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參靈
見那一群人被詐走,俞之夫心中暗喜,他並沒有像先前那般馬上回洞室之中,而是自個兒從葯園最近一角仔細搜索起來,才過去盞茶時間,他便發現前面蹊蹺之處,只見一顆拳頭大小的人頭冒出地面,一雙萎靡不振綠豆大小的眼珠子滴溜溜地盯著他,其脖子上果然系一條紅頭繩,另一繩端拴著一枚古舊的銅錢,他沒有貿然上前查看,略是沉思后,當作沒看見,原路退出葯園。
他眄眼看了那一對綠豆眼,見其仍是盯著他,於是他乾脆轉眼看向別處,不明就裡的人定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繞著葯園兜圈子,他一步三搖似是散步,其實他是在擺布一座叫反五行困仙法陣,一邊向前走,一邊暗中將袖中陣旗甩入地中,大約陣法擺布大半時,他步伐越來越快,那綠豆眼中漸漸露出惶恐,眼看將法陣擺布完成,這時那拳頭大小的頭顱連同整個身子如兩條腿的蘿蔔似的不知名的東西從地里冒出來,離弦之箭一般向法陣最後缺口處躥出去。
俞之夫早有提防,他繼續擺布法陣,同時甩袖祭出黑狗,那如剪紙般摺疊的黑狗見風便長,眨眼間長至尋常大小,「汪——」一聲,正好跌落在那蘿蔔似的生物面前,恰恰擋住其去路。
黑狗張開血口,吐出猩紅長舌,向正在調頭的兩條腿的白「蘿蔔」身上舔了一口,那「蘿蔔」嚇得整個身子一顫,晃了晃身子,重新沒入葯園之中。俞之夫見之,大喜,從容將法陣擺布完成。
由於剛才見過整個「蘿蔔」似的身子,已經證實其先前猜測,很顯然這「蘿蔔」不是尋常之物,而是萬年人蔘中的參靈,俗稱人蔘娃娃。人蔘,味甘微寒,主補五臟,安精神,定魂魄,止驚悸,除邪氣,明目,開心益智,久服,輕身延年。修行者煉製名目繁多的丹藥中,多以稀有的千年齡人蔘為其中一味主材,而萬年齡人蔘更是稀有,用於煉製丹藥,則提高丹藥效用數倍不止,萬年齡人蔘或許有,但參靈則是數十萬年、甚至數百萬年才出現一例,僅是在上古典籍之中有記載,此界以為傳說而已,並不存在於此界。一旦采捕參靈,可當即吞服,有憑空提高千年修為效用,用來煉製丹藥,則每粒丹藥的藥效提高近百倍,俞之夫自然對這些捕風捉影記載將信將疑,但是無論這參靈如何效用,必須采捕到手才能辨認其妙處。
這參靈自然不會束手就擒,逃離狗口后,在葯園中狂奔亂跑,但是被已經完全發動的法陣圈住,根本逃不出。俞之夫負手而立,觀看一陣后,將侍立身邊的黑狗踢入法陣之中,令其不急不慢緊追參靈身後。
那參靈畢竟才化形不久,連完整的人形還沒有幻化出來,此時相當於人修鍊氣期一、二級,不耐久跑,何況它距離本體較遠,幾乎無法供給其後繼靈力,何況其本體即使能遠距離供給靈力,但被俞之夫所擺布的法陣所阻,如同被大山高牆阻斷一般,此時已現疲乏,才喘了一口氣,見對面黑狗撲過來,嚇得它慌忙轉身又跑,於是一狗一「蘿蔔」在葯園裡嬉鬧似的跑得歡,眼看將整座葯園裡稀疏的靈草糟蹋光光。
俞之夫不在乎葯園被毀,但他卻是不耐煩久等,於是試著道:「我知道你的來歷,而且你應該知道我今日勢在必得,若是你自願降服於我,將盡量保全你性命和修為,並給你更好、更安全所在。」
參靈傳來尖細女音童聲,道:「哼,你有這麼好心?你做這些圖什麼?不要以為你們人修聰明,其實我也不笨,一旦我果真走投無路,我會自爆其身,讓你白忙一場,什麼也得不到。」
「其實我僅需一個要求,你定期或不定期供給我一點藥液,當然以不傷害你身體和影響你的修行、修為為度,你以為如何?」
「你先讓這該死的黑狗閉上臭嘴,然後滾遠些,以示你的誠意,給我一點時間考慮——我腦子不好,有點亂。」
俞之夫收回黑狗,重新摺疊成剪紙模樣收在袖中,道:「還是我幫你考慮吧,今天遇到我,給你一條皆大歡喜的康庄大道,若是換了別人,你的下場無非是自爆或是被捉,肯定是沒活命下場,不但你萬年修行全泡湯,也辜負上天對你的一點憐愛,放眼天下,數百年來,大概你是唯一存在吧,即使可能另有存在,要麼在傳說中出現,其餘多是夭折……」
「罷了,你別多說了,瘮得慌,從此我追隨你為主子便是,只是你一鍊氣期的修行者,如螻蟻一般苟且偷生,俗話說,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自保全尚且懸乎,怎麼能保得了我的周全?」
俞之夫不高興地道:「我另有保命手段,日後你自然知道。」
參靈嘆道:「既然你剛才說過,已經知道我的來歷,便知道我不能久離我的本體,否則我這具才化形的靈體將漸漸風化消減得連渣兒也不剩下一點,你是我主子,討回我的本體應該不是難事吧?」
「這個自然,就在這幾****定幫你討回本體——依照修行界規矩,你以心魔立一誓言吧,」
忙了大半夜,俞之夫終於如願以償地將參靈收在靈獸袋中,待到討回其本體,再作安排。
第二日,天才剛剛亮,俞之夫略一打聽,便找到對面天目山譚鷹,哭喪臉道:「譚道兄,雖然你我同是落霞門下,但是現在出了天大的禍事,應該與你有關的,我擔不了這個責任。」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譚鷹聞言,打了一個寒噤,忙道:「俞道友,你說話快一句慢一句,我聽得糊塗,你詳細說明白,不要亂栽禍。」
俞之夫見昨日那一群人都圍過來,於是拉住譚鷹的袖口不放,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們都到我葯園一瞧便明白了。」
譚鷹被俞之夫強拉硬拖,來到葯園旁,一見葯園裡所有靈草幾乎全部倒伏,竟然沒有一株靈草站立著的,頓時面色煞白、傻了眼,結結巴巴地道:「應該不可能啊?我不是讓他們小心避開些么?」
俞之夫自然知道他昨天夜裡說過這話,故作不知,冷笑道:「自從我擔任葯園看守一職,向來兢兢業業,不敢出半點差池,幾次得到華師祖的讚譽,如今如此光景,我只有如實稟報,雖然責罰是免不了的,但是應該有活命可能。」
「俞道友,你如何如實稟報?」
「昨天你們幾個來過我葯園……」
譚鷹急道:「你親眼看到我們離開,那時我們並沒有進你的葯園。」
「誰知道你們鬼鬼祟祟幹什麼呢?此事只需華師祖親至,一切難逃她的法眼,屆時一目了然,說不定我舉報有功,脫了干係……」
譚鷹等人不約而同地齊齊跪在俞之夫面前,無論是不是他們毀壞葯園裡的靈草,但是他們心知肚明,三更時他們確實進入葯園裡。俞之夫故作慌張,道:「你們這是做甚?若是被人發現我竟然受道兄、道友們的跪拜,即使九條命,也是活不了的。」
譚鷹哭道:「俞道友,救我們吧……」
俞之夫不緊不慢地道:「我可以不上報華師祖,但是你們得將這些靈草如數賠償我,我費些工夫,悉心照料,恢復葯園靈草原來面貌便行。」
譚鷹張望葯園,俞之夫道:「你不要盤算了,我剛才已經幫你們算好了,這裡共有二百七十一株靈草,二百年齡以上靈草一百一十一株,每株需三萬靈石;三百年齡以上靈草六十三株,每株需十萬靈石;四百年齡以上靈草二十九株,每株需二十萬靈石;其餘均是五百年齡以上靈草,其中個別靈草稀有之物,平均每株需五十萬靈石……共需四千九百四十萬靈石,你們或是賠靈石,我辛苦一趟自己去採購;或是你們將靈草買回來,送到我這裡,也可。」
譚鷹等人頓時瞠目結舌,哆嗦半天,道:「即使將我們這裡八人全部賣了,也不值這麼多靈石。」
俞之夫冷下臉,扔給他一張羊皮卷,道:「譚道兄,這裡是清單,你點驗一下,不要以為我誑騙你,聽你口氣的意思是耍賴不想賠了?那麼我還是早點一五一十稟報華師祖吧,由她定奪。」
譚鷹攔阻俞之夫的去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你暫時不要忙著上報,我們現在回去想辦法,下午答覆你。」
俞之夫猶豫半天,道:「看在同門的面上,將來總有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時候,你們可得抓緊時間,萬一華師祖心血來潮經過此地,我的麵皮不頂用,保不了你們的。」
看著譚鷹等人如喪家之犬灰溜溜地離開,俞之夫冷笑道:「我已經在你身上種下萬里追魂香,應該逃不出我的如意算盤。」
俞之夫沒有回洞室,而是在葯園旁的簡易居所盤腿打坐,手中捏著一部經典研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