賓”從裏麵出來。
男人一身西裝革履,走路的速度極快,宋甄必須要加緊腳步才能追進他的電梯。
宋甄小跑進來,假裝隻是碰巧地跟他笑了一下。
然而,與宋甄單獨見麵的男人卻失了上午的淡雅,他的麵色極為森冷,眼神不在宋甄身上,但周圍的空氣卻全然陰涼下來。
這不禁讓宋甄覺得,目前周圍所有的改變,都隻因為自己邁進了這部電梯。
尤其,是在兩扇不鏽鋼門關閉之後。
他咽了咽口水,輕輕摁下錄音筆的開關。
宋甄:“朋友,好巧,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