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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人間有別離

  劍氣閣。

  護山大陣被劈的如水波般瘋狂蕩漾,一眾劍氣閣弟子拚死全力支撐法陣根基,免得已是護了劍氣閣百年的大陣被對面那個面白唇紅、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白頭少年一劍劈碎。

  閣主司徒穹已經踏步升空,與白髮少年平齊相望,眼中怒火炙盛,看著眼前人那般輕鬆隨意,恨得咬牙切齒:

  「傅仙升!」

  白髮少年又是隨意一劍劈出,臉上笑嘻嘻:「喊你爺爺作甚?」

  司徒穹徹底被激怒,全身迸發劍氣,好歹也是王朝中四大上宮學院之一,哪怕排在末流,也不是隨隨便便一人就可以踏腳侮辱的!

  只是還未待司徒穹出手,那白髮少年突然伸出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

  「等等,我先暫停下,打架之前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說罷,看也不看那司徒穹,於高空中直接當著一眾劍氣閣眾弟子的面,脫下了褲子。

  「啊——」

  一聲舒服的呻吟,伴隨著男子獨有的抖一抖,一股黃濁的水線自高空而下,惹得劍氣閣一眾女弟子掩面輕啐:不要臉。到底是師出同門,連那回懟的氣勢都如出一轍:

  「讓你們看了?得了便宜還賣乖,怕是沒見過十一境的大傢伙?」

  被怒火佔據理智的司徒穹心下一驚,回過神來:十一境?

  本想趁機偷襲的劍氣閣閣主停了手,傅仙升說的十一境,遠比當年劍皇宋梓涵說的十二境都要來的恐怖!因為這身體,本就不是尋常方法修鍊的化外身,而是上古流傳下來的仙人蛻!

  自古傳言,仙人蛻佔有者,很難突破十境。

  十一境可抵十三境!

  在司徒穹心中震驚時,那白髮少年已經再次抖了抖,提好褲子,擺出個「我好了,你隨意」的架勢,看向司徒穹:「想打還是不想打?」

  傅仙升知道司徒穹不怕,退一萬步,真打不過,只要龜縮在劍氣閣護山大陣內,傅仙升也是毫無辦法,頂多待在鎮外,噁心下劍氣閣而已。所以當下,他也沒有急著出手,畢竟此次前來,的確也不是為了破陣滅閣而來。

  司徒穹也是個聰明人,率先挑明:「如果是為了礪劍石而來,沒得談!」

  聽聞此話,白髮傅仙升笑嘻嘻收好武器,就這麼凌空踏步,徑直走向閣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不是,我哪有師兄宋梓涵那點出息,此次前來絕非礪劍石,只需……」

  傅仙升看向大陣內,愈髮長的出眾妖嬈的司徒靜,被徐清沐誇讚「雙峰玉有芽」的胸前,更加沉甸成熟。

  「借你女兒用上兩三日即可。」

  司徒穹再也忍不住,手中劍瘋狂劈出:「老夫今日就是死,也要與你同歸於盡!」

  傅仙升不緊不慢擋下攻擊,嘟著嘴說了句:

  「真小氣。」 ——

  徐清沐等人路過下一個驛站口,抱著柳志碑位的老嫗下了車,連道幾聲謝,步履蹣跚消失在人群中。這幾日一路上徐清沐都未曾下了馬車,李誠儒與他單獨坐在同一輛車上,去了那白鏡秘-洞。

  李誠儒並沒有隱瞞,說了實話。

  「我想用還魂燈,將上官婉的魂魄養回來。」

  此話一出,徐清沐眼神詫異,同時又有些希冀在其中,看著李誠儒,並未說話。李誠儒知道少年心中所想,便開了口:

  「說這些話不是為了騙你,而是你師父生前親自囑咐我,切不可利用一切手段妄圖復活他。」

  少年眼神黯然。

  「況且,這盞還魂燈已經被那左秋涼毀壞了一部分,我也不確定是否可行,但總歸……」

  李誠儒眼神深處的愧疚之色,難掩。

  「想試試,方雲一虧錢上官婉的,太多。」

  面前這個不修邊幅的老人,也是讀書讀出來的那個劍仙方雲一,之所以葬十八於南海,改名李誠儒,皆因上官婉。

  最終徐清沐還是開啟秘境,和李誠儒踏步而入。

  放養在洞中的猙獸七上和八下已經長成二十丈高,完全取代了他母親的洞中之王地位。好久沒見,也不知這兩個小傢伙如何,體型有沒有更大一份?

  只是徐清沐剛剛踏入,腦中便有一道陌生的少年聲音傳來:

  「擅闖洞府者,死!」

  徐清沐心神一緊,握著愁離劍開始審視秘-洞,現在的秘境已經完全被他掌握,方圓百里,皆可被查識。很快,徐清沐便所定了聲音來源,一個少年模樣的陌生人類飛速向著他襲來,速度之快,讓徐清沐心生戒備。

  於是愁離出手,不管此人是如何進入秘境,這等洶湧而來的氣勢,決不可掉以輕心。

  不出三息,那少年便提拳而至,硬生生撞在了徐清沐的愁離劍上。

  「劍二,翼上雙飛辨雌雄!」

  徐清沐倒退的同時,劍招變化,脫手而出的愁離劍像兩條交纏的青蛇般,迅速想那少年飛去,撞在少年胸口,砰然炸響。已經是六境的徐清沐全力一擊,卻僅僅讓少年後退數十步,且僅憑肉身,就便硬生生扛下了驚若奔雷的攻擊?

  一招不成,再變一招。

  徐清沐翻轉落地,以半跪之姿禦敵,伸手招回愁離劍,後腿猛然發力,迅速前沖。

  「劍六:六道迴流萬敵卻!」

  無數細小劍氣迅速成型,再次脫手而出的愁離劍帶起無數劍影,向對面那少年包裹而去,只一息,便籠罩了少年全身。穿了獸皮的少年握拳捶打劍影,卻被反彈回來。肉身確實強的離譜,可這少年的攻擊卻有些微弱。

  一旁的李誠儒也翻手間拿出赤練,剛想劈出一劍,卻聽得劍陣中的獸皮少年大聲呼喊:

  「老大,是我,我是七上!」

  李誠儒和徐清沐同時停止攻擊,劍影消散,愁離重新飛回手中。看著有些狼狽不堪的獸皮少年,徐清沐與李誠儒滿臉不可思議。

  七上?那個獸王猙?

  似乎察覺到了對面二人的懷疑,獸皮少年小心翼翼脫下那本就不太合身的獸皮,似乎來之不易,相當珍貴。隨後雙手合掌,砰的一聲,現出二十丈真身。

  這一變化著實驚呆了二人,看著呆立在原地的二人,七上瓮聲瓮氣道:

  「還不相信?八下!」

  一聲呼喚,自遠處大樹后探出一張嬌羞的秀臉,同樣穿著獸皮的女孩慢慢走到二人面前。

  「八下,你也變個身,讓老大瞧瞧。」

  少女「嗯」了一聲,便開始動手脫去獸皮衣服。徐清沐趕忙阻止,連忙擺手道:「信了信了,別脫衣服。」

  少女眼中有疑惑,卻還是停下手中解衣服的動作,嬌聲嬌氣的喊了聲:「老大。」

  看著衣不蔽體的少女八下,有些短促的獸皮顯然不能完全遮住已有十二三歲少女的曼妙身材,徐清沐當即從咫尺物中拿出一套少女衣服,讓八下進了宮殿,換上那本來該屬於曹丹的連衣裙。

  徐清沐問道:「怎麼突然就變成了人形?」

  七上重新恢復了少年身,徐清沐同樣準備了一套衣服,可那七上死活不肯,非要穿那身獸皮,寶貴的不得了。

  「我和八下在洞中遊盪,有些無聊,邊吃了幾株七葉佛魔蓮,哪知睡了一覺后,便成了這樣。」七上握了握拳頭,看得出少年很喜歡這副身軀。

  徐清沐又好奇問道:「我用靈識審查這洞內,為何並未察覺到八下的存在?」

  提到這,七上彷彿泄了氣般,蹲在地上雙肘撐臉,嘟囔著嘴:「那妮子覺醒了『隱秘』技能,比我這『健壯』好多了。猙獸在成長進階時候,會覺醒血脈中的天賦,不過好在,我還有一次覺醒機會。」

  徐清沐心中瞭然,怪不得七上的身體如此強大,僅憑肉身,便可擋住自己全力一擊。

  談話間,換好衣服的八下從殿中走出,小臉通紅,和身下那身曹丹的衣服相互交輝,加之身材也相差不大,徐清沐一時間愣了神。

  太像了,宛如曾經的小女孩在世。

  看著自己老大失態,七上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老大,喜歡嗎,喜歡讓八下給你暖被窩,來一手觀音坐蓮。」

  徐清沐當即齜牙咧嘴,連忙按住七下,眼神卻看向李誠儒。後者眼觀鼻鼻觀心,裝作無辜。

  自己只是偶爾提點一下,雖然經常帶著還是獸身的七上一同學習《八十一錄》,可哪裡知曉,這小獸的記憶如此只好?

  被徐清沐阻攔,七上也不罷休,掙紮起身,指著八下說道:「老大,你是不知道,這妮子一天能念叨你幾百遍,煩死人了。她自己也說,等長到低頭看不見腳尖,就去給你暖被窩。我看現在就差不多了,李老頭不是總說嘛,瓜要趁嫩破,汁水才多……」

  徐清沐再也忍不住,一腳揣在李誠儒屁股上:「都是你教的?」

  李誠儒撓了撓褲襠,作高人狀:

  「也有你師父的一小部分功勞。」

  徐清沐有些無奈,都說孩童出生如白紙,得,現在這張白紙,徹底黃了。

  說說笑笑之後,李誠儒便去了那埋葬上官婉的墳墓,掏出還魂燈站定良久,可最終還是直接扔掉了那盞燈。這個弔兒郎當、凡事不上心頭的李老頭,背影有些孤寂。

  年少得意馬蹄疾,不信人間有別離。

  到頭來,真成了思念是座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心上人在裡頭。

  只是這一別離,便是永久。 ——

  一行人休息的驛站,晚些時候便熱鬧了起來,街上一眾男人奔走相告,聽說金陵城那邊,來了個夜香樓首魁,那曾經冠絕金陵十三釵之首的陳雙冠--陳贇。

  今晚在此過夜,有歌舞表演,奏琵琶一十二曲。

  一眾隨從士兵皆蠢蠢欲動,連那青虎張寧,似乎也有些意向。於是在徵得徐洛公主同意后,便決定就此在這驛站稍作停留,也好讓一眾士兵趁機放鬆放鬆。經歷這麼多事情,弄得大家心神俱疲。

  只是徐洛臉上有些不快,看著同樣跑出去的胖子,嘟著嘴唇罵了句:「臭男人。」

  林雪笑而不語,她的心上人,定是不會如此的。

  直到傍晚,徐清沐才帶著李誠儒,和七上八下從秘-洞中出來。一行人看著變成人形的七上和八下,也紛紛驚訝不已。

  左秋涼看向神情有些輕鬆的李誠儒,笑著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聽說金陵城來了個賊漂亮的女娃兒,怎麼說?」

  李誠儒一拍即合:「八十一錄又可以補全些了!」

  兩人勾肩搭背,向城中走去。

  無人看見,左三知負后的右手中,一張血紅色符籙被他捏爆銷毀。

  放下了,便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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