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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琴曲十二支

  對於琵琶彈奏樂,多數人往往只聽律而不懂意,當然,更多的人也只關注彈奏這是誰,長相如何罷了。

  所以當人流來往、絡繹不絕的驛站城中,首次架起舞台、鑼鼓喧天時,一眾為觀皆被吊起了胃口。看向台中央,之間伊人面覆輕紗,身段騰挪,款步移至台中央。先是附身行禮,面朝三個方向輕下腰身,雙手重疊放於腰間右側,作萬福。

  光是這一手,就贏得了滿座男子喝彩。卻引來更多女人冷眼旁觀,更有甚至口吐濃痰,作下賤鄙夷狀。

  李誠儒咂咂嘴:「分量夠足。」

  左三知亦然點頭。

  接著台上嬌人撩裙擺后坐,凹凸曲線盡顯,尤其在輕紗薄透中,更顯幾分嫵媚。台下男子皆側目注視,一時間喧鬧聲戛然而止,只聽得早蟬三兩隻,鳴聲也顯得不那麼放肆。

  玉指撩琴弦,更撥動人心:

  「昨夜劍起人間,夜微寒,霜月冷眼觀滿城慌亂。」

  「十丈城樓堅硬,擋不住,人心惡毒作世間腌臢。」

  「滿城衣冠皆老朽,黃泉故事無止休。」

  「嘆生離死別,恨苟延殘喘。」

  「棄不去,這人間好韶華,終不得,那心上人如玉。」 ……

  一曲開口,眾人聽得耳中聲如天籟,看的台上貌若天仙,一曲罷,便鼓掌如雷鳴,殷勤似乎找到了宣洩口,一時間驛站口琴聲、蟬聲、喝彩聲,彼此和鳴,好不熱鬧。

  李誠儒看向身邊同樣有些異樣神情的左秋涼,笑道:「這小妮子在唱自身悲慘的命運呢,要慘嘍。」

  左秋涼不明所以:「啥?」

  果不其然,李誠儒話音未落,台上抱琵琶女子如被人打了耳光般,猛然跌倒在地,一眾男子無比揪心,就要向前。女人則大多數笑容滿面,口中瓜子嗑的更勤快。

  左秋涼看向李誠儒,露出了個「高」的表情,豎起大拇指:「你咋知道?」

  李誠儒並未說話,准身卻看到同樣前來集鎮的徐清沐。身邊穿著獸皮的少年七上眼神充滿好奇,不停東奔西撞,伸手摸索。相對於七上的活潑,八下就要嫻靜的多,換了一身曹丹生前白色長裙,看的李誠儒眼神恍惚,那拚死救了徐清沐一命的曹丹,李誠儒打心眼裡喜歡。

  徐清沐也發現了稍微靠近前排的李誠儒與左秋涼,本來不願擠進擁擠的人群,奈何李誠儒大聲吆喝,惹得一群觀眾怒目相視,無奈之下,只好帶著七上八下去往二人身邊。

  「那女子,認識嗎?」

  李誠儒指了指台上陳贇,已經重新爬起來,抱琵琶坐於藤條椅上,重新撫琴,欲要作第二首曲目。

  徐清沐仔細打量一番,這才猛然驚醒:「司月湖邊,與蘆三寸同行之人!?」

  李誠儒笑道:「對嘍,來者不善吶。」

  徐清沐心下一驚,為何她會出現在此地?為自己而來?少年思考間,便轉眼看向四周,妄圖找出蘆三寸。可很快就自嘲的搖搖頭,這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翻書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被自己這個不入流的小劍修發現?

  心思活絡間,台上人櫻口再啟,台下重新歸於平靜,連風聲再度平息些:

  「七月山花開,是君思念如春來。」

  「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採花等君至,天色漸晚,雲霞西斜下。」

  「歡樂聚,離別苦,最恨那相思,時間流逝未曾歇,卻不見來時雲翻雨覆。」

  「千秋萬古,多情傷離別,良辰美景,等君歸時歌舞。」 ……

  徐清沐心中更為驚訝,這不是葬書山上朝燮公子寫與方雪姑娘的《春華夜露謠》?自己還準備唱給林雪聽,特意學了幾遍。為何名為陳贇的陳雙冠,也會習得這曲目?

  轉頭看向李誠儒,後者卻一點不驚訝:

  「葬書山事件后執子者是誰?蘆三寸。這女子主子是誰?蘆三寸。從十幾年前的布局開始,你徐清沐就已經被算計再內了,你以為台上陳贇這首曲目唱與誰聽?」

  徐清沐心中瞭然,當下再看向台上人時,果然那女子抬眼而來,薄透輕紗下,有笑意涌動。

  旁邊的左三知再也受不了這一老一少雲里霧裡的談話,湊過頭來詢問:「你們認識台上人?」

  徐清沐沒有可以迴避女子目光,報以點頭:「算不得認識,見過一面。」

  左秋涼立馬來了興趣:「幫我要個牌牒,若能得到個單獨對飲的一夜,此生無憾矣。」

  徐清沐直接拒絕:「不去。」

  那左三知也不惱怒,彷彿已經被台上女子深深吸引,徹底臣服般:「你要學的所有符道,我全教,如何?」

  徐清沐目不轉睛,依舊站定。

  那左秋涼一咬牙:「順便幫你重新搭建登仙橋!」

  「成交。」

  徐清沐和李誠儒相視一笑,也不枉兩人如此辛苦密謀。

  從看出左秋涼出手之後,就知道此人絕非簡單之輩。且不說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符籙,單單是能夠對老乞丐說出那句「連我徒弟陳夜寒都算計再內」的話,就已經透露出他的不一般。於是徐清沐與李誠儒開始合計,如何能讓這左秋涼幫忙修復斷掉的登仙橋,重新找回那北冥三十六周天。

  只是沒想到如此簡單,便上了當。

  左秋涼立馬明白過來,怒目而視:「上了個大當,人心不古啊.……」

  可隨即眼神深處,有笑意閃過。

  談話間,台上嫵媚女子已唱第三曲:

  「君不見,妾心含悲切解君憂。」

  「君不見,妾此生無憾為君舞。」

  「君不見,妾泣涕漣漣念君恩。」

  「君不見,妾一縷青絲一聲嘆。」 ……

  左秋涼涕淚橫流,好一個「一縷青絲一聲嘆」!一個七尺男兒嗚嗚咽咽,掩面哭泣,再看台上人時,死活求著徐清沐幫忙,說是定要上前與這等多情女子共赴良宵,談一談人生理想,此生共識的。

  於是,在十二首曲目完畢之後,徐清沐花重金拍下了今晚的頭籌,獲得與台上女子共處良宵的機會。惹得台下一眾未得機會的男人一陣罵娘,恨不得將徐清沐生吞活剝。

  徐清沐視而不見,徑直走上台去,將陳贇領進身後客棧。

  遠遠看見這一幕的曹彤心如死灰,黯然神傷。

  林雪倒是有些意外,只是臉上依舊古井不波,連公主徐洛都暗自佩服林雪的忍耐心性。如果是自己的胖子,自己非氣炸了不可。

  與陳贇進入房間后,徐清沐便表明了來意,那身段極好的女子也不介意,只道了聲:「奴家只是青樓歌伎罷了,眼中只有錢,至於是公子你來,還是豬狗,都無妨。」

  徐清沐撓撓頭,訕訕笑了笑,說了聲告辭,便退出房門。將房間留給了左秋涼。

  眾人散去的客棧有些冷清,徐清沐與七上八下一同進去了白鏡秘-洞,如今七上修成人形,除了身體素質大幅度提高以外,其他方面也加強不少。

  於是主僕兩人,便在洞內切磋了起來。

  可兩人交手時,徐清沐直接捨棄佩劍不用,而是握手成拳,與七上近身拼殺。

  「老大,你這也太瞧不起我了吧?劍修不用劍,跟我這個純粹武夫近身搏殺?」七上眼睛眨了眨,看著握拳的徐清沐,有點不敢置信。

  「我登仙橋斷了,劍道進步極為緩慢,正好趁此機會,磨鍊下李誠儒那本拳譜、《莫向外求》。」

  「那老大,你小心嘍。」

  說罷,七上提拳而來,速度極快。不虧是神獸幻化成的人型體魄,僅僅化形后,便可抵人類武夫築基的強度。

  徐清沐擺好拳架,右腿微微後撤,右手握拳,迎著七上的拳頭便打了上去。

  可只一秒,徐清沐就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在書上,一口鮮血噴出,胸口劇烈起伏。

  七上和八下皆是一驚,迅速移步徐清沐處,面露關心:「老大,沒事吧,是不是我用力太大了。」八下更是小臉急的通紅,眼淚都要留了出來。

  徐清沐擺擺手,道了聲無妨。可心下卻震驚的很,這七上,也太變態了吧?

  僅僅一拳,就將自己練了不下數十萬次的揮拳擊得粉碎,手臂差點折斷,拳面上已然皮肉綻開,鮮血淋淋。估計就是當年王子乂大哥,七上也能僅僅憑藉肉身,戰下個百八十合吧?

  重新甩了甩胳膊,對著七上笑道:「再來。」

  七上有些猶豫:「老大,要不我們先歇歇?」

  徐清沐表示無妨,繼續便可。

  七上便將力氣減少了幾分,不至於只用一拳,便將老大捶飛。二人拳拳到肉,打的酣暢淋漓。八下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為徐清沐擔心。

  慢慢的,徐清沐發現,七上也僅僅是肉身強的變態而已,關於拳技,力量掌控,和武夫最為重要的速度,都有著不小的缺陷。於是心下思考,是時候給七上準備一本比較不錯的拳譜了,就是不知道,自己修鍊的這本《莫向外求》,李誠儒是否同意轉交給七上,等出去后,要詢問一番。 ……

  一人一獸打鬥很晚,才從洞內出來,徐清沐渾身是血,不過氣色依舊很好,和七上這番酣暢淋漓的打鬥,收益頗豐,想來以後是要經常練習的。

  晚間問了李誠儒,得知是七上要練習,便爽快答應。七上心中無比高興,嚷嚷著要繼續學習李誠儒說的那武功最高境界——老漢推車。

  李誠儒神色一泠:「那你得拜師!」

  七上磕頭便拜,頭磕如小雞進食,殷勤無比。李誠儒倒也沒拒絕,坦然受之。

  更晚些,眾人前去休息時,徐清沐便準備再度進入秘-洞,抓緊時間修鍊。

  李誠儒打趣道:「這麼勤快了啊?」

  徐清沐點點頭:「一寸光陰一寸金嘛。」

  李誠儒點點頭,指了指遠處已經準備進屋歇息的林雪,老氣橫秋的說了句像對又像是不對的後半句:

  「寸金可買她光陰嘛。」

  徐清沐一頭霧水,默然想起在鳴鳳村後山遇到土匪時,那為首二當家說的:毛都沒長齊的丫頭。

  瞬間紅了臉,罵了聲:「為老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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