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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萬萬不能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又一年,三年一屆的科舉到來。


  還在去年冬天的時候,離考場近的客棧就已經被各路士子們搶定一空。整個京城,因為這場科舉而陡然間便的沸騰起來,仿佛空氣都無比的活泛了起來。


  錢如意卻越發的憂心,勸陸子峰道:“莫若,這科舉咱們不考了吧。”


  陸子分不解:“為何?”


  “我這心裏不踏實。”


  陸子峰將書合上:“當初是你激我出仕的,怎麽如今又後悔了?”


  “我?”錢如意根本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說過要陸子峰出仕的話。


  陸子峰十分自然的將她擁進懷中:“你忘了?你說,我和周玉郎的身份,原本都是一樣的。為什麽我就不能去爭取呢?”


  “那我也沒讓你出仕啊。”


  “若不出仕,我還有哪條道路是可以和他一較高下的呢?”


  錢如意忽然心裏泛酸:“你還想著如言麽?”


  陸子峰反問:“你難道把周正給忘了?”


  錢如意撇開這個話題:“咱們現在日子過得好好的,何必再去爭那長短呢?”


  陸子峰將下頷抵在她發間:“我不光是為了我自己爭,還要為了你,為了咱們兒子,為了……我死去的父母家人。我陸子峰也來這世上一匝,難道就讓我的妻兒,一輩子圈在這院子裏麽?”


  錢如意知道勸不了他:“我也不勸你了。我嫁給你的時候,早該想到的事情。你並非池中之物,怎麽甘心做一隻拖著尾巴的烏龜呢?”


  陸子峰問道:“什麽烏龜?為什麽要拖著尾巴?”


  錢如意道:“從前有個聖人。皇帝聽說了,就想請他入朝為官。那聖人說,從前有一隻烏龜,人人都覺得它神聖,於是就捉起來,用紫檀木的盒子,鋪上上好的絲綢墊子,將它裝進去,送到廟堂之上去供奉。


  那烏龜在田野間自由自在慣了。現在讓它每天爬在桌子上,動也不能動。慢慢就死了,變成一隻龜殼。


  那聖人說,他就是那隻烏龜。與其讓他變成一隻被人供奉的龜殼,為什麽不讓他做一個拖著尾巴在泥裏走的活烏龜呢?”


  “哈哈……”陸子峰笑道:“你這個典故有意思。隻是……”他頓了頓:“我不是聖人,原本是沒有什麽恢宏誌氣的,隻想著在距離玉匣關最近的地方,守著我爹娘的英靈,過完這一輩子罷了。可是,遇見你之後,我便漸漸的不想這樣了。”


  “耶……”錢如意道:“你可真是甩得一手好鍋。你要怎樣,又和我有什麽關係?”


  “自然是有的。”陸子峰下意識將她抱緊:“當初,可是我把你撿到書院的。那個時候,你瘦的皮包骨頭。細脖子支棱個搖搖欲墜的大腦袋。我第一次知道,在我父母英靈庇護下,還有像你這樣可憐的人,像你們家那樣窮苦的人家。”


  錢如意道:“那會兒不是窮嘛。天災,一大家子飯都吃不飽。我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了。”


  陸子峰忽然想起什麽問道:“你那會兒都餓得走不動了,自己跑出來想要幹什麽?”


  錢如意道:“想死。”


  陸子峰神色一緊:“為什麽?”


  錢如意不耐煩道:“哪裏有那麽多為什麽?我爺爺、奶奶為了我,都快要熬不過去了。我不死,或者拖累他們嗎?”


  陸子峰沉默了片刻:“我身為男兒,怎能任憑我爹娘用生命保護的老百姓們,過著那樣食不果腹,貧困潦倒的日子呢?”


  錢如意癟了癟嘴:“天底下的人多了,也不見得就多你一個。”


  陸子峰笑道:“誰讓我趕上了呢。”他也不知道想到什麽,笑的格外得意。


  錢如意道:“我怎麽覺得你話裏有話呢?”


  陸子峰點了一下她的鼻尖兒:“就知道你最聰明,什麽事都瞞不住你。索性我就都告訴了你吧,免得我在心裏藏著也辛苦。”


  錢如意做洗耳恭聽狀。


  陸子峰道:“當初,你爹把你賣給那姓林的,我就知道不好。於是連忙去搬了你的舅舅來。如果晚了一會兒,隻怕就沒有今日的你了。更不會有咱兒子。”


  錢如意心念陡轉之間,勃然大怒,指著陸子峰道:“那黃鼠狼是不是也是你引來的?還要趙豐收不來向我提親,是不是也是你搞的鬼?”


  陸子峰捉住她的手,愛憐的握在掌心:“那到不是。我閑暇無事,在河邊看風景。看見趙豐收在你們村頭的大樹下抹鼻子。我費了好大功夫才問出來,他想娶你,可是他奶奶不讓。然後就看見趙大妹引著黃鼠狼去你家,我就知道事情要遭。果然就出事了。我連忙就跑去請葛世文了。所以我才說,我是趕上了。”


  提起這些舊事,錢如意心裏就堵得慌:“師兄,你說趙豐收傻不傻?我這麽好一個人,肯嫁給他,那是他上輩子不知道燒了多少高香才積來的福氣,他竟然不知道珍惜,就憑趙老太婆一句話,就不要我了。”


  陸子峰意味深長道:“他傻不傻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我自己挺傻的。幸虧老天爺開眼,垂憐於我,不然這會兒我該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你什麽意思?”


  陸子峰笑道:“就是這意思……”


  錢如意推他:“男人都是偽君子。”但她是推不動陸子峰的。她就不明白了,為什麽每次兩人,明明說話說的好好的,到最後都能變成一場肉搏。而且,毫無意外的都是錢如意潰不成軍,最後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隱約中,她似乎聽見陸子峰在外頭和人說話。而那人的聲音十分熟悉。


  她從炕上支起酸痛的身子,側耳聽了聽,和陸子峰說話的,竟然是葛世文。錢如意心裏還納悶兒,葛世文怎麽跑到京城來了?這時,就見陸子峰掀簾進來,看見她睡眼惺忪的樣子,低語了一聲:“你啊,真是個小妖精。”說著,伸手拿了錢如意的衣服,就要幫她穿起來:“你猜誰來了?”


  錢如意渾身綿軟,有氣無力道:“葛世文。”


  “耶,你怎麽能這麽說話?那是你舅舅。”


  錢如意翻個白眼兒:“要不是他們葛家,我家也不會過得揭不開鍋。害的我爹要賣掉我。”


  陸子峰輕斥道:“你這樣說話可就是不講道理了啊。你家裏的事情又不是葛世文支使的。他又是救過你性命的,你總該有個外甥女兒的樣子。”


  錢如意推他:“你說得對,自去招呼。我洗漱了就來。”


  原來,葛世文是來考科舉的。錢如意也是到了這時才想起,葛世文中了秀才之後,又接連中了舉人的。俗話說,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讀書人一輩子要是不考一次科舉,總歸是有些遺憾的。


  因此,葛雲生雖然並不在乎葛世文能不能考中進士,但還是給他預備了豐厚的盤纏,送他進京趕考了。如果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誰人不樂意呢。


  京裏的客棧早已士子雲集,葛世文頭一次來參加科舉,不知道行情,到了京城才知道找不到住得地方,於是就來投奔錢如意了。


  在這之前,葛世文從來不知道陸子峰的身份,因此,但他看見陸子峰這偌大的宅子之後,便被驚歎住了。這宅子雖然荒敗破舊了,但也不難看出當年的輝煌。因為陸家的武將世家,所以,那房屋比別家更顯得恢宏高大一些。


  葛世文原本就對陸子峰的才情傾佩不已,這時候更是對他恭敬有加。


  他來的時候,自己帶來了七八個小廝,並車夫,使喚的丫頭。原本還擔心錢如意這裏容不下,誰知道,這幾個人,進來這宅子,就像一粒石子兒落入大湖,連一絲波瀾都沒驚起。


  原本,錢如意也是不在乎這些的。因為小七的功勞,陸家現在從吃得菜,到雞鴨肉蛋,全部自產自足還綽綽有餘。小七除了罵錢如意以外,將鄉下漢子的質樸展現的酣暢淋漓。那些吃不完的瓜果蔬菜,每每拿去給十王街上的各家各戶送一些去。十王街上,寥落無幾的人家,幾乎都吃過陸家的菜。


  小七在宅子裏種地也還罷了,他出去放牛的時候,順便就在城外開荒。這三兩年下來,開出的荒地沒有二十畝,也有十幾多畝。如果是尋常百姓開荒種地,少不得要交一些賦稅之類的。


  可是,京城的一應衙門,都似乎將陸家給遺忘了。小七開的這些荒,從未有一人過問過。既然不用賦稅,那些出產便都是陸家的了。


  因此,陸子峰的俸祿雖然不多,但是家裏得日子卻過得日漸豐盈起來。來葛世文這幾個人,吃飯還是不成問題的。


  可是,沒過幾日。葛世文帶來的使喚丫頭就和凝翠幹了一架。要不是看在是葛世文帶來的人份上,凝翠非捶她一頓不可。


  說起來,原因也簡單。


  陸家人不多,但是沒有一個閑人。三伯母來了之後,凝翠多半就是幹一些養雞喂鴨,打掃院子的粗使活計,或者空閑了,跟著三伯母學做女紅。總之,凝翠越來越像鄉下的姑娘了,手腳一刻不閑,嘴巴也不閑。三伯母都笑她是錢如意的翻版。不過比錢如意有福氣,因為錢如意是個柔弱女子,凝翠的身體不知道比她好了幾百倍。


  錢如意和陸子峰當凝翠是家人,是妹子。偏偏葛世文帶來個黃毛丫頭,要在凝翠麵前充主子小姐。凝翠那脾氣,哪裏能容得下她在這院子裏指手畫腳,不吵架才怪。


  更可笑的是,吵就吵了吧。葛世文回來,還一副要給錢如意上上課的架勢。


  錢如意正在屋裏疊衣服,葛世文將她叫了出去:“如意,不是舅舅說你。無規矩不成方圓,子峰是名門之後,你這長不長,尊不尊的,傳出去要被人笑話的。”


  錢如意明白葛世文的意思,簡直沒笑掉大牙:“舅舅,你可別怪我說話直衝。護短可以,可也得講道理對不對?你那個丫頭也忒矯情了一些。我外公讓她來就是伺候你的。倘若什麽事都要凝翠去做了,要她做什麽?”


  葛世文道:“那丫頭不是不一樣麽?”


  錢如意腦袋瓜子轉了三圈才想明白怎麽個不一樣。她頓時就冷笑了一聲:“舅舅,您糊塗了麽?再不一樣也隻是個丫頭。不是我說話刻薄。既然她不會做人,也就別怪人看不起她。不過是您一個暖腳的家夥什兒罷了。您是我的長輩兒,都還沒有怎麽樣,她一個丫頭卻猖狂了起來。今日索性醜話和您說在前頭。如果您要是舍不得管教,那天撞在我的槍口上,我就替你收拾了她吧。”


  葛世文原本是一時頭腦發熱,要來教訓錢如意,這會兒三言兩語被錢如意一頓數落,落個好大的沒趣兒,怏怏的走了。不過片刻功夫,就聽見後頭傳來那丫頭的哭聲。


  把錢如意給氣的,高聲呼喚:“凝翠。”


  三伯母正在廚房烙油餅,凝翠一手抱著笨笨,一手拎著油餅正吃,聞聲提溜著娃,咬著油餅就跑了出來:“啥事?”


  錢如意指了指後頭。


  凝翠有些不解:“怎麽了?舅老爺打那小妖精了?”


  錢如意沒好氣兒道:“撒潑使手段呢。”


  凝翠將娃往錢如意懷裏一放,擼袖子道:“我去收拾她。”抬腳就往後院走。


  錢如意道:“要以理服人。”


  凝翠擺手:“知道,先禮後兵嘛。我先勸勸她,要是不聽,有她的好看。”


  錢如意囑咐道:“別傷了我舅舅。”


  三伯母趕出來道:“如意,你可消停點兒吧,人家是客人,又是你親舅舅。不看僧麵看佛麵,可別鬧起來。”


  錢如意安撫三伯母:“你就放心吧,凝翠有分寸。我也不是一定要給葛舉人鬧難堪,怪就怪那丫頭不長眼,撞在了我麵前。若是在別人家裏,任憑她興風作浪,來了我這裏萬萬不能。”


  三伯母還在擔憂,凝翠已經去而複返了。


  三伯母一把拉住她:“你把那丫頭怎麽了?”


  凝翠兩手一攤:“我什麽事都沒幹,才走到房門前,她就不哭了。我也挺沒趣的,就回來了。”


  三伯母奇道:“這是什麽法術,怎麽凝翠丫頭還能止哭麽?”


  錢如意笑道:“凝翠能不能止哭我不知道,反正我知道,但凡作妖耍怪使小聰明的,十有怕拳頭。”


  凝翠聞言,頓時無比的傲嬌起來:“我別的沒有,就拳頭硬。”話音未落,忽然聞見一股焦糊味兒,哎呀一聲:“餅,餅……”三伯母這才想起她烙了一半的油餅來,連忙跑回廚房,但是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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