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超市（中）
林余海皺著眉頭將門拉開，門裡的景象頓時給了他很大的衝擊。臟窗帘和隔壁的房間一樣掩蓋著窗戶，屋裡極度的昏暗，刺鼻的氣味聞著便令人心生寒意，想都不願多想，不知道人怎麼能在這種環境里生存。
雜物幾乎堆滿了屋裡的各個地方，僅僅有一些像是通道的空隙，想必是留給這個孩子的輪椅通過，除此之外，屋裡連個像樣的傢具都沒有，整個如同垃圾場一般。
「是我奶奶，她喜歡撿東西。」
林玉海低下頭，坐在兒童輪椅上的孩子最多十歲，骨瘦如柴，可以明顯看出雙腿的肌肉已經萎縮，褲管里十分寬鬆，想必坐在輪椅上時間不短了。
屋裡這幅景象也不是一天兩天能造成的，林余海看著這個臉色蠟黃，頭髮臟污，整張臉上好像只有白眼仁是乾淨的男孩，握著砍刀的手指動了動，只要輕輕一劃，都不需要使勁，這個小孩就可以安樂的陷入沉睡了。
林余海看了看他，問道：
「餓嗎？「
「餓。」
點點頭，林余海一彎腰，抬起了輪椅，連椅帶人從那黑暗惡臭的背景里抬了出來，搬進了隔壁的房間里。
林余海聽了聽動靜，又重新關上門。
「我給你弄點吃的。」
按住扭動的歐拉，從背包里拿出小麵包和礦泉水，遞到男孩手裡，礦泉水對他來說都有點沉，喝水連水瓶也拿不穩，林余海不得不幫他扶了一下。
如同享受最後一頓飯，男孩不緊不慢的吃完，閉著眼用手背擦了擦嘴，好像吃飯耗費了他很大的心神。
最後他微微抬頭看著林余海，眼睛里只有平靜。
「你叫什麼名字？」
「你不應該問我的名字。」男孩的表情十分認真。
林余海重新背起包，朝他點了點頭道：「走吧。」
男孩登時皺起眉頭，手搭在了輪椅的扶手上，好像隨時要從門口逃離：「你……你不是要幫我……你不能這樣！」
「我不能哪樣？」
「你剛才不是已經想殺我了嗎，我能看出來！你剛才是對的，剛才是對的！」
「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林余海嘆了口氣。
「你……!」
「現在外面已經不是原來的世界了。」林余海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說出這個話：「世界末日到了……」
「那又怎麼樣？你看到我了，你覺得我還能活幾天？」
林余海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當下緩緩的接上了要說的話：「你和你奶奶的屋子，你能說你以前過著正常人的生活嗎？」
男孩愣了愣。
「該到你歡呼的時候了。」
屋裡一時陷入安靜，林余海打破了沉默：「你在發燒。」
「你還是走吧。」男孩眼裡閃過清清楚楚的厭惡：「讓我留在這裡，我不應該叫住你，更不應該吃你的東西，你只是個廢物，幫不了我的忙。」
說著，他最後看了一眼林余海的刀，艱難的轉過輪椅背對他。
小孩子任性起來果然都是一樣欠打。
林余海長出了口氣：「你就沒覺得自己有什麼不一樣嗎？」
對方好像根本聽不進他的話一般，一點反應都沒有。
「你進化了。」
不知又過了多少秒，林余海已經無法再等待這麼一個慢悠悠的小孩，心裡也升起了幾分煩躁。偏偏這個時候，男孩聲音幾不可聞的道：
「進化是……什麼意思？」
林余海動作絲毫不溫柔的把男孩從輪椅上抱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我不知道我能帶著你多久，不過我們的約定依然有效，如果你不聽話或者多發出一個音節，我就把你扔在外面。」
男孩聽到這個話，抬起頭來看著林余海，表情好像再說，你傻嗎？
林余海也低頭看了看他，無所謂道：「要是到時候你還捨得去死的話。」
小孩的身體嚴重營養不良，輕飄飄的好像只有一副骨架，林余海臨出門的時候把輪椅拉在門邊，在男孩看不到的地方瞬間將輪椅收進了空間里。
林余海看了一眼向下的樓梯：「你剛才說你叫什麼來著？」
男孩輕飄飄的回答：「我沒說。」
「如果你覺得你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最好先告訴我。還有……別出聲。」林余海深吸了一口氣，走下了樓梯。
城市裡所有的喧嘩在一夜之間消失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了，又有多少人還活著。但此刻，除了靠著病毒移動的活屍，聽不到任何聲響。
林余海如果沒試過，絕對不相信自己可以把腳步放的這麼輕，每一次抬腳都極其的小心，他不願意在樓道這種狹小的空間里節外生枝。
林余海感覺到腹部的疼痛有加劇的傾向，只有停下腳步才能緩解，但他最擔心的是，如果傷口再次裂開，血腥味也許會吸引它們。
下一層樓有兩扇正對著樓梯的門都開著。
林余海的腳步頓時停了，一直在默默觀察他的男孩抬起頭，看看空蕩蕩的樓梯，目光又注視著那兩個黑洞洞大敞著的門幾秒，回頭時忽然用口型道：「放我下來。」
林余海斜斜看了他一眼。
在腦海中調出個人資料，他的生存率就在剛才，瞬間降到了五十，說明他的生命一定正在被威脅，那門裡肯定有東西，能讓他的生存率直接下降到了五十，還不止一個。
林余海現在當然做不到一隻手用砍刀，不由就想先把男孩放在這一層的台階上。
結果在男孩默許的視線中把他往台階上一放，林余海的生存率瞬間下降到百分之四十！
我就知道！
林余海馬上把男孩又抱了起來。
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林余海耳朵里忽然聽到一聲什麼東西在地面拖沓的聲響。一開始只像個小動物，後來聲音越來越大，有破碎的喉嚨里發出的音節，低低的，後來越來越高，有什麼東西，從門裡走出來了！
林余海一手夾著男孩，一手拿著砍刀，快步走下樓梯，率先站在了離自己最近的門邊上，手中的砍刀高高的舉了起來。
等著，等著，聲音便消失了。
林余海覺得心跳登時漏了一拍，四下里一片寂靜，他甚至好像聽到了身邊男孩的心跳聲！
「下邊！」男孩突然道：「門下邊有東西！」
林余海心裡一驚，千鈞一髮之際，抬高的砍刀早早落了下來，恰好在砍刀落下的時候，門裡的東西爆起發難，第一時間撞上了無比鋒利的刀口！感染者是個小孩！
這一刀幾乎把脊背切開，但林余海不敢馬虎，迅速拔出刀，第二刀快速補了上去。
乾脆的砍掉了對方的腦袋，林余海反倒後退一步，因為聲響已經驚動了門裡的其他喪屍。
「右邊門裡還有兩個，左邊有一個。」
不到五分之一秒的時間林余海調出了個人資料，生存率又上升了百分之五，心裡不由一定。
林余海回到了門邊：「現在知道進化是什麼意思了嗎？」
他心底其實也有困惑，系統所說的「小分類進化」，到底是什麼樣的進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