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5

  泱山烈士陵園。


  這次的「九二八」紀念活動顯得格外沉肅,除了悼念本身氛圍所致,跟當前朝局巨變也不無關係。


  關漫從台階上下來,


  迎面走過來一人,

  「七帥。」


  瞿曜能這麼走上前來主動與他攀談,按說該承擔一定壓力的,畢竟,他瞿家就算沒有之前鬧的那一出,明面兒上依舊還是老四的人,在如今這個敏感時期,得和老七這邊保持距離……但是,瞿曜沒有避諱。


  關漫輕一點頭,他也清楚瞿曜冒著這「重重晦朔不明」的目光當眾來招呼自己的原因,無非為那六百萬。無關陣不陣營,只關乎恩德。


  「我馬上就要回西海了,走之前,想請您吃頓飯,無論如何,該當面答謝。」瞿曜誠心說。


  其實,這六百萬已經退還給關漫了。瞿酈的命都吊在那裡了,元首親自作保,歷經更分明的責任劃分,還款變為分期制,也在瞿家的承受範圍內,倒也算是個比較圓滿的解決結果。


  關漫淺笑,「你客氣了。」停了下,又說,「要不這樣,能否邀上靳子與老將軍,你們都是要一同隨我三哥去西海的人,也算我這個做弟弟的盡一份心。」


  「這……」顯然,一聽這,瞿曜為難了,

  關漫稍一點頭,輕聲,「沒有別的意思,到底我曾經也在靳老將軍麾下磨礪過,日子雖不長,畢竟也算老?長,送送,也是我的一份心。」


  瞿曜聽此,這才點點頭,「好,我儘力把人請來。」


  凝暉亭,

  這裡算是臨州本幫菜做得較地道的一家。


  關漫進來,


  席間人俱起了身,

  「七帥,」


  「七帥,」


  關漫首先快走幾步至一位板寸花白髮的老者跟前,

  先行了一個軍禮,「老?長。」


  老將軍一看就是草莽英雄般,豪氣直爽,「咳,七帥來這麼一下,我還真受之有愧,當了您幾天老?長撒。」


  關漫笑,「一天在您麾下那也是您的兵,您可不能不認。」說著,比著座椅請他坐下,


  老將軍也沒客氣,一提褲腿又坐了下來,「好,七帥講這箇舊情,我也榮幸,受著了。」


  紛紛笑,坐下了。


  關漫這才將目光看向他人,

  瞿曜直著腰,親自介紹,「這位是蔣願,我表哥。」介紹簡潔,可只聽這關係,聽這姓!……誰又心裡沒數他是誰呢。


  「見過。」關漫,是的,面上無波,如常微笑向對方一點頭。「七帥好。」蔣願也是一頷首,有禮有穩。


  其實,


  關漫今兒願意賞光來這個飯局,還非叫把靳子與捎上,為的,就是見他!對,真正想見的,只有他,蔣願。


  蕭雁落被褫奪少首位后,將遠赴西海督軍。


  表面看「督軍」,西海千里之外,相當於「戍邊」了,畢竟你是兵諫企圖政變呀!


  叫朝野上下意外的是,

  元首這次為「廢少首」選的「副手」竟然是靳子與這個老犟頭!

  靳子與年逾七十了,資歷自不必說,可就是個性,實在耿倔不變通,原來在朝時不曉得得罪過多少人。退休都十來年了,沒想,這次竟把這老頑固請出了山……這到底是「看著」蕭雁落呢,還是……咳,且看不透啊……


  這靳子與,要說他嘎犟,這朝里,卻有一人,是他真正佩服沒二話的。蔣仲敏。


  靳子與這樣氣節的人,肯定不得涉黨爭,但是,對真心服氣的人,一定也是忠心不二。所以,靳子與此次現身京城,願意走得近的,只有蔣家人。關漫執意把靳子與請來,因為他知道,靳子與來,蔣願也一定會來,再加上瞿曜的姻親關係……


  席間確實還算輕鬆,聊不了別的,扯扯家常還是可以的。


  而關漫,想聽的,還就是家常。


  「上次聽說臨州氣候宜人,還真是令人羨慕,瞧瞧咱們這兒嚴寒三九的,小姑娘都得凍成雪娃娃。」關漫微笑說,也是閑聊的口氣,


  「那是,臨州的小丫頭多嬌氣,好山好水養出來的,可也有有韌性兒的,我就見過蔣司令元的閨女,那在部對,跟普通兵一樣折騰,一個苦一個累都不叫。」


  蔣願微笑,「老將軍過譽了,小嫚那下部對叫什麼吃苦。」


  「誒,對了,小嫚是二軍醫大出來的吧,現在還在做醫生?」


  「嗯,一直在內蒙。」


  「有對象了么,」


  「她的事很少跟家裡人說。」


  靳子與放下酒杯,輕輕搖搖頭,「這是七帥也在這裡,我也不避諱,元首啊,早相中你家這姑娘給這些少帥們留著的。我再說個膽大的話,那幾年,不一直流傳『得仲敏得天下」的鬼話,也就那時候元首有了忌諱,怕您們這些貴主兒起了歪心思,還真當誰娶了蔣家小女就真當有……」


  「靳老,這些話就不說了。」蔣願淡淡開口,阻住了他繼續往下說,


  靳子與一晃過神,看來也曉得自己確實有些口無遮攔失分寸了,不過依舊直爽,又拿起酒杯,「咳,我就這一通到底的腸子,話多了話多了,自罰一杯。」說完,仰頭飲盡。席間又鬆弛下來。


  還是靳子與問起,「說到小嫚,你家還有個小姑娘吧,是蔣司令元的外甥女還是?……」靳子與這說著邊也捻菜吃了,看來也就是為緩解剛才的尷尬隨嘴一問,

  「是外甥女,我小姑的女兒。」


  「對了,好長時間沒見冬灰了,家裡這樣,她現在在哪兒呢,」瞿曜也問起,


  蔣願看來確實不願多談,「她還好,還在讀書。」似一筆帶過。


  可是瞿曜似乎也是想借這個無關緊要的話題驅散剛才的不自在氛圍,接著問,


  「上次你在訂婚禮上說你和冬灰領了證又離了怎麼回事呀?當時是局面亂了沒顧得細問。」


  蔣願似乎停了下,

  后,還是輕言淡語的,

  「冬灰從小體弱,父親其實有時候也挺信咱們當地一些習俗,說,女孩兒快成年前兒,沾沾婚喜,身子骨會強健些。於是沒弄出動靜,也就借借我的名兒。」


  「哦,」連靳子與都點了點頭,「是的,臨州朝郡通郡都有這個說法。」說著,又輕輕搖搖頭,哎,這老將著實直腸子,真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那這小姑娘就不能再嫁人了,用這法子得了康健,是這婚事護著得來的,雖離了,福氣還在,這要再結,前兒得來的福氣就破了,曉得接下來身子骨會不會又垮下來……」


  關漫始終帶著清淡的笑,似尊重地聽著。著實,這些都跟他無關,他也插不上嘴。


  有道菜他似乎很喜歡吃,


  滑藕片,臨州特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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