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自己扛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趙老頭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呢,趙大妹揮刀衝著趙老頭的腦袋瓜子就劈了過去。那架勢根本就不是做樣子,是真的要把她的親爹給砍死。


  趙老頭一骨碌躲過去,嚇得宿酒都醒了,連滾帶爬的逃出小茅屋,指著趙大妹:“你個死妮子,你瘋了是怎地?竟敢殺你爹。”


  趙大妹也不多言語,舉著菜刀就又要衝殺過去。


  孫氏從後頭死命的將她攔腰抱住,這才稍稍阻止了她的舉動。


  隻見趙大妹血紅著一雙眼睛,指著趙老頭:“我早就想殺了你了。隻是你畢竟生養我一場,我要殺你的時候,總要挑個日子。正好就是今日了。咱們兩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趙老頭跳著腳罵:“你瘋了是怎地?有種你真過來殺了你爹。”


  趙大妹甩開孫氏,就向他走。


  趙老頭見狀,真的害怕起來。傻子也能看出來,趙大妹不是說著玩兒的,她是動真格的要殺她親爹。


  見趙大妹向著自己衝來,保命要緊。他什麽也顧不上了,轉頭就跑。


  趙大妹放步就追,腳下一絆向前摔倒,正好一把抓住趙老頭的後腳跟。這時候,她手裏的刀早摔飛了,並沒有得力的家夥什兒。


  隻是趙大妹這時候,真的就仿佛惡靈附體一般,凶狠暴戾,非要見血不可那種。隻見她張口狠狠咬在了趙老頭的後腳脖子上。這要不是恨極了哪個閨女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趙老頭一疼,轉頭看見趙大妹惡狠狠跟看死人一樣的目光,嚇得他連踢帶踹,連滾帶爬起來就一溜煙兒跑的不見人影了。


  趙大妹爬在地上,捂著被親爹踹疼的腮幫子,好一會兒目中的恨意淡去,湧滿了淚花。


  孫氏早已被嚇得心肝膽都在打顫,試探著走過來喚了她一聲:“趙家妹子?”


  趙大妹低頭抬手做撩起額前碎發狀,其實是在不著痕跡的將眼中淚花擦去。繼而抬頭,衝著孫氏嫣然一笑:“我沒事。”


  這一笑,又把孫氏嚇得不輕。前一刻還厲鬼附體一般的人,片刻之間就笑顏如花。這要不是腦袋有問題,就真的是撞鬼了。


  趙大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走到摔飛出去的菜刀前,伸手撿了起來。檢查了一下,見菜刀黯然無恙,這才招呼孫氏:“孫嫂子,回家去了。”


  孫氏被她嚇得,遠遠的看著她:“你把那菜刀放那兒,我拿回去吧。”


  趙大妹笑道:“怎麽?你真的以為我瘋了啊?”


  “沒……那能呢……”話雖如此,可孫氏臉上的表情顯然說了實話,她就是像趙大妹說的那樣像的。


  趙大妹笑道:“你放心,我是誰啊,三災九難我都挺過來了,那兒就那麽容易瘋了呢?我隻是……”她將那菜刀一樣,咬牙切齒道:“我隻是真的想殺了那老混蛋。”


  孫氏頓時又被嚇了一跳,無論如何不敢跟著趙大妹一起回去了。


  話說小七帶著妻兒搬回鄉下去之後,將孫氏和四個小丫頭都留在了這裏。錢如意不大愛過問這些人,王氏又是經常跟著錢如意進進出出的,也沒那閑工夫。這些人其實都是趙大妹在管著。


  往日裏隻見她並不多言多語,孫氏也還罷了,畢竟有了些年歲的,知道分寸。那些小丫頭子們就有些眉高眼低的,似乎要不服管教的意思。


  這下好了,趙大妹唱了今日這一出,將那四個小丫頭可是嚇得不輕,一個個都乖順的跟老鼠見了貓咪一般。


  錢如意還在床上昏睡著。要說她這一生最不如意的,恐怕就是她這副動不動就病懨懨的身體。要不是這副身體拖累,她定然海闊天空,肆意張揚。


  可惜,天不遂人願,她雖然名叫如意,卻也無可奈何。


  趙大妹幫她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轉身吩咐孫氏去熬些軟爛的粥來。不要帶一點兒油腥的。錢如意身體弱,一定程度上跟她的嘴巴刁有關係。她這個人,吃肉不聞腥。對飯菜要求不高,但很是刁鑽。喝粥就是喝粥,吃肉就是吃肉。


  孫氏才說要去,一轉身,正對上常雲容的眼睛,便向她彎了彎腰:“姨奶奶。”


  趙大妹聞言,這才發現常雲容不知何時來了。她向著常雲容福身一禮。常雲容將她扶住:“我聽見外頭吵吵鬧鬧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來姐姐這屋裏看看。”


  趙大妹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眼前的狀況,因為她到這時也是雲裏霧裏,什麽都不清楚。


  常雲容走到床邊,看見昏睡中錢如意的臉色十分的難看,問道:“姐姐這是病了麽?”


  趙大妹道:“倒是沒有。奶奶自來就是這樣,隻是累了,歇一歇,睡一覺就好了。”


  常雲容又看了看錢如意的樣子,起身向趙大妹道:“嫂子要是要是有支應不開的,隻管叫我。”


  趙大妹點頭:“會的。”


  常雲容便走了。


  她前腳才走,後腳錢如意就睜開了眼睛。


  趙大妹看見了,問道:“才睡了一會兒,怎麽就醒了?”


  錢如意道:“睡不著。有吃的麽?”從昨天到現在,兩天一夜了她粒米未進。使得原本就虛弱的身體雪上加霜。


  趙大妹道:“我讓孫嫂子熬了些粥。”


  錢如意掙紮了兩下,想坐起來:“大妹,扶我一把。”


  趙大妹將她扶起來。


  她靠在床頭喘息了片刻:“先盛一些來我吃,實在是餓壞了。”她雖然這樣說,但其實這時候一點兒吃飯的都沒有。可是,人隻要沒病,生氣氣不死,傷心傷不死。不吃飯真的會餓死。


  她們一家三口,兩個不知所蹤,生死未卜。就剩下她自己了,她要是不照顧好自己,誰去救那父子兩個?不是娘家不給她靠,是她自知沒有通天的本領,能夠保證不連累其他的家人,越是勞動的人多,她越是要顧此失彼。因此如今的事情隻有她自己抗。上一次因為小九的事情,就已經害得大伯不得不考慮留嗣的事情。才有了後來一係列亂七八糟的事情。


  如今,六哥還在天牢裏扣押著呢。她實在是不能再連累家人更多了。


  趙大妹喊孫氏盛了粥來。


  錢如意強迫自己吃了小半碗。就是吃這半碗飯,都又累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不過肚子裏有了食物,身上也就漸漸有了力氣。錢如意有一種仿佛死了又活過來的感覺。


  她將碗還給趙大妹:“我再睡一會兒。你讓孫嫂子割點兒肉,燉軟爛一些,我醒了吃。”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錢如意極少提出想吃什麽。


  趙大妹點了點頭。錢如意便又縮進被窩裏去了。忽然又想起什麽:“你哥回來,叫我一聲。”


  趙大妹點頭。


  她這才又昏昏沉沉的睡去。


  一覺醒來,隻見修長的身影,背對著他站在窗前。那身形真的很像,很像陸子峰,但是,錢如意認錯一次卻不會再認錯第二次。


  她問道:“什麽時候了?”


  趙豐收道:“下午了。”


  錢如意一怔,恍惚了半天才道:“原來我竟睡了一天一夜。”


  趙豐收轉頭:“是兩天,兩夜。”


  錢如意怔住,忽而又苦笑:“我就是頭豬。”


  趙豐收沒有接話。


  錢如意問道:“前頭怎麽樣了?”


  “一切都好。”


  “那兩個小廝兒……”


  “我已經安置好了。這件事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他們兩個很安全。”


  “那……有下落麽?”


  錢如意雖然沒有說出陸子峰的名字,可趙豐收也懂,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錢如意蹙眉看著他:“你就不能痛快的說句話嗎?”


  趙豐收卻忽然一笑,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仿佛朽木逢春,瞬間就將他臉上的憨傻之氣化解個幹淨,取而代之的是勃勃生機:“


  我隻是想試試,看你是不是真的恢複過來了而已。”


  錢如意一怔,這樣的趙豐收對於她來說,顯然是陌生的。一瞬間,她幾乎都要以為,眼前這個也是冒牌貨了。


  趙豐收看見她猶疑的目光,目中頓時露出受傷的神色:“你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你是真的,還是假的?”


  “假的。”趙豐收瞪了她一眼:“如假包換的。”


  錢如意這時候休息過來了,腦瓜子也好使了,兩眼望著趙豐收:“你說你認字兒,你還會功夫,而且你也不傻……”


  趙豐收臉上露出十分委屈的表情:“我一直都說我不傻,是你非要覺得我傻,我有什麽辦法。”


  錢如意無語,似乎還真是這樣。


  趙豐收接著道:“我問了那兩個小廝兒,但是他們兩個根本就說不清那個所謂的村莊在哪裏。而且,我覺得那所謂的村莊根本就不是村莊。”


  “不是村莊?”


  趙豐收點頭:“你想,哪個村裏裏會豢養許多的馬匹呢?”


  說起馬匹,錢如意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燕子塢你還記不記得?”


  趙豐收不解:“怎麽忽然提起這個?”


  錢如意道:“上一次咱們從京裏回來,路過燕子塢。因我偶然說起馬匹來,就想起那一年大雪,夜裏幾百匹馬路過,卻又忽然消匿的無影無蹤的事情。九劍和凝翠好奇,便去探訪。探訪到一處葬馬坑,內中四五百匹的戰馬,都是被斬殺之後,掩埋在那裏的。”


  “葬馬坑?”趙豐收頓時就高度警覺起來:“竟有這樣大的事?那為什麽陸子峰竟然點滴風聲都沒露?”


  錢如意歎息一聲:“我師兄的處境,你也清楚。他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麽辦呢?”


  趙豐收道:“不是我有意貶低陸子峰。他那個人,雖然眼界高了些,格局大了些,但是過於的優柔寡斷。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他有今日一劫,也就並不奇怪。”


  錢如意道:“我又何嚐不知道呢。”


  趙豐收沉吟片刻道:“我這就安排人,將這件事揭發出來。屠殺戰馬,可是重罪。這件事一出,順藤摸瓜,必定會有收獲。要總是像陸子峰那樣,委曲求全,隻怕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的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錢如意道:“不許你這樣說我師兄。”


  趙豐收點頭:“呃。”錢如意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隻要一嗬斥趙豐收,他就整個人都木訥起來。之前,兩個人但凡碰麵,她都沒有給過趙豐收說話的機會。以至於,這個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人,她真的不了解。


  錢如意見他站在那裏,好一會兒也不動彈,頓時就有些沉不住氣:“你不是說安排人麽?怎麽還在這裏杵著?”


  趙豐收又點頭:“哦。”轉身走了。


  錢如意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就大發雷霆:“你個混賬王八蛋……”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麽,仿佛隻是為了發泄。罵完趙豐收,她胸中橫亙了許久的一口悶氣似乎都抒發出來了。她從床上爬起身,頭也不梳,臉也不洗,趿拉著鞋子,就那樣踢踢踏踏的從院子裏走過去。


  將孫氏和那幾個小丫頭都看的目瞪口呆。


  陸子峰和大部分讀書人一樣,都十分的愛惜羽毛。在人前,無論是衣著還是言談都十分的得體。錢如意身為他的妻子,多多少少會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像今日這般邋遢著就出門的樣子,絕無僅有。


  錢如意到了廚房,就去掀鍋碗籠屜,找吃的。


  趙大妹走進來:“你起來怎麽也不說一聲?”


  錢如意已經找到了燉好的肉,連罐子都提出來,放在灶台上,又拿了一個饅頭,剝了一根蔥。將綠色的蔥葉子去掉,隻留下潔白甜嫩的蔥白,望著趙大妹:“你吃不吃?”


  趙大妹略猶豫了片刻:“吃。”


  錢如意遞給她一段蔥白。兩人各拿一個饅頭,從中間掰開,夾涼快燉的軟爛的,噴香的紅燒肉,放在饅頭裏,再夾上一段蔥白。而後狠狠的咬上一口。紅燒肉的香配上蔥白的脆甜,饅頭的喧軟清香,頓時就形成了滿滿一腔的滿足感。


  這是鄉下孩子,逢年過節才能期盼著吃上一口的,人世間最好的美味了。錢如意已經記不清,她小時候渴盼這一口滿足,渴盼了多久,也忘了她多少年沒有這樣吃過東西。


  趙大妹鼓著腮幫子,滿嘴都是亮晶晶的油,邊吃邊含糊不清道:“如意,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多羨慕你。你們有什麽好吃的,你爺爺、奶奶都會留給你。我家,就算是我爹吃剩下的,也輪不到我吃。我想吃饅頭夾紅燒肉,都想了一輩子了。今天可算吃到嘴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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