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李維康走了進來。
他當然不可能看到宗炎。
所以當他出現在屋子裏的時候, 看到的隻有宋吉卿。
聞著屋內濃鬱甜膩到讓人醉生夢死的香味,李維康不自覺皺了皺眉,心裏不由想道, 平時看宋大人一臉冷淡的樣子, 沒想到私下竟然喜歡這樣的香,不過他也沒腹誹太久,很快在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宋吉卿時, 他就連忙斂了心神與人問好。
宋吉卿沒有要與人寒暄的意思, 隨意一擺手後便冷著臉直截了當問道:“你說有要事相告,說吧,什麽要事?”話畢, 看到李維康麵上流露出來的猶豫,他沉下臉重重擱落手中的茶盞, “怎麽,你當本官時間這麽多?人都到本官麵前了, 還沒想好怎麽說?”
“屬下——”
李維康正要請罪,屏風後頭就傳來一道年輕的男聲, “明風, 你嚇到他了。”
李維康愣了愣,他沒想到屋中竟然還有人, 而讓他更加沒想到的是宋大人的態度, 剛剛還怒氣勃發的男人此刻居然十分恭敬地起身與屏風後頭的男人應了是後才又回座,再開口時, 他的聲音雖然還是低沉的, 但顯然沒先前那麽冷厲了, 就是臉色依舊難看, “說吧, 到底怎麽回事?”
能感覺到宋大人的眼中含著警告。
李維康知道他在警告什麽,不敢深思屏風後頭的男人是誰,他斂眉說起來意。
他說的是今日城門口發生的事,其實他內心是猶豫的,陳撫安說到底也是他的頂頭上司,直接越過自己的頂頭上司找到宋大人,實在不好,何況陳撫安又是睚眥必報的性子,要是回頭陳撫安沒事,他這層皮怕是得剝掉一層,可他今日回去後總覺得有些不安,思來想去還是來了一趟。
“你說陳撫安沒檢查顧家的馬車?”
看著宋吉卿臉上那副風雨欲來的神情,李維康不敢多看,“……是。”他顫著嗓音答道,“其實陳將軍說的也不無道理,顧、趙兩家如今因為親事已然鬧僵,按理說顧雲霆是沒有理由幫那位大人的,但屬下覺得還是再去派人檢查下比較為好,如果那位大人真的進了城,還住進了何府……”
他沒說完,因為宋吉卿已經黑著臉起身了。
“來人!”他下意識想喊方瑞進來,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在什麽地方,稍稍平複自己的情緒後,他與屏風後的男人恭敬道:“屬下去外頭一趟。”
“不必,直接把人帶過來吧。”
“可是……”宋吉卿有些猶豫,但也知道宗炎的性子,不敢置喙他的意思,他輕聲應是後出去吩咐。回來的時候,他看到李維康,見他不住往屏風後邊打量,即使知道他看不到,但他還是沉了臉,壓抑著怒氣沉聲道,“你可以先走了。”
李維康雖然好奇。
但知道陳撫安馬上要過來也不敢久待,匆匆應下一聲後就告退了,他現在還不敢跟陳撫安撕破臉皮。
他走後,宋吉卿重新走進屏風後麵,看著宗炎說,“屬下已經派人去何府打探了,那邊一直有我們的人在,一有動靜,我們……”
宗炎看著窗外,“他們應該回不來了。”
宋吉卿愣了下,反應過來他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後,他的聲音忽然啞了下來,“您是說……趙長璟真的進了何府?”
宗炎未答,而是說,“我記得之前濟南拐賣案就跟顧雲霆的女兒有關?”
“是,就是因為這件事涉及顧雲霆的女兒,濟南知府才不敢怠慢,立刻處決了那些人,還往朝中遞了信,聽說朝廷也已經派人去濟南接管此事。”宋吉卿說到這,聲音忽然停了下來。
他知道哪裏不對了,太快了。
按照正常的辦事流程,就算濟南那邊送了奏折,京城那邊也不可能這麽快解決,除非有人可以直接略過層層審核的關卡,直接把信送到當今天子的麵前。
而這樣的人,普天之下也沒幾個。
想清楚事情的關鍵後,宋吉卿忽然變了臉,他屈膝跪了下來,“是屬下無能。”他已經顧不上責罰與否了,認完罪後立刻與宗炎說道:“主子,您不能再待在這了,要是趙長璟真的掌握了證據,您……”
“要是他真的掌握了證據,那無論我到哪都一樣。”宗炎回眸看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意思,我倒是沒想到居然會栽在一個從未看得起的女人身上。”他的臉上流露出興味,沒有一點粗糲的指腹輕輕摩挲著下巴。
宋吉卿沒有注意到。
他這會已經注意不到這些東西了,滿腦子就是不能讓趙長璟帶走主子,他低著頭,抵在膝蓋上的雙手緊握,眼中迸發出濃烈的殺意,“那就殺了他!趙長璟來開封肯定不會帶很多人,這裏是我們的地盤,屬下現在就去聯係褚暉!”他說完就要起來。
宗炎目光淡淡看向他,“你以為趙長璟會打沒把握的仗?恐怕現在其他幾個州府的衛所都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怎麽可能?”宋吉卿皺眉,“就算他是趙長璟,沒有虎符,他也……”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如果……
趙長璟有虎符呢?
“哥哥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相信璟哥啊,連這樣的東西都說給就給。”屋內響起宗炎平淡的聲音,“有時候我都忍不住想,到底誰才是他的親弟弟,對他而言,好像所有人都比我重要。”
“主子……”
宋吉卿看著燭火照映下宗炎麵上的冷清。
少見他露出這副麵容,除了多年以前,他們第一次相遇。
他隻是宋家最不起眼的庶子,即便金榜題名也依舊不被父親看中,那段時間,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甚至對人生起了倦怠,醉生夢死之際,宗炎出現在他的麵前。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他就是寧王。
大雨蓬勃,他倒在泥濘的地上,猶如喪家之犬,而宗炎即使坐在輪椅上也不掩尊貴,他撐著一把傘慢慢籠罩在他的頭頂,“你也被人拋棄了嗎?”
那一夜。
宗炎與他說了許多話。
即使很久以後,在知道他的身份,在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後,他知道那日宗炎說的那些話其實並不準確,他沒他說的那麽可憐,那樣和他說也不過是想讓他感同身受為他賣命。他太知道這個人有多會蠱惑人哄騙人,可那天夜裏,他神情淡漠看著窗外時說自己被拋棄的樣子始終深深地鐫刻在他的腦海裏。
他朝宗炎走去,一如朝他的神明靠近,然後慢慢在他的輪椅旁蹲下來,在宗炎低眉向他看過來的時候,他仰著頭,啞著嗓音和他承諾保證,“無論需要付出什麽,屬下都會讓您平安離開。”
宗炎忽然就笑了。
他笑得很好看,依舊是那副天真卻又蠱惑人的模樣,他伸手覆在宋吉卿的臉上,輕聲問他,“即使是你的命?”
宋吉卿因他的觸碰身形微顫,話卻一點猶豫都沒有,“是,包括我的命。”
早在很多年以前,他就知道他終有一日會為了眼前這個人死,他跟隨的主子是惡鬼是邪神,他天生不相信任何人,即使來日他護著他榮登大寶,他也不會在他手上存活太久。
等待他的命運從來隻有一條。
但此刻——
能護他平安離開,比那樣的結局實在好太多了。
他深吸一口氣後,看著宗炎說,“府中有暗道,屬下現在就讓人護您離開,等離開開封,您也別再回鳳陽了,褚暉那邊肯定會供出您。這次牽扯的事情太大,宮裏那位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您,您去建州,那邊有太後娘娘留給您的舊部,還有這些年我們積攢的軍馬武器,等時機成熟,您再卷土重來,到時整個大夏都是您的。”
事態緊急,縱使宋吉卿此刻心中再是可惜自己隻能陪他到這個時候也不敢再耽擱下去,他重新站了起來,正想喊人帶宗炎離開,手卻被宗炎握住了,“別急,明風,遊戲才正式開始。”
……
陳撫安大半夜被人喊過來的時候還有些愕然,他在宋府待了三年,知道宋吉卿有多厭惡他,這幾年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宋吉卿把他跟他姐當上不了台麵的玩意當隨處可見的垃圾。
跟他那個時不時吹枕頭風想把宋吉卿拉下馬的姐姐不同,陳撫安十分有自知之明。
別看老頭子現在護著他們姐弟倆,但他很清楚現在的宋家還有這群人的榮華富貴依靠的是誰,要是真做得太過,他跟他姐姐都討不了好。
所以每次看到宋吉卿,他都會遠遠避開,免得這個宋家如今的一家之主看他不順眼直接把他給砍了。
今日因為碰到開平衛那些人,他心情煩悶,夜裏喝了不少酒,被人拽著從床上起來的時候,他還迷迷糊糊的,礙著方瑞是宋吉卿的人,他不敢放肆,隻能壓抑著心裏的火氣跟著人往前走,眼見他們去的不是宋吉卿的院子,而是朝東院他從未踏足過的地方走去,陳撫安皺了皺眉,餘光瞥向身邊方瑞,到底還是腆著臉發問了,“方大哥,我們這是去哪啊?”
“您過去就知道了。”
嘴裏喊著您,但方瑞臉上一點尊敬都沒有。
陳撫安被這樣對待習慣了,即便再惱怒也不敢表露出來,眼見越走越偏,心裏的慌張倒是一點點從胸腔內溢出來了,難不成是城門口的事被人發現了?但那也算不了什麽大事啊,宋吉卿有必要大晚上把他喊過來嗎?
“方大哥,大人他找我有什麽事啊?”
這次方瑞連答都沒答,隻是冷冷看了他一眼,直到走到一間燭火通明的院落前才對陳撫安說,“請吧。”
陳撫安遲疑著不敢進,方瑞直接把他推了進去,院子裏站著兩個麵生的黑衣侍衛,他們看向陳撫安的目光猶如在看一堆死物,陳撫安心中害怕,更加不敢進去了,他有心想跑,可這種時候,哪有他選擇的餘地,他被方瑞鉗製著雙臂直接帶到了門前。
“主子,人帶來了。”
門被打開,宋吉卿站在門後,他還穿著那身官服。
雖然是文官出身,但宋吉卿比陳撫安還要高出半個頭,何況陳撫安此刻雙手反剪在身後,他隻能仰頭,看著那張陰沉可怖的熟悉麵容,他心裏害怕,本能地想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陳撫安被打偏了臉。
耳邊傳來持續不斷的嗡鳴聲響,陳撫安愣住了,這是宋吉卿第一次對他動手。
到底發生了什麽?
還來不及發問,他就被宋吉卿掐住了脖子,要害在別人的手中,陳撫安下意識想掙紮,卻因被鉗製著無能為力,他的臉色因為窒息一點點變得漲紅,而此刻掌控著他生命的男人站在半明半暗的交界處,猶如煞神。
“我是怎麽跟你交待的,讓你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出進城的人,你倒好,竟然直接把趙長璟給我放進來了!”
什麽?
他把趙長璟放進來了?!
陳撫安呆住了,等反應過來,他拚命搖頭,撕扯著嗓音為自己辯解,“大人,我沒有,我根本不認識那位趙大人,我怎麽可能把他放進來?”周遭的空氣在一點點變少,陳撫安隻覺得大腦都開始缺氧,涕淚交加,意識也慢慢變得模糊起來,可不想死的念頭讓他隻能繼續為自己辯解,“我有按照您的吩咐,沒有放過一個……”
話還還沒說完。
他的腦中忽然閃過一個片段。
今天下午在城門口,他因為畏懼開平衛的那些人而放過了顧家的馬車。
瞳孔猛地縮緊。
恰在此時,門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身後傳來方瑞的嗓音,“大人,是仇青。”
宋吉卿抬眸,在方瑞說出那句“他受傷了”的時候,他也看到了仇青此刻的情形,滿身是血,他眼皮不自覺跳了幾下,臉色也驟然變得陰沉起來,看來主子猜得沒錯,他放在何府附近的那些人全都身亡了。
怒意讓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就是因為這個蠢貨,讓他們的計劃功虧一簣!
陳撫安拚命掙紮也無濟於事,他開始翻白眼,就在他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屋內傳來一道矜貴慵懶的男聲,“好了,明風。”
“——主子。”
“我說,好了。”
“……是。”
在宋吉卿不甘的應聲中,陳撫安隻感覺脖子上的桎梏忽然就被鬆開了,他跌跪在地上,低著頭,目光渙散拚命呼吸著。
他能聽到輪椅的轉動聲,可四周都是嘈雜的嗡鳴聲,他根本聽不清是從什麽方向傳過來的,意識模糊間,他聽到那個先前製止宋吉卿殺他的男人再次發問,“外麵什麽情況?”
仇青和方瑞一樣都是宋吉卿的心腹,自然知道宗炎的身份。
他單膝跪在地上,喘息著回答,“趙長璟的人果然混在顧家那些護衛之中進了何府,剛剛屬下等人趕到的時候,我們的人已經都被他們控製住了,屬下是被其他弟兄冒死殺出一條血路才能趕來傳話。”
“大人,趙長璟已經拿到了賬本,我們被騙了。”
就在此時,又有人跌跌撞撞跑進來傳話,“大人,城門口忽然來了好多將士,我們的人根本攔不住,他們已經闖進開封府,現在正在朝我們這邊過來。”
“——主子。”
雖然剛才就已經猜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但宋吉卿的臉色還是在這一刻變得煞白,他扭頭看向宗炎,下意識想喊人離開,他不清楚主子要玩的遊戲到底是什麽,但他總覺得不會是什麽安全的遊戲。
他不希望主子涉險。
宗炎卻沒看他,而是好整以暇問仇青,“趙長璟和那個顧家女如何?”
“什麽?”
仇青愣了愣,以為他是在問他們的行蹤,“屬下隻知道趙長璟在離開前吩咐人帶走了那位顧家女,至於他們現在去了哪裏,屬下不得而知。”說到這,他又麵露羞愧,垂下頭顱,“是屬下無用。”
“不不不,我是問你趙長璟對那個顧家女是怎麽樣的。”
仇青再次愣住了,等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他仔細回想,想到之前在何府門前看到的畫麵,他的瞳孔猛地擴張,太陽穴也突突直跳起來,在劇烈的心跳聲中,他沙啞著嗓音回答,“趙大人對那位顧家女十分疼愛,還親自扶著那位顧家女上了馬車。”
“果然如此啊。”
宗炎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擴散,他指腹摩挲著下巴,笑眼彎彎,“沒想到趙長璟有朝一日也會為情所困,真是越來越好玩了。”
宋吉卿頓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道:“屬下這就派人去找那位顧家女!”
宗炎道:“不必去找。”
宋吉卿不明白,正要詢問便聽宗炎說,“直接去何府。”
宋吉卿難得不解他的用意,“屬下不明白,他們不是已經離開了嗎?為什麽要去何府?”
“因為何府有他們在乎的人,無論是趙長璟還是那位顧家女都不可能坐視何府的人出事,你與其漫天撒網,去找一個不知道躲在哪裏的人,不如直接把鉤子送到她的麵前。我真是……”簷下燈籠被風吹得一晃一晃,原本籠罩在宗炎身上的光更加黯淡了,可他臉上的笑卻更深了。
“我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遊戲了。”
輪椅忽然轉到了匍匐在地上的陳撫安的麵前,烏雲靴的鞋尖抬起了陳撫安的下巴。
陳撫安終於看清了他的麵貌,那是一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美,男生女相,卻不會讓人覺得過於娘氣,雍容華貴的氣度讓人見之便生出膜拜的心情。
“想不想戴罪立功?”
“我給你機會,如果你成功了,本王給你一個和明風平起平坐的機會。”他毫不在意宋吉卿就在他的身後。
宋吉卿下意識攥緊拳頭,他看向宗炎,心裏發澀,但這種低落的情緒也隻在他的心裏殘留了一瞬,在宗炎笑著回頭問他“明風不會介意吧”,他搖頭,低啞著嗓音回,“不會。”
陳撫安還趴在地上。
因為被人拿鞋尖抬了臉,陳撫安看起來更像一條狗了,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俊美的青年是誰,但回想他說的話還有宋吉卿對他的態度,心裏忽然湧起一陣狂熱,和宋吉卿平起平坐,再也不會被人像對待狗那樣對待。
他想起那次姐姐對他說。
“你當我想把你送過去,可我剛生完孩子,那老頭又是個喜新厭舊的,要是這期間再出現個女人,別說是你,我也得跟著完蛋!你不是想當守將嗎,那老頭這幾年還有點權力,你隻要服侍好他,榮華富貴不在話下!”
而此刻。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比那個老不死的還要可怕的存在。
那次他隻是付出了身子,可眼前這個人,仿佛是掌控人靈魂的魔鬼,和魔鬼做交易,這絕對不是一件什麽好事。
可他——
“我願意!”
他匍匐在男人的腳邊,如忠誠的信徒,“無論您要我做什麽。”
……
今夜的開封注定是個不眠夜。
按察司褚暉以及其餘名單上的大小官員皆已被拿下,此刻大批人馬包圍宋府,幾百名手持□□的將士前後包圍,宋府上下根本沒有反擊的餘地,門前一群拿著武器的人瑟瑟發抖,而屋內宋府一幹家眷更是戰戰兢兢,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原本想去找宋老爺,可宋老爺先前還在跟自己的寵妾歡好,聽說有人包圍宋府,他心驚肉跳之下一下子沒起來,現在還在床上癱著。
曹書在一旁壓著嗓音和趙長璟說道:“主子,幾個城門口都換了我們的人守著,就是不知道宋府有沒有密道……剛才聽褚暉的意思那位還在宋府,您看我們要不要直接破門進去。”
趙長璟未語。
他已換了一身緋袍,一品官員的服飾,上繡仙鶴。
夜裏風大,他坐在馬上,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頭戴烏紗,凝望前方,就在他抬手準備做出進攻的手勢時,門開了,宋吉卿推著宗炎走了出來。
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趙長璟的眉眼立刻變得鋒利深邃起來,他收回手沒說話,虛握韁繩,凝望來人出現的方向。
“璟哥,好久不見呀。”
輪椅上的男人一副孩子氣的笑臉,像是根本沒看到那幾百副□□,笑著和趙長璟打招呼。
趙長璟看了他一眼,沒有多加理會,收回目光朝身邊曹書吩咐,“帶走。”
作為從小陪著趙長璟長大的人,曹書自然十分清楚這位寧王有多麽會蠱惑人心,免得再出差錯,他當即應是,領著人去拿人,過去的時候,他還挺小心,沒想到除了寧王身後的宋吉卿在他過來的時候動了下手指,其餘人竟然一點動作都沒有。
他心中困惑,防備心也更加重了。
“璟哥,你這也太無情了吧,我們那麽久沒見,你連句話都不跟我說。”宗炎撅著嘴,一臉不高興的模樣,看著依舊不為所動坐在馬背上的男人,知曉這招對他沒用,索性眨了眨眼,重新笑道,“璟哥這麽著急是打算把我帶走後直接去見我的小嫂嫂嗎?”
曹書心下一沉。
趙長璟也重新看向宗炎,他沉聲,“你做了什麽?”
“哇,看來我這位小嫂嫂對璟哥的確很重要呢。”宗炎笑眯眯的,“沒做什麽呀,就是想跟璟哥玩個遊戲。”
“那邊怎麽了?”
“怎麽這麽大的火光,天空都被燒紅了?”
“那邊是哪裏?”
……
原本寂靜的一處地方忽然變得嘈雜起來,趙長璟循聲看去,漫天火光,天空都被燒紅了一片,看著那個方向,趙長璟心下一沉,而宗炎的話猶如鬼魅一般如影隨形響在他的耳邊,那是一如既往的頑劣笑聲,“砰,遊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