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痴心
於凰已經將自己鎖在房內鎖了整整三天。
送進去的飯也不吃，要不是本體是只鳳凰，不用飲食人間俗食，早已餓得體銷形瘦。鍾藍無意打攪她，只是每餐不漏地送進去，至於吃或不吃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遇到這種感情上的事，旁人是勸不得的，終歸還得要她自己想明白。
可是這隻小鳳凰真的容易看開嗎？
鍾藍懶懶地站在門口發獃，背靠在門上，也不進去。
眼前突然出現一隻信鴿，她眉眼一挑，伸手一戳。
「竹枝曲：光度光度，你那邊怎麼樣？我們在天上待了好些天都沒有一點雲中上仙的消息！」
「光度：天界有些什麼事？」
「竹枝曲：被那老頭說對了╭(╯^╰)╮那伏離繼位后就開始清洗雲中上仙黨派的仙人，現在天界亂得很，不過他們也不敢明著來，貌似還在找什麼……找什麼鳳凰？」
鳳凰？鍾藍眯起眼睛。
「光度：什麼鳳凰？你知道具體的事情嗎？」
「竹枝曲：不知道(⊙o⊙)，這個很重要嗎~我們都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雲中上仙愁瘋了！」
「光度：你私下裡……去打聽打聽關於鳳凰的事，不要告訴其他玩家。然後把得到的信息告訴我。」
「竹枝曲：啊~這個對副本任務很重要麼~？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呀？【愛心】」
鍾藍關掉頁面，順便關掉消息提醒，在原地思索了會，轉身敲開房門。
裡面的姑娘抱著腿坐在地上，也不嫌臟，下巴磕在胳膊上發著呆。迎著從窗外鑽入的陽光，可以看見一排細膩的絨毛在小鳳凰臉上，還有兩頰上的紅暈……像是哭倦之後的模樣。
「還在想著……他？」最後一個字在鍾藍舌尖上饒了一圈才滾出來，她進來后順手掩起門。
目光掃過一眼桌面上擺放著的一口未動飯食，再投向於凰身上。
於凰抹了抹眼睛，神色朦朧地看著鍾藍，輕輕地點點頭。
「為什麼忘掉一個人這麼難？」於凰怨憤道，「為什麼他不能直接和我在一起？如果他和我在一起不是就好了嗎？」
「可他不喜歡你。」
「我喜歡他就夠了啊！我這麼的喜歡他！我……我不想去找鳳了，就要他！」
「他不喜歡你。」
於凰說著說著眼圈又紅了，「他怎麼可以不喜歡我！我是凰，有什麼比不過一個人間的公主？他要財我可以帶給他，他要權我也能帶給他！就算他要覆了這天下我也可以……」
「你瘋了嗎？」鍾藍一手按在於凰的頭頂，強行按捺下她激動的情緒。「你打算為了一個男的做出這些混賬事？你們凰，難道可以隨意插手人間的瑣事？」
於凰咬緊唇，頭低低垂下。
「聽我說——他是一點都不喜歡你。」鍾藍半蹲在她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強行令她看向自己的眼睛，「所以，你做什麼他都不會在意。」
因為不喜歡，所以你再痛苦他都不會察覺。
因為不喜歡，所以你再愛恨他也不會理解。
因為不喜歡，所以你的付出只是個笑話。
於凰彷彿剎那間理解了鍾藍話中的意思，她怔怔地張大嘴巴，眼淚也忘記了流動，黏在眼角晶瑩閃爍。小鳳凰烏黑明亮的眸子初沾紅塵，這些「喜歡」和「不喜歡」對她而言就像一個「想要卻得不到」的問題一樣簡單。但是當殘忍的現實從鍾藍口中慢慢敘述出來，就變化成一張大網，死死纏在她的心頭，叫她難以喘息。
「不喜歡……」
她的眼淚一點點垂落，突然想起公主似乎也在耳邊說過——
「不是我給或不給，你得問傅公子要或不要。」
確實啊……要是傅嬰不想娶公主的話，誰能強迫得了他呢？
她一次次的試探，揣在懷裡的那顆少女心好像一個笑話，傅嬰他那麼聰明，分明早是懂得的！只是……只是他不想理會她罷了。
也許在他眼裡，自己不過是一個跳樑小丑。
從剛開始見面，就給他帶來了麻煩。到他高中狀元，又要攪和他的婚事。若是沒有她，他怕早已是青雲直上了吧。
想著想著，於凰的心思有些惆悵起來，她任由鍾藍的手指輕輕勾起挑落她鬢角的髮絲，雙目無神地陷入到自己的思緒中。
「我來這裡是要告訴你個消息的。看你這情況……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住。」說是關心的話，但是鍾藍臉上沒有顯出一絲關心的神情，她只是簡單地陳述一個事實。
於凰眼睫顫了顫。
「你要聽嗎？」
一瞬間房間里的氛圍沉了沉，兩個人，一人坐在地面，一人半蹲在她面前，都默然不語。於凰怔了會神，才緩緩將目光移至鍾藍臉上。
「你說吧，我受得住。」
鍾藍微微點頭。
「你那朝思暮想的人，大病初癒，今晚就要與公主成婚。」
小鳳凰瞳孔一縮，下意識就驚惶出聲：「怎麼會這麼快！」
「大病初癒，皇帝憐他愛惜公主，公主又傾心於他，索性就即日完婚。以免——夜長夢多。」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她的眼光淡淡地瞅到於凰臉上。
於凰的面色頓時慘白下來。
「是為了防我？」
眼淚頓時刷得流下來。
「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小鳳凰呢喃著，支撐著身體就要從地上爬起來。但是在地上坐的時候太久，雙腳麻木，匆忙爬起導致一個踉蹌就倒入鍾藍懷中。
她找到了依靠，心裡悲痛難忍，就著鍾藍的肩膀痛哭起來。
小小的肩膀因為抽泣而不斷顫動，她捂住臉，眼淚不停從指縫裡流出來，不僅染濕了衣袖，也打濕了鍾藍的肩膀，可是鍾藍沒有一點皺眉的樣子，她只是淡淡瞥著難耐心中悲傷的少女，也不動手安撫，也不出言安慰，任由她在肩膀上發泄著痛意。
於凰哭得厲害，眼淚鼻涕一起往外冒。她還沒看透這紅塵萬丈，怎麼就在剛出山的第一個月栽在了一個書生身上？師傅的教導都被忘至腦後，她竟滿心只想著和這書生雙宿雙棲……可是要是叫她放下……
痴心錯付，卻不知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