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又被擺了一道
對門有個小竹馬最新章節
錢如意試探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讓自己走進那黑暗裏去。她像一隻陷入絕地的幼獸,深深體會到了什麽是絕望和無助。
看守側門的婆子如今是早已換了人的。她倒是沒有原來那婆子的囂張,可是躲在自己的屋子裏,也不肯出來。錢如意這時倒是希望她能出來,那怕爭吵起來呢。倘若她生氣起來,或許一時衝動,頭腦一熱就敢走進門外漆黑的夜色裏也不一定。
可是,眼見那是不可能的。
錢如意在門口彷徨了許久,身旁除了風聲蕭索,再無其他。
金山縣地氣寒冷,錢如意身上的棉衣又是經年的舊棉花,並不暖和。她站在這夜風裏,一時三三刻也還捱得,可時間長了真的扛不住。手腳連同鼻子耳朵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要是再在這裏站下去,說不得明早葛家的下人會收獲一個人形冰雕。這樣做,固然葛家自此抬不起頭來,可對於錢如意來說,損失更大。用自己的命來打旁人的臉,這種蠢事她自思做不出來。
於是乎,她轉身又回去了。
來到熊氏的院子外,隻見院門早已關閉。她伸手推了推,竟然是從裏麵拴住了的。
錢如意氣苦,用腳用力踹了那門兩下子。轉身在花園子裏逛蕩。葛家家大業大,絕不是空口白話。就在花園子裏就有許多空的房間。錢如意打定了注意,反正也是沒人招呼她,她就尋個空屋子,生堆火來也能渡過一夜。
她正晃蕩,忽見一盞燈籠向這邊飛奔而來,遠遠的有個聲音問道:“前頭可是錢家的表小姐?奴婢是翠兒。”
錢如意聽著那聲音耳熟,卻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在葛家認識一個叫翠兒的丫頭。不過寒夜之中,有個人來和自己說話,總比她獨自在花園子晃蕩要好的多。
說話間,那丫頭已經走到了近前,氣喘籲籲道:“小姐讓奴婢好找。”
錢如意借著燈光一看,這個小丫頭她還真的認識,就是葛秀才成親的時候,一直陪著她的那個丫頭。錢如意道:“我記得你不叫翠兒的啊。”
那丫頭道:“您記得沒錯。我這個名字是後來有貴人給改的,要不然就算奴婢長出三個腦袋來,也不敢叫這個名字的。”
錢如意道:“一個名字罷了。”
翠兒道:“咱們窮苦人家自然是沒有那麽多講究的。可富貴人家就不一樣了。楊家的二小姐,名字裏有個翠字兒,尋常丫頭仆婢,誰敢和她同名呢?”
錢如意要不是這會兒凍的七葷八素,真想冷笑一聲。可惜她現在有些笑不出來,問道:“這院子裏哪裏有可以避寒的屋子,我快要凍死了。”
翠兒聞言,忙忙的引著她向前走:“是奴婢的不是,光顧著玩了,竟然把您給忘記了。奴婢罪該萬死。”
錢如意也不管她要將自己引向何處了,隻要凍不死就行。實在是被寒風凍得透透的感覺,比死都難受。
翠兒引著她倒也沒走多遠,指著前頭的燈火道:“表小姐們住的院子就在那裏了,您再堅持一會兒,咱們很快就到了。”
錢如意也顧不上說話,埋頭隻管走。
這時,斜刺裏又冒出來一盞燈籠,另一個翠兒年紀相仿的丫頭走來,問道:“錢家小姐可找著了?”
翠兒道:“這不是麽?”
那丫頭道:“再找不著,隻怕咱們都要吃掛落。”又催促翠兒:“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為表小姐準備熱湯,這樣大冷的天氣,若是凍壞了,誰是能擔待的起的?”
翠兒聽了,略略猶豫了一下:“那就麻煩你將小姐引到屋子裏去了。”
那丫頭道:“隻管去,有我呢。”
也是錢如意被凍糊塗了,並沒有心力多想。見翠兒去了,跟在那半路上迎來的丫頭後頭就走。
走了一段,她心裏奇怪:“怎麽還不到?剛剛明明還能看見那院子的燈火,怎麽這會兒連燈火都不見了?”
那丫頭漫不經心道:“被樹遮住了唄。”
錢如意實在冷的難受。那丫頭見狀,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脫下,將錢如意從頭到腳蒙上:“給您擋擋風。”
錢如意心裏乍然一暖,更加不會胡思亂想。
她恨不得將自己整個縮在那披風裏,腳下糊裏糊塗跟著那丫頭走。
“到了。”那丫頭低呼了一聲。
錢如意隻覺得周圍一暖,似乎從寒冰冷凍隻中,驟然跳到了溫暖的湖水中一般。可是這種溫暖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隨之而來的就是鑽進的疼痛。
隨著周圍溫度的升高,四肢的感覺回歸,被凍僵的手腳、鼻子、耳朵,連同臉頰都在刀割一般的痛。
“快去熱水裏泡一泡。”那丫頭扯著錢如意就往屏風後頭走。
“慢著……”一個男人的聲音突兀的傳來。
本來周身疼痛的什麽都顧不上的錢如意,心頭驟然一淩,渾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住了一般。小姐們住的地方,怎麽會有男人?她胡亂扒下擋住視線的披風,隻見昏黃的油燈光暈裏,站著一個長眉鳳眸,氣韻悠長的中年男子。
錢如意幾乎瞬間就明白過來,自己繼被父母擺了一道之後,又被二太太擺了一道。不然他們怎麽會將一個黃花閨女,生更半夜往一個男人麵前帶?
她立刻就轉頭去要找那個帶自己來的丫頭算賬。但是,隻看見那丫頭麻利溜出去,順便關閉房門的一線身影。
錢如意大怒,一腳就踹翻了身旁的一個凳子。四處張望了一下,一眼看見牆上掛的寶劍,衝上前去一把就扯了出來。
寶劍出鞘,嗆啷一聲脆響,將那中年男子嚇了一跳,他一個箭步上來,一把捉住了錢如意握劍的手:“姑娘三思。”
錢如意怒道:“我三思個屁,今天要是不給老葛家一個厲害,他真當我是泥捏的。”
中年人死死捉著她的手,試圖將寶劍從她手中奪下:“姑娘,古語雲,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萬萬不可有這糊塗想法。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可教何人高興,何人悲傷?”
他這話,頓時戳中錢如意心底之痛,她的雙眼之中頓時用處兩汪淚水:“不怕先生笑話,倘若可以,我真的想要效仿一下三太子,割肉還母,剔骨還父。”
“三太子?”中年人一愣,顯然並沒有聽說過這三太子何許人也。
錢如意已經低頭,將眼中淚水拭去:“多謝先生關心。錢如意並不是個能夠輕易坦然赴死之人。”
中年人望著她手中的長劍,十分的猶豫:“女子清名重於一切,這件事倘若鬧將出去,恐怕對姑娘聲名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