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意外

  第46章 意外

    家宴剛結束, 凝意和四爺跟皇上德妃辭行出了宮。


    紅牆一層隔著一層,一道連著一道,四爺走的很慢, 凝意卻依舊走的累, 她穿過來這麽久還是駕馭不了花盆底。


    她幾乎是被霜降和寒露架著走的, 到宮門口時,不僅她鬆了口氣, 她還聽到左右兩個丫鬟也舒了口氣。


    凝意欲哭無淚,又默默接受現實。


    等卸了貨, 她一定減肥!

    還有這花盆底,太考驗一個人的平衡力了。她沒穿過來之前是單腳站都容易打滑, 所有平衡項目都與她無關。


    天空陰沉沉的,將屬於除夕的月亮徹底隱藏。黑雲壓幕, 星星點點從天際飄落。


    “下雪啦!爺。”


    凝意伸出手,白色狐裘上落了斑斑點點的雪花, 頃刻間雪花與白狐毛融為一體, 她隻能從臉上的霜寒知道那雪花正落在她身上。


    四爺則不同,雪花落在他肩頭, 眉間,發間……帽子上也落了不少。


    白色的雪花,墨色的大氅,凝意偏頭輕笑, 看著四爺沉浸在漫天雪花中,身姿挺拔,俊秀清朗。


    “主子。”霜降小跑著過來打了傘, 紅色的傘麵印著朵朵白梅, “您的湯婆子冷了, 奴婢給您換一個。”


    凝意伸出手,指尖從傘沿伸出,落下點點飄雪,她拿著剛換的湯婆子走向四爺。


    抬傘間,眉目如畫,白如皎月,眸如星燦。


    凝意捧著湯婆子抬手,笑意盈盈:“爺,暖手。”


    四爺自然的接過傘,“可累?”


    讀懂四爺的意思,凝意鬆開撐傘的手,卻將那暖手爐攏在大氅中:“爺可是想走走?”


    今兒是除夕,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可在紫禁城周圍,輕易是不允許百姓靠近的。


    如此,倒是成全了四爺和凝意這一遭雪中漫步。


    四爺一手撐著傘,另一手護住凝意。


    伺候的人和馬車跟在後頭,慢悠悠的晃著。


    “爺可是想到了什麽?”凝意偏頭。


    “難得有機會與福晉漫步雪中。”四爺聲音很淡很輕,好似那剛落下的雪花,瞬間融入潮濕地麵。


    凝意哭笑不得,花盆底站穩後她便不動了:“爺真會說笑。您想雪中漫步為何不回府上再走?妾身讓人在正院備些火盆,再搭個棚子,咱們連傘都不用撐啦。”


    還握著傘柄的四爺力道加重,轉身看著凝意,神態一言難盡。


    凝意摸了摸鼻子,被四爺看的有一丟丟心虛。


    她捂著湯婆子,輕聲說,“爺,等妾身生完孩子,您想在哪裏散步妾身都陪著您。可今兒隆冬雪天您還拉著一個懷孕六月的孕婦走動,您好過分的。”


    四爺抽了抽唇角,背在身後的手不自主的捏了捏。


    最終,凝意如願上了馬車,四爺卻沉了一路的臉。


    馬車停在大門前,除了宋氏,後院其他人都等著。


    見到四爺凝意先後下了馬車,李氏打頭,笑著服了服身:“今兒是除夕,爺和福晉剛從宮裏回來,車馬勞頓辛苦了。”


    “阿瑪!”錦琉從李氏身後鑽出來,她扒著李氏的衣服,小臉抬起,“阿瑪,阿瑪!”


    四爺招了招手,錦琉跌跌撞撞往前走,還差一小步時錦琉伸出手想撲向四爺。


    可就在最後一刹那,錦琉雙眼微亮,硬生生拐彎一把撲在了凝意膝蓋上。


    “主子!”霜降驚嚇,反應極快的抵在凝意背後。


    四爺瞳孔微縮,猛的拉住凝意的手腕,將人拉進懷中。


    眾人亂成一團,凝意麵色蒼白,被四爺拽著的手腕不停顫抖。


    她重重喘息,差點跌倒的後怕席卷全身。


    “傳周華未和張太醫!”四爺嗓音冷厲。


    “爺。”李氏抱住錦琉跪下,“錦琉年紀小,她隻是喜歡福晉。上次福晉來西跨院時,錦琉就很開心,抱著福晉喊‘額娘’。爺,求您饒了錦琉,她還隻是個孩子。”


    “爺……”凝意覺得肚子不舒服,她將全身重量全放任在四爺手上,隻聽她聲音虛弱:“錦琉隻是個孩子,她什麽都不懂。”


    “別說話。”四爺彎腰打橫抱起凝意,沒回正院,先帶著凝意去了書房。


    他書房內有一張軟榻,正好能暫時安置凝意。


    四爺沒發話,眾人不敢走。


    李氏抱著錦琉跪在廊下,其他人退居一旁,低著頭不發出丁點聲音。


    “福晉受了驚嚇心神不寧。”張太醫和周華未先後把了脈,張太醫回稟:“好在福晉身子強健,將養兩日就無大礙了。”


    “有勞張太醫。”四爺點頭,冰冷的眸色終是得了緩,“可需要喝藥?”


    “無需用藥,照著之前開的安胎藥喝就好。不過福晉懷的是雙胎,今兒雖無事卻也得小心。微臣建議讓福晉在床上躺兩日,等胎像徹底穩固再下床走動。”


    四爺和凝意覺得張太醫的說法很是周全。


    “爺。”張太醫和周華未出去候在簷下,凝意抬眉看抿著唇角神色冰冷的四爺,“錦琉是無辜的。”


    四爺垂著眉眼,臉上並無表情。


    但凝意卻覺得此時的四爺在暴躁邊緣,誰再點上一下,這人就得發怒!

    她可不做點火索,隻將錦琉摘出來:“方才那場景定然嚇到了錦琉,爺若是同意,讓孫嬤嬤先帶錦琉去正院住一晚?”


    “她正是閑不住的時候,能跑能跳。還是讓孫嬤嬤領著回西跨院,免得明兒吵著你。”


    見四爺做了決定,凝意也沒再求。


    書房的門打開,四爺負手走了出去。


    凝意透過門縫正好能瞧見外頭的情景,霜降端了溫水進來:“主子,您喝口水潤潤嗓子也暖暖胃。”


    凝意看著自己的指尖,“霜降,今兒這事你怎麽看?”


    “主子?”霜降不明白。


    在她看來,大格格的確是無辜的,這麽小的孩子什麽都不懂。


    “這個時辰,往日大格格早就睡下了,可偏偏今兒不僅沒睡下,還被李格格帶來門口迎接您和主子爺。”霜降抿唇,眼中暗恨,心裏更是後怕,“大格格是喜歡您的,奴婢看的出來,李主兒瞧的更是清楚。她明知大格格喜歡撲人抱膝蓋,可卻沒讓乳娘抱著大格格。”


    凝意抬眉,目光似笑非笑透著沁人心的涼意,“證據呢?”


    霜降咬唇,不甘心的道:“您放過她這一次,就還會有下一次。隻要您還懷著身孕,她們就不會善罷甘休。主子,奴婢往日是不喜背後說人的。可奴婢也不想您如此委屈自己,不管……”


    “不管有沒有證據,我也得請爺處罰李氏?”凝意挑著眉眼說完霜降未盡之言。


    她衝霜降勾了勾手指,唇線輕啟,冰冷如霜:“她年前不是想見李家人麽?”


    “是。”霜降微愣,“主子爺同意李夫人出了正月進府來見李主兒。”


    凝意勾著唇角哂笑,“那你現在去回稟爺,就道我如今胎像不穩,建議從現在到我臨盆,後院都不進外人。李氏想見娘家人……”


    霜降等著自家主兒的吩咐。


    過了會兒,她才聽見那輕飄飄的聲音,像是攏在空氣中浮音,“她做夢去吧。”


    無論是誰布下這一局,李氏都摘不出去。


    霜降猶覺不足,但她知道主子說得對,這事真想和李氏扯上關係,除非大格格福至心靈,能說一長串一長串的話,將之前發生的事兒全部說個清楚。


    主子不是不算這筆賬,她隻是在等!

    等一個更好的時機,將慫恿大格格的人連根拔起。


    顯然……今兒這一出是真惹惱了主子。


    霜降也沒耽誤,立刻出去將凝意的話與四爺說了。


    四爺目光落在李氏身上,“也好。”


    “爺!”李氏泫然欲泣,“妾身已經幾年沒見家中人了。”


    “福晉在府上被人衝撞,外頭的人更得注意。”四爺起身走到李氏跟前,無視李氏哀求,隻牽著錦琉的手交給了孫嬤嬤,“張起麟,你和孫嬤嬤將錦琉送回西跨院。”


    飄雪從小到大,冬天的地麵冷若冰霜,那冷意順著膝蓋涼透了李氏心底。


    她咬著唇,眼眶紅紅的,飽滿紅潤的唇沁出雪珠。


    “亥時了。”四爺背對著李氏。


    李氏麵色微變,她驟然抬頭,緊緊抓著四爺的衣角:“爺,此事與妾身無關。錦琉素來喜歡福晉,也想與福晉親近。今日……今日妾身真的是無辜的。妾身從不曾……從不曾想過要害福晉的孩子。妾身是有孩子的,福晉如今的辛苦妾身都曾嚐過,妾身知曉一個孕婦若被衝撞很可能一屍兩命,妾身怎可能害福晉的孩子?”


    李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還不停磕頭,“往常錦琉戌時一刻就該睡下的,但今日許是因著除夕,院子裏放了些煙火,小孩子覺得好看高興,這才多鬧了一會兒。錦琉都已經睡下半個時辰了,可戌時三刻……”


    說到最後,李氏覺得百口莫辯。


    孩子養在她屋裏,誰能管著孩子吃睡?


    李氏無力的跪在地上,“爺,真的不是妾身啊。”


    “王朝卿。”四爺冷冰冰的盯著前方,“送李氏回西跨院。接下來三個月,李氏閉門思過。”


    “爺!”李氏哭的嗓子都啞了,“爺,妾身真的是無辜的。”


    四爺沒再聽,王朝卿帶著李氏離開,眾人也就散了。


    凝意在裏頭聽了全程,“咱們也該回正院了。”


    霜降勸道,“張太醫說您眼下不能挪動。”


    “去給我換雙舒適的鞋子,這麽一段路……算了,你先去問問張太醫。”凝意有些後怕,遣了霜降去問張太醫。


    霜降還沒回來,倒是四爺推門而入。


    凝意靜靜地瞧著四爺,紅唇輕抿:“爺相信李氏的話嗎?”


    “你覺得呢?”四爺反問。


    “妾身倒有些希望是她。可方才瞧她那副模樣倒也不像是假的。”凝意幽幽歎氣,“若不是李氏,那背後就還有一人,那人在暗處,妾身就得更加小心了。”


    防不勝防!


    是李氏,這事情就很簡單。


    不是李氏……那就還有一條藏在暗中的毒蛇!


    霜降帶了張太醫的話回來,四爺卻沒聽,已經讓蘇培盛備下了攆轎送凝意回正院。


    凝意頗覺羞赧,可真當坐上去時還是非常舒服的!

    這攆轎要是能一直坐就好了,能省下她好多時間呢。


    除夕發生了這麽一遭,眾人心裏都不痛快,府上仿佛蒙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影。


    凝意這一晚睡得倒很是不錯,直到天亮時被身邊的動靜吵醒。


    眼前一黑,四爺伸手蓋住凝意雙眼,“繼續睡,爺進宮一趟。”


    凝意忍不住吐槽,“皇阿瑪也真是的。今兒是正月初一,康熙三十六年的第一天,這都不給爺放假的嗎?”


    四爺沉默。


    凝意越說還越來勁了,“爺,該不會等妾身可能發動的那幾日,您都還在宮裏當差……那妾身這孩子生的真不值。懷胎十月爺替不了,連臨盆時爺都不在身邊,這孩子到底是兩個人的還是妾身一個人的呀!”


    “越說越沒規矩了。”四爺鬆了手。


    光線落入眼中,逼得凝意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那層亮度。


    四爺俯身,捏住凝意下巴,咬牙切齒,那聲音就像是從喉嚨口硬擠出來的:“爺進宮送醉蟹!”


    心虛的凝意默默拉著被子,趁四爺鬆手時蒙了個全須全尾。


    “那爺快去快回,妾身等您用午膳。”


    凝意又補了會覺,醒來時霜降已經拿了小桌子進來放在床邊,“蘇安玟燉了烏雞湯給您補身子。主子,張太醫在外頭等著給您請脈。”


    凝意:“快讓張太醫進來。”


    霜降笑著退下。


    張太醫拿了脈忱,“福晉請。”


    凝意笑著將手放上去,“張太醫來府中也有十餘日了,可還覺得適應?府中終究比不得宮裏,您若是有什麽需要的,盡可以找趙和元。”


    “微臣奉皇上和德妃娘娘的命照看您的胎,說起來還是微臣賺了。”張太醫捋著胡須,“在太醫院是一份俸祿,如今來四爺府上,微臣不僅拿了太醫院的俸祿,德妃娘娘每月還給微臣撥一些賞銀。微臣可不是賺了?”


    凝意忍俊不禁,掩唇輕笑,“還是張太醫醫術好。”


    張太醫收了手,“福晉的胎像不錯,您已經過了六個月,微臣在您的安胎藥裏調了一味藥。”


    “醫術方麵我不懂,就全仰仗您了。”凝意說完,張太醫起身告辭。


    屋內隻剩下主仆三人。


    寒露輕聲抱怨:“主子,您昨兒為何不趁熱打鐵將西跨院搜一遍?”


    “小孩子不記事。“凝意淡淡道,“我就算搜了西跨院又能如何?那人必定是後院某一個人,西跨院除了我很少去,宋氏不去,其他人都時不時會聚在一起說說話。這怎麽查?”


    思及此,凝意覺得有道理,“寒露,你這幾日和趙和元去查查昨兒出入西跨院的都有哪些人。”


    “是。”


    “尤其是與錦琉有關的。”凝意追了話。


    用過早膳,馬佳氏和舒穆祿氏攜伴而來。


    凝意不宜去正殿,便讓人迎了她們進來,以珠簾擋著。


    馬佳氏看上去與往常一樣,“昨兒的事您定是驚著了。妾身進府時家裏備了根一百年的人參以及一些血燕。聽說人參安神,血燕養氣。”


    “有心了。”凝意打量了她一會兒,見她下意識摩挲著指尖,“你可會彈琴?”


    馬佳氏微愣,“妾身在家中時會彈琵琶,但學藝不精,怕會貽笑大方。”


    “挺好。”凝意若有所思,趁人不注意時又道,“我也很喜歡琵琶。等身子好些了,咱們比一比?”


    話音剛落,馬佳氏驚的坐立不安,她起身忙道:“妾身不敢。您是福晉,妾身不過是個侍妾,妾身怎能得了這樣的榮幸與您比試,您太抬舉妾身了。”


    凝意低頭淺笑,目光又落在舒穆祿氏身上。


    她方才試探馬佳氏,可馬佳氏看上去規矩的很。


    她是福晉,與一個侍妾比試琵琶不僅抬舉了侍妾,還貶低了她福晉的身份。


    馬佳氏很清楚,也拒絕的很及時。


    舒穆祿氏掛著淺淺的笑容,“福晉的技藝必定是府中一絕,也不知妾身這輩子是否有機會能一飽耳福了。”


    嘖。


    凝意似笑非笑,瞧著舒穆祿氏緩緩勾勒著下巴弧線,“可惜了。”


    舒穆祿氏詫異,“福晉身份尊貴,怎還有可惜的?”


    凝意往後一靠,“可惜,我不會彈琵琶。”


    眼見舒穆祿氏臉色變了變,凝意乘勝追擊,“之前聽說妹妹常給錦琉做衣服,想必知曉錦琉衣服的尺寸。我也想著給錦琉做幾身衣服送去,待會兒妹妹可一定要將那尺寸告訴霜降。”


    舒穆祿氏笑容重新回了臉上,“是。妾身也是平日無聊,這才想著做些針線活打發時間。”


    凝意突然道,“那妹妹平日可常陪著錦琉玩?”


    作者有話說:


    來啦!第二更QAQ看完早些睡,晚安

    感謝在2022-05-23 15:03:32~2022-05-23 22:55: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染景涼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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