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25

  真假,還是得叫人辨析出來滴。只不過在這番「辨析」里,誰,才是真人神,韜韜略略,大狠大絕,即,一目了然。


  蕭關漫打小就不好人前發炸,


  那時候,他弟兄幾個長元殿後頭的泥坑裡玩「微縮略景海陸空大戰」,

  老大老二都是誑詩一首「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殺殺殺,泥坑裡的大王!


  蕭關漫乾乾淨淨離泥坑遠遠的,哼一聲,小聲,「百花發時我不發,我若發時都嚇殺。要與西風戰一場,遍身穿就黃金甲。」


  小八虎頭虎腦蹲七哥腳邊,抬頭問,「七哥,你說什麼呀,」


  蕭關漫朝他勾勾手指頭,「七哥教你一招就能讓那泥坑是你的天下。」


  小八跳起來「真的?!」


  你知道,當小步托舉著那時候比他胳膊還粗的消防栓水帶照著泥坑開始噴射時!……至今太極宮檔案館還有這些珍貴的照片,蕭西、長空泥人一般在泥淌子里張牙舞爪,頭髮都能冒火!還有,小小步肩扛消防栓水帶罰站長元門廊下,卻笑得比太陽燦爛……


  此時,


  關漫就一身僕僕風塵,快步走過長元門下這條太極宮裡最長的內走廊,

  頂頭,繁星耀呈,倒真有幾番妖異,

  細看,關漫眼眸里有紅絲,周身似乎都還漂浮著海水的咸腥味,兩夜未合眼,傷心、狠心、恨心撐著這上下眼皮,合不住,不能合!

  進昂光殿前,

  關漫看了眼手錶,

  凌晨一點二十五分,

  八個小時,他由南至北可說萬里奔襲,親自見了九個人,


  而這九個人只跟一個人息息相關!


  蕭霜晨的司機,袁勝。


  九個人,上至袁勝的父母,下至他一兒一女……


  也就一個小時前,


  當袁勝的老婆不耐煩從睡夢裡被敲門聲吵醒,得知是兒子回來,卻一開門,四個大兵以極好身手控制住她!……關漫在老袁睡的這頭坐下,老袁驚直地坐著,床頭燈就算不甚明亮,也看得清七帥冷沉如寒星的眼眸,


  先什麼也不說,


  只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調出九段視頻給他看,

  每個人都只對老袁說了一句話,


  「勝兒(爸爸)(哥)(舅舅),我們不想叛國!」


  「七帥!」老袁的眼裡絕對是驚恐!


  關漫扭頭看向他,「蕭霜晨把十兒藏哪兒了,再過十個小時,你主子就會伏法,給你提前十個小時的折罪機會,」輕輕搖搖頭,卻,眼神這樣重,「千萬別浪費了,一念間,你家,算銷戶了。」……


  後半夜的宮裡總給人一種特別凄絕的感受,


  小時候,他就聽宮裡的老人這麼告誡來的新人:晚上少走動,不是怕破規矩,是怕遇鬼魂,這宮裡,千年來冤死過太多人了,他們見不得太陽,碰不得暖熱,後半夜是出來遊盪最好的時候了……


  關漫這時候怕誰呢,他自己就仿若一枚遊魂,

  冬灰不知在何處,

  關漫的心也就不知在何處,

  怕誰呢,

  誰神通廣大能立即將他帶到冬灰身邊,哪怕要了關漫的命門呢……


  老袁都磕頭了,著實不知十兒下落,

  關漫只得帶著「老袁能知道的一切」入得宮來,

  要與西風戰一場,遍身穿就黃金甲,

  關漫骨子裡都染成了漆黑的戰甲,戰一場,戰一場!……


  「七帥,」


  章程禮迎上來,眼睛看來也是有些紅,這都是傷心憂急熬出來的,

  「醒了么,」關漫脫了外套,趕緊就有人接了過去,關漫的情態看上去還是十分規矩守禮。


  章程禮領著他走進內室,邊說,「宗老正在用針灸調理,估計還得半個小時。」


  「好。」


  來到榻前,


  元首的輸液已經撤了,

  宗白華確實正半跪在榻子邊為他扎針灸,

  關漫也沒走近打攪,


  輕聲對章程禮說,「三哥那邊也都處理妥當了,您放心,能確保萬無一失。」


  章程禮直點頭,「冬灰呢!」


  關漫輕輕搖搖頭,

  這會兒再看向一旁的眼神不再有絲毫遮掩,那樣悲切,「老袁也不知道。看來,他這次是破釜沉舟,無論如何都要死死地箍住冬灰了……」


  章程禮眉心刺痛般一蹙,「是我們失察了……還好就是,幸而有你點破,我們才知道背後有這段淵源,要不……光看現在攤在檯面上的這些!你叫你父親醒了后怎麼受得了……」


  是的,


  幸而有關漫,


  幸而有小冬灰願意知無不言的關漫,

  要不,她和四帥這番……加之四帥這次如此「疾風驟雨卻分毫不缺縝密」的大盤謀局!……真是如果沒有關漫這一環,天下是他的了,冬灰,是他的了……


  關漫的眼色漸漸又沉戾了下來,

  如今,他連他一聲「四哥」都不願再喊,


  人心太貪,


  說什麼罔顧人倫,悖君欺父,都不是關漫在意的,

  上次,蕭雁落也罔顧過悖欺過,

  但是,


  他不把冬灰牽扯進來,


  好壞蕭雁落一個人扛一個人受,

  不把冬灰牽扯進來!


  你蕭霜晨一心霸全了冬灰,有這番心思,還是沒錯兒,

  但是,


  在關漫看來,

  你現在是既要江山,又要冬灰,

  冬灰的「唯一性」在哪兒!


  一個男人有幾顆心能佔住這全世界的好!


  在關漫的心裡,


  冬灰是力壓一切的重要,


  所以,說個不中聽的,

  他接受得了蕭雁落「把冬灰撇到一邊」的奪,

  卻接受不了蕭霜晨「裹狹著冬灰」一起的奪!

  蕭霜晨看薄了冬灰,哪怕把她看得跟江山一樣重要,他都不值得擁有她!

  關漫如今到底是心裡只有一個冬灰,心無旁騖,所以更敏感,


  老天還是有眼的,

  西海的極端天氣這次過境很快,


  當地通訊一正常,


  關漫第一時間就是給冬灰撥電話,


  但是,已經撥不通了,


  關漫心裡當即就是一沉,

  他沒有耽擱,在往京城這邊趕的同時,聯絡一直未斷,和三哥,和章程禮……


  也就是及時和宮裡取得了聯繫,這邊發生的一切叫關漫肯定了心裡的猜測,


  真是不出「楊芮於鶴殺人現場」這事兒他還肯定不了四哥的手段,


  想想,以四哥和冬灰私下這層關係,


  冬灰哪怕失蹤一個小時,四哥就算表面不顯現,這要不是「心裡有數」,他還有閑心回京開會呀?!

  蕭霜晨,

  這次,你心裡的鬼,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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