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送信
俞之夫心如石沉海底,連磕仨頭,從華媚手中接過牌子,道:「多謝恩師提攜。」
「我見你老成穩重,才破例收你的,日後你需再接再厲。」
「弟子謹諄教誨。」
「我翠竹山有不少執事,他們是你前輩,你一如從前一般執晚輩之禮待他們,切莫因為我的關係,而跋扈起來……」
「弟子想回山後葯園修行。」
「嗯,也好,我正好打算近日閉關一段時日——也顧不上你的。」
俞之夫回葯園后,見葯園裡有些雜草,於是花費半日時間打理一遍,正欲準備見回洞室,見遠處山壁上吊有一人影,他故作不見,取出一把鋤頭,認真鬆土。
又一個時辰,那人影終於遠去不見,俞之夫才回洞室,並將護洞的法陣檢查一遍后,才安心盤腿打坐。
過了兩天,他沐浴焚香后,他從袖中取出一人偶,這人偶見風便長,直至長約尋常人大小,很顯然這人偶是一位極是貌美女子,齊腰束髮,肌膚如凝脂,低眉順眼,雙眸似帶水,小嘴,兩唇微翹,蜂腰,比他略高,這是一具機關傀儡,叫暹羅女偶,另有來歷,為結丹後期大圓滿境界,此處不累述,他曾在一拍賣會花費十七萬億靈石的天價購得,後來因為此機關傀儡,曾遭元嬰期存在追殺,因此險些喪命。
他沖著暹羅女偶拜了拜,道:「金前輩,請現身。」
他接連拜了幾拜,暹羅女偶根本無動靜,他無奈地將其重新收在袖中。
這一日,俞之夫應召來到半山亭,本是憔悴的華媚更顯得憔悴,她略是詢問俞之夫的功課後,道:「俞之夫,為師這裡有一封信想讓你轉送一下。」
俞之夫接過一靈符封貼的玉簡,將其收在袖中,道:「不知師尊將此信送到哪裡?何人接收?」
「此途頗遠,為百萬裡外湖州域內秦家堡,你務必將此信交予秦家堡少堡主秦雲手中。」
「弟子定遵師命,回去后略作準備,明天一早出發。」
俞之夫下山時見一童子正與一陌生築基期修為的修行者閑聊,於是故意走過去,那陌生人見俞之夫靠近,慌忙離去。
俞之夫故意與那童子打招呼道:「剛才那位前輩是誰啊?」
「稟俞師兄,剛才跟我說話的是隔壁天目山任師祖門下的一位前輩,姓李,叫李坤,前些日子在路上偶遇時結識的,他說與我有緣,很是看重我,想收我為弟子,但是我不敢與華師祖開口,俞師兄經常與華師祖見面,能幫我傳個話么?」
俞之夫笑道:「你早一步告訴我就好了,我才辭別師尊,將要去湖州秦家堡,要過好長一段時間才回來呢,待我回來時,你再提醒我一下。」
那童子千恩萬謝,俞之夫心中冷笑道:待我回來時,你能再見這個便宜師父才怪呢。
因為此次是公差,俞之夫找看守山門的執事換取正式身份帖子。第二天一早,他便離開落霞門,離開山門不遠,他甩袖丟出兩團摺疊的剪紙,只見這兩團剪紙見風便長,一團剪紙為青牛,另一團剪紙為黑狗,他雖然已是練氣期十一級修為,可以御劍飛行一段路程,然而那樣頗是耗費真氣,而且人在半空里,最易遭別有用心的人暗襲,何況白日里飛行,容易驚擾尋常百姓,他躍上牛背,盤腿打坐,那黑狗倒也伶俐,一會兒前一會兒后,忙得不亦樂乎,憑其異常靈敏的嗅覺,觀察四周動靜。
一個月後,他才走出雲陽山,見前面有一小鎮,找了一客棧打尖。正是掌燈時分,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兩側鋪里燈火閃爍,不寬的條石鋪就的街道泛著黯淡水光,隱有人聲狗吠傳來,反顯得世俗寧靜。
俞之夫單要了一壺酒,卻是沒有飲用,而是將銀壺杯盞盤在手中把玩,叫來老店主,丟了一塊碎銀,道:「店家,跟你打聽一些事。」
店主勢利慣了,搶過銀子,收在袖中,頓時殷勤起來,忙不迭地道:「小爺,不是在你面前充老,十六歲接祖上基業,如今快五十年了,南來北往的,什麼人沒見過,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沒聽過。小爺,你儘管問——」
「你聽說滴淚海么?」
「啊,哦?小爺,滴淚海在方圓萬里之內的地名么?或者有其它名字?」
俞之夫皺了皺眉頭,道:「中原九州聽說過嗎?」
店主猶豫了一下,道:「小爺,你是說中土嗎?聽說中土原是有九州的,如今雖是九州,好像重新划治了。」
「你所說的中土在哪個方向?距離此地多遠?」
店主搖頭道:「我只是小時候聽說過,並不知道在哪個方向,應該很遠的,估摸著我從生下來走路,一直到老死也是走不到那個地方的。」
俞之夫從袖中掏出一錠銀子丟過去,道:「你現在出去給我想盡一切辦法搜購所有可能買到的地圖,天亮前送我房間里,視情況我另有重酬。」
那店主攥緊銀錠送到柜上,遂一溜煙跑了出去。
俞之夫有逗留了一會兒,店堂里本來就是稀少的客人都散了,他正欲回房間,見街上正有四個修行者行色匆匆,他抬頭時正好與前面領頭的那人目光對視了一下,那人忙低頭繼續向前走去。
俞之夫冷哼一聲,道:「若是以為我僅是現在修為的這點本事,你倒是可以做得這勾當,如今只有白白送死的份兒。」
他並未多想,回房后,盤腿打坐。
第二日一早,店主果然如約送來一疊子地圖,俞之夫略是翻看一眼,丟了兩錠銀子,不等店主說話,他便揚長而去。
離開鎮子不遠,他又放出青牛和黑狗,自個兒盤腿在牛背上旁若無人地翻看手中一疊子地圖。
一炷香后,他嘆道:「看來回滴淚海或是中原九州暫時都是不可能的。」
又走了兩日,再次進入一座山中,他眺望前面崇山峻岭,道:「若是走官道驛路,要繞行三個月,此路雖是捷徑,只是前面山勢兇險,果然是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他日夜不停地趕路,三天後,他見前面遠處山石中人影晃動,心中自然清楚,卻是故作不知,繼續向前趕路,又走了小半日,來到一處較為寬敞的谷底,他離開牛背,收起青牛和黑狗,沖著左手不遠處的一山石,朗聲道:「幾位前輩,憑你們的修為何必如此鬼鬼祟祟?」
話音才落,四個人影從那山石后躥出來,分四個方向將俞之夫堵住。為首者嘿嘿笑道:「早聽說你非尋常修行者可比,今日一見果然如此,眼看死到臨頭,仍是這般從容,倒是少見。」
俞之夫環顧一下,明知故問道:「我與你們素未謀面,為何對我下殺手?」
「其實我們與你確是無冤無仇,但是你得罪我朋友了,他請我們出頭的——你是自行了斷,還是需要我們費點力氣幫你?」
俞之夫嘿嘿一笑,道:「實話說,我知道你們的來路,你們是應邀打劫的,明說便是,如果你們真的成功了,所獲財富以靈石計應該超過整座落霞門歷年所藏。只是你們如意算盤打錯了,先不說你們這些築基期修為而已,即使結丹期修為的修行者和五級以上修為的妖修死在我手裡的不下十萬之數……」
「哈哈——你說話前也不打草稿,如此胡言亂語,你以為我們會相信你?再說我們也不是嚇大的,何況你只是一練氣期修為而已。」
俞之夫皺眉道:「哦,我本想讓你們死得明白而已,既然如此,當我白說了,只是我算差了一個人,我以為此行一網打盡,不知我門中的李坤哪裡去了,若是他逃走了,日後多了些麻煩。」
「李坤——他另有事走了——我們不認識他——」
俞之夫笑道:「李坤倒是有些見識——」說到這裡,他袖中跌落出十餘只拳頭大小渾圓的物事,此物事見風便長,高者齊人高,矮者如土狗一般,模樣各種,多為人形,其餘為虎、豹、狼……這些均是機關傀儡,為築基期初期至築基後期大圓滿境界不等。早年他在魯家密室獲得,當時共有百尊之多,因為是半成品,經過這麼多年拆拆裝裝的研究和參悟《公輸札記》,竟然弄出十餘尊築基期修為的機關傀儡,因為缺少不少關鍵材料,否則他可以研製出結丹期修為的機關傀儡也是有可能的。
待到塵煙散后,俞之夫指著眼前的機關傀儡,笑道:「你們打得過他們么?」
四位築基期定睛一看,面色頓時脫色,原本得到消息以為眼前練氣期修為小子有不少靈符,經過長時間的反覆論證,直到如今,他們才找到一可行性的制勝辦法,但是他們遠沒有想到竟然有這麼多與他們同階修為的機關傀儡,姑且不說這些機關傀儡的攻擊性如何,但是有兩點是肯定的,它們更能挨打,而且只要靈石供應及時,一旦打起來,根本停不下來,不壞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