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鳳凰有靈
鍾藍的話對傅嬰來說幾乎沒有一點用處。
他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聽不到外人所說的話。
只是固執地要將碎片給拼起來，被割破的手指不斷流淌著鮮血，鮮血「滴答」在碎片傻上，將火焰般艷紅的碎片堵上一層迷濛的血色。
就在這時候，傅嬰忽然輕輕「呀」得出聲，鍾藍垂首看著，只見那滴到鮮血的碎片上散發出一絲溫和的光芒，在小孩的驚訝下，這光芒愈發旺盛，甚至有些灼目。
「神跡嗎？」小孩喃喃。
鍾藍嗤笑一聲，沒有說話。
什麼神跡？
現在還有神跡嗎？
然而驚喜的小孩卻是顛顛撞撞地想要爬起來，奈何一條腿已經被打折，根本就難以站起來，鍾藍也在一旁冷冷看著，沒有伸出援助之手。
見難道站起來，傅嬰便在地上努力地往碎片那邊爬，只想著把每一點碎片全部撿起來，而那點光芒卻是越發黯淡，就是傅嬰有心想將其護住，可是無論無何，等到他全部撿起來后，一雙手也變得慘淡。
全是血。
傅嬰怔愣著，眼中流下一滴淚水。
顧雲起尚不曾哭過，而這轉世為人卻是脆弱了許多。
所以這是仙和人之間的區別？
鍾藍笑了笑，她的笑聲引起傅嬰的憤怒。
「你笑什麼？」
「我笑你。」鍾藍半蹲下，就和他平視道，「我笑你的愚蠢，笑你今天的結局。」
「我是傅嬰。我是傅嬰……我是傅嬰！」傅嬰捂住腦袋，似乎極其痛苦的模樣，「我不是那什麼顧雲起，我是傅嬰！」
不是那個做下一手孽債的顧雲起，而是曾經被小鳳凰深愛的傅嬰嗎？
可是他忘了，曾經薄情寡性的也是傅嬰，將小鳳凰一次次欺騙和拋棄的也是傅嬰，身在局中，陪著小鳳凰不斷演繹著欺騙故事的也是他——傅嬰。
因為貪婪著被愛的滋味，所以現在寧可自己是傅嬰，也不願是斷情絕愛的顧雲起。
其實愛是自私的。
鍾藍想。
鍾藍的想法，傅嬰是不知道的。這小孩還在用鮮血淋漓的手仔細摸著鳳凰玉的碎片，一副很是難過痛心的模樣。
也許是失血多了，再加上腿上、頭上被揍了不少，他現在已經有些暈厥，而鍾藍只好將其拎起來，背在背上，一路問了好幾個道士，才明白這小孩住在一個小柴房裡。
而傅嬰被背在背上，從沉默不語到最後真的暈了過去才不過一條路的時間，見其暈厥，鍾藍只好將他放在床上。
而她扒開小孩的手指，將裡面的鳳凰玉碎片拔出來——已經有好幾塊碎片扎在傅嬰的手心裡，小孩的手也已經血肉模糊。
但是小孩已經昏過去，完全不知道他所珍惜的鳳凰玉碎片被鍾藍像丟垃圾一樣扔在垃圾堆里。
她現在還不離開，就是在等待著。
等待……「叮……恭喜勇者光度觸發『環』任務第四環——衛道者第三階段因果劫。昔日雲中上仙為了解除因果劫而不惜為最後一隻鳳凰於凰設下情劫，現在他墮入凡塵，這因果卻沒解，既然你與雲中有些淵源，就幫助他順利解除因果吧。」
終於等到了。
鍾藍從沒覺得在黎明裡有任何巧合可言，今日既然在道觀里見著這雲中上仙的轉世，事情就不可能就這樣作罷，肯定會有後續的任務。
果然，就在這裡。
因果劫，涉及多少因果，當局者迷，鍾藍這個旁觀者卻是清楚得很。
昔日是雲中無視鳳凰滅族，欠下這於凰封神的因果，現在卻是於凰得了他一番造化飛升上神，卻和這傅嬰互相欠下一番情劫。
要想這因果劫除掉，就不僅僅是走上無情道的問題，而是該叫這雲中上仙真正放下過往。
僅僅只有一個人放下的情，依舊是欠下的果。
恰恰在這時候，這傅嬰卻是慢慢蘇醒，小孩一睜開雙眼，似乎還有些怔愣自己在何處。
等到他意識朦朧地看到鍾藍，才驚覺自己的處境，而這時候再往手心一看，手上的傷口還在，可是被他死死攥住的鳳凰玉已經消失不見。
「我的……玉呢？」傅嬰聲音沙啞地問道。
鍾藍毫不在意地聳聳肩，道：「丟了。」
傅嬰幾乎暴怒，他猛地翻身而起，就要揪住鍾藍的衣領，可是奈何身高不夠，體力不支，竟然在站起來的時候，因為那條打折了的腿猛地跌倒在地。
「把我的玉還我！」小孩高聲道，傅嬰一雙眼睛死死盯住鍾藍，似乎只要鍾藍露出一點拒絕的意思便要撲上來將她碎屍萬段。
「我說過了，這玉已經丟了。」鍾藍陰沉下面孔，就道，「你沉迷的不過是塊假象，就算是這樣，你也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傅嬰盯准了鍾藍的左眼，心下明白這鐘藍沒有說謊，只能捏緊了拳頭又鬆開。
「為什麼？」
鍾藍一怔。
傅嬰低垂著頭，說出的話很低沉，就好像在刻意壓低聲音，但是每個字就像沾染了他的心頭血，光是念出來也叫人心裡發慌。
這不過，這人得除去鍾藍。
聽著他撕心裂肺的話，鍾藍卻沒有一點感受，反而嗤笑道：「你在問為什麼丟掉你的玉嗎？傅嬰，自欺欺人是不是很有趣？如果我說我就是故意的，你——又能拿我如何？」
最後的輕蔑聲太明顯，就是低著頭的傅嬰也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他低低吼了一聲，就要朝著鍾藍撲過來，可惜這沒有一點力道的動作，僅僅被鍾藍一腳就踹了回去。
「顧雲起，我是惹不起你。但是你既然願意做傅嬰，那便是人人都可以欺辱的。」鍾藍笑道，「既然明知如此，還要反抗我，是怎麼意思？想叫我殺了你嗎？」
傅嬰的拳頭捏的死緊，同時他口中吐出一口鮮血，盯著鍾藍就像盯著一個殺父仇人。
鍾藍低低笑出聲，就道：「傅嬰，我可是看你不順眼許久了。不過倘若你乖一點，我可以幫你找到真正的鳳凰——這世上獨一無二，剩下的最後一隻鳳凰哦。」
這蠱惑的口氣加上鍾藍不容辯駁的表情具有很大的說服力，傅嬰忍不住一怔。
就是渴盼道：「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