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時光荏苒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陸子峰隻當她一時被小七氣到了,因此才胡亂的發脾氣,於是也沒有放在心上。
錢如意的本來有個身嬌肉貴的毛病,因為懷孕,正整天不舒服,又被小七一氣,身上不痛快起來。偏偏那小七就是個二傻子。每日裏,陸子峰去上差,胡大郎為了避嫌,是必然會跟著去的。
家裏就留下了錢如意和凝翠,以及眼巴巴準備來京城撿金磚的小七。
金磚自然是沒有的。因此,大失所望的小七,一天天閑的沒事就在家裏罵錢如意。
凝翠是十分忠義的丫頭,每每小七罵起來,她都會和他對罵。有時候甚至打起來。小七不是凝翠的對手,所以,錢如意並不擔心凝翠會吃虧。
她雖然不得父母疼愛,但在家中有爺爺、奶奶罩著,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挨過這麽多的罵。先前她還是生氣的,但是,凡事經曆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一則她身體確實不好,有心也沒力氣。二則,有凝翠給她打抱不平,隔三差五就把小七給打的抱頭鼠竄,她那剩下的一點兒氣憤也就都消散了。
因此,三五個月之後,錢如意已經練的,就算小七在她飯桌前噴糞,她都能麵不改色。
其實,小七雖然因為沒撿到金磚,心裏失望,整天罵罵咧咧,但他也沒閑著的。他在這裏的幾個月裏,硬是用一把鋤頭,一把钁頭,把陸家邊邊角角,但凡能看見地皮兒的地方都開了荒。
相比較錢如意和凝翠之前種的那些豆角、倭瓜啥的,根本就不值一提。
小七把後院被樹葉和淤泥語塞的池塘清理了出來,淤泥翻到小校場當作肥料肥田。自然的,陸家那個占地頗廣的小校場,被小七當成荒地,開墾了出來種了豆子。綠油油一片,伺候的別提多好了。
幹這些活兒的時候,小七毫不例外的又把錢如意罵了一通。覺得她又懶又饞,一無是處。錢如意竟然還有些認同。她這樣的女子,倘若在鄉下,確實是不招人喜歡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要是嫁個村漢,八成一天被打三遍的料。這一點,錢如意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小七二十多歲,正是年輕能幹的時候。一個小校場那一畝三分地是不夠他侍弄的。他在池塘邊兒養上了鴨子,旁邊的小樹林裏養上了雞。不要懷疑陸家為什麽有小樹林,那些都是原來的野生的樹木,陸子峰雇人收拾的時候,因為樹太大了,沒舍得砍。”
當然了,莊戶人家必定是會養上一兩頭豬的。
陸家的宅子很大,很空曠,但是人口少。養了豬沒東西吃,小七就隻好出城去打豬草。於是,順帶的養了三隻羊,一公兩母,正好下崽兒。
有了羊,小七又眼熱牛。
陸子峰有一匹瘦馬的。但是,小七覺得,馬沒有牛抗用。他是再沒有多餘的錢去買牛了,於是又把錢如意給罵了一頓。
到了這個時候,錢如意已經被他給罵皮實了,隨便他吐沫星子亂飛,也能無動於衷。
最後,陸子峰看不過去,給小七拿了錢去買牛。當然了,小七拿了錢之後,還沒有忘罵錢如意一通。
錢如意覺得,自己現在的作用的就是養膘,順便當小七的出氣筒。
話說,這人大約都有點兒賤皮子的。錢如意這幾天沒聽見小七罵人,竟然還覺得不自在了。
於是,招呼凝翠:“我七哥呢?怎麽這兩天沒聽見他罵人?”
凝翠翻個白眼兒:“那誰知道。他每天,天不亮就牽著馬,拉著牛,趕著羊,扛著鋤頭出門了,城門不閉是不會回來的。”
錢如意道:“那他沒說他去幹什麽了?”
凝翠搖頭。
錢如意心裏有些放不下,但這個時候,她的身子已經笨重了。更加的行動不便。她催著凝翠:“你跟去看看,我這眼皮直跳,心裏不踏實。”
凝翠聽了,頓時也擔心起來。
這丫頭性子本善,又是個沒心沒肺的。吵過,罵過也就忘到腦後去了。於是,聽了錢如意的話,便匆匆出了門。
凝翠前腳剛走,錢如意坐在炕沿上還沒有下地,就聽外頭響起腳步聲。她以為凝翠又回來了,問道:“怎麽了?”
但是,並沒有聽見人回答。
錢如意心裏還疑惑:“凝翠,你怎麽又回來了?”
及走到門口,掀簾一看,頓時一怔。
隻見周玉郎披著一件厚鬥篷,青白這臉色站在她的門外。見她出來,他那雙呆滯的眼睛,慌忙避開:“我才從你家門外過,見大門開著,就進來了。”
錢如意看見他如今能好好的站著,心裏替如言鬆了一口氣:“世子大好了,我心裏也是高興的。過門就是客,快來坐吧。莫要嫌棄寒舍鄙陋。”
“不了,我站一站就走。”
錢如意問道:“許久不見如言,聽說她也病了,如今怎麽樣了?”
周玉郎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她也還好。你要是有空閑的時候,不放去看看她。”
錢如意點頭。
周玉郎將目四下裏環顧了一圈,看見牆角種的瓜:“想不到陸子峰還有這本事。”
錢如意點了點頭,沒有解釋。
周玉郎道:“我走了。你不用送。”說完,轉身離開了。
錢如意如今,腿腳浮腫,站立一會兒就分外艱難,見周玉郎走了,就扶著石桌,坐在了石凳上休息。忽聽身後傳來拍門聲。
錢如意一怔:“誰?”
外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過路的人,有些口渴,想要討碗水喝。”
如果是大戶人家的婦女,這個時候自然是不會給人開門的。但錢如意不是啊。她應了一聲:“門沒栓,進來吧。”
話音未落,剛剛被周玉郎帶上的大門,被從外頭推開。隻見一個頭發花白,白白胖胖的老者,向著台階下一個氣宇軒昂的年輕男子躬身做請。
錢如意閃目看去。
那男子眼生的很,劍眉星目,直鼻方口,上身穿著明黃色織淺褐色團花的褂子,內裏套著一件淺褐色錦緞長袍。未曾抬步之時,就隱約有風雷之勢。
錢如意慶幸自己這些天被小七給罵的有了許多沉穩,不然,就這一眼,恐怕她臉上表情就早已五彩繽紛。這人的身份一定非同一般。尋常人,誰敢穿明黃色。
那男子進了大門,向著院子看了一眼,隻見一個身材臃腫的年輕婦人坐在石凳上,除此以外,偌大的院子裏別無人聲。但隨即,男子的眼神就被牆角的瓜豆吸引過去。
錢如意道:“我不大方便,井裏盡有水,隻是要喝熱的,得你們自己燒。”
那男子的心神,早已被院子裏的稼檣吸引了去,根本就沒聽見錢如意的話。倒是那老者,十分的活便:“您不用費心,老奴盡可。”說完,真的去井裏提了水來。
一抬頭,那男子已然走到後院裏去了。
那老者連忙捧著瓢跟了去。
半響,二人才從後院回來。
那男子臉上滿是興奮、喜悅,望著錢如意道:“如果猜的不錯,你應該就是陸夫人吧?讓你家官人去經略司做個從九品的賬房,真的是屈才了呢。應該讓他去司農署種地才對。”
錢如意聞言,連忙站起來,福身一禮:“貴人誤會了,這些並不是我丈夫所種,乃是小婦人七哥種植的。小婦人鄉下出身,我那哥哥別無所長,隻會種地而已。”
那男子點頭:“原來這樣。”隨即他就又忍不住失笑:“你家這院子,滿京城裏恐怕是獨一份兒的。等陸子峰回來,你告訴他。改明兒你家這些瓜啊,豆啊成熟的時候,給我送一些。”
錢如意點頭:“好。”
那男子奇道:“你都不問我是誰,要陸子峰送到哪裏去呢?”
錢如意道:“民婦和丈夫說了,他肯定知道。因此民婦才不問。”
這時,旁邊那侍候著的老者開口道:“主子,咱們景也看過了,水也喝過了。走吧。”
那男子反問:“走?”
老者點頭:“走。”
“好,走。”男子說完,向錢如意拱手:“如此多有打擾,告辭了。”
錢如意福身還禮:“貴人客氣了。”
那男子走出陸家,向那老者道:“老李,你說陸子峰僅憑一婦人的描述,真的能猜出我的身份麽?”
老者道:“哪兒還用陸子峰去猜,以老奴之見,那婦人早就看出您是誰了。”
“哦?”
老者道:“她稱呼您為貴人,又自稱民婦。太子爺,您說她是猜著了,還是沒猜著呢?”
太子勇毅,笑著低罵了一聲:“你這老狐狸,既然早就知道,如何就看著你家主子我,在那人前出醜?”
老者告罪:“那婦人眼中透著通透,仿佛活了幾輩子的人一般,似乎一眼就能將人洞穿。也不知道陸子峰哪裏尋來的這樣的女子做媳婦。”
太子道:“我怎麽沒看出來?”
老者道:“您是正人君子,如何回去關注一個婦道人家呢?況且,您心係蒼生,光顧著去看那些莊稼了。”
提起這個,太子輕歎一聲:“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錢如意在院子裏坐了一會兒,感覺胸悶氣短,渾身無力。於是站起身想要回屋。可是,才一起身,頓時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恍惚中,她感覺自己似乎在天上飛。又似乎在水裏遊……
“如意……如意……”耳邊傳來陸子峰嘶啞的聲音。
錢如意煩不勝煩:“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像叫魂兒一樣……”
“如意,你醒了。”陸子峰的聲音陡然提高。
錢如意想要睜開眼睛,才發現眼皮重若千斤。她幾乎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將眼皮掀開一線。眼前有個模糊的人影在晃動,不用看清楚,錢如意也知道,那是陸子峰:“你回來了?”
陸子峰握著她的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如意,你嚇死我了。你要是有個好歹,我也不活了。”
“說傻話。”錢如意想要給他一個嗤之以鼻的表情,但是她太累了,根本做不到。
錢如意在炕上躺了三天,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那一天太子走後,她本來打算回屋歇一會兒的,剛一站起來就暈倒過去。如果不是陸子峰忽然在寓所心慌意亂,提前趕回家去,還不知道會是什麽樣的後果呢。
想起這事,錢如意都發愁,接下來的幾個月,她要怎麽熬下去。
經過了那件事之後,陸子峰也不放心把錢如意交給凝翠那個丫頭照顧了。原本,他是準備賣一個婦人來的。被小七聽見了,小七立刻自告奮勇,回家鄉搬請家裏的長輩去了。這就是家裏人多的好處。一切都不用經過外人的手。
京城路遠,陸子峰請求了胡大郎和小七一起去。一則,胡大郎武藝高強,他又是常年被圈禁在京中的,巴不得有機會多出去走走。二則,胡大郎帶著小七,腳程要比小七自己走快很多。
一個月後,小七搬請來了三伯母。
幾個叔伯母中,頂數三伯母最疼愛錢如意。因為錢如意是吃她的奶水長大的。
不得不說,小七雖然總是罵錢如意,但是做起事來還是很靠譜的。
三伯母一來,看見錢如意渾身浮腫的像個球一樣,先掉了兩眼淚。之後的日子,錢如意雖然還是難受,但是因為有了三伯母悉心的照顧,比之前好過了不知多少。
次年三月,錢如意在經曆了幾生幾死之後,終於生下了一個兒子。取個乳名叫阿笨。賤名好養活的意思。要依著錢如意,得叫他狗蛋子,狗剩子。
但因為她身子弱,孩子落地就十分的孱弱。幾個月大了,哭聲還想貓叫一般的細弱。如果不是三伯母,估計她和這孩子都早就沒命了。
也是這一年,衛家的五小姐,消無聲息的嫁給了經略司另一個賬房先生的兒子為妻。正是陸子峰保的媒。
到了無月間,如言有了身孕。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但是周玉郎被朝廷點了差事,一下子排遣到了大西南去做一個地方的執事。陸子峰好歹還是個從九品的賬房先生。周玉郎這個執事卻是個糊塗差事。
說是派遣,其實明眼人都知道,那是發配一般了。
因為這一兩年裏,玉匣關的北定候周正,勢力越發的大了起來。在京城都能隨處聽見關於周正的傳奇故事。隱約有功高蓋主之嫌疑。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情。這不,衛如言剛剛懷孕,還不知道肚子裏是男是女。朝廷就把周玉郎給發配了。分明就是殺雞儆猴,敲打周正呢。
原本,這些都跟錢如意沒關係。可是壞就壞在,太子勇毅喜歡上了衛家的瓜果蔬菜,隔三差五的就會便裝來衛家連吃帶拿。順便的,和陸子峰說一說東家長,西家短。
錢如意可不認為,太子真的是閑的沒事來拉家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