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星星點點的焰火在空中化成白煙, 拖著長長的尾巴,在空中越散越淡,逐漸消失在耀眼的陽光中。


    太子妃瞪大了眼睛凝望著天空, “她瘋了,怎麽敢啟動殿下的暗線?那些人是保護小太孫的, 不到生死攸關不能用!”


    她立刻要下令阻止。


    “來不及了,”老媽媽勸她不要插手,“暗線暗線, 一暴露就成了棄子,再派人過去也於事無補。”


    “李氏仗著生了小太孫, 愈發不把您放在眼裏,給她個教訓也好。此人慣會做低伏小哄騙太子, 不如借機讓太子看清她的嘴臉,把小太孫交給您教養。”


    不等太子妃拒絕,老媽媽肅然道:“您瞧瞧外頭這些鬧事的,都是和李家有深仇大恨的人,李家的名聲臭了,李氏也再無翻身的可能。太孫是殿下唯一的兒子,不能讓別的侍妾撿便宜母憑子貴, 太子妃, 這不單是為了穩固您的地位,也是為了王家的將來。”


    太子妃猶豫片刻,默默放下了車簾, 老媽媽還吩咐車夫把車趕得再遠點, 省得誤傷。


    外麵已經亂成一鍋粥, 百十來號人團團圍住李夫人的車駕, 叫罵著, 詛咒著,紅著眼睛咬著牙,將那輛奢華貴氣的馬車砸了個稀巴爛。


    李夫人倒在地上,駭然大叫救命,可隨行的侍衛早被人群衝散了,丫鬟婆子不知道逃到哪裏,隻有她自己在這裏。


    煙花早已消散,遲遲不見暗線的到來。


    太子妃也覺察到不對勁了,這場亂子來得蹊蹺,緣何憑空冒出這許多析津縣的人?就像故意等在這裏似的。


    難道又是十七叔布的局?


    高高的望火樓上,旗兵接連不斷打出指示方向的旗語,僻靜的暗巷,喧囂的街頭,誰家的後院,路邊的鋪麵……


    似乎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這些暗樁一個接一個地拔起來。


    東宮做出了反應,其餘的暗線很快沉寂了。


    望火樓的旗兵打了個“收”的信號,震蕩的水麵平靜下來,京城各處依舊平靜如斯,好似什麽也沒有發生。


    除了國公府門前的大街。


    “官兵來啦!”不知誰喊了一聲,暴怒的人群立時潮水般散去,快得令人不可思議,等官兵到場時,街麵空空蕩蕩的,隻餘一地的瓦塊棍棒。


    還有李夫人血淋淋的屍首。


    官兵們挨家挨戶搜查,愣是沒找出一個可疑的人,太子大怒,要把京城所有析津縣戶籍的都抓起來審問,

    那天亂糟糟的,現場的人都嚇破了膽,誰打頭鬧事都不知道。和亂民交過手的侍衛非死即傷,活下來的人回憶半天,隻記得是黑不拉幾的壯漢,具體長啥樣愣是說不明白。


    開封府尹愁眉苦臉,京城記錄在籍的析津縣人足有一二千人,大牢都裝不下!且無憑無據的,如何抓人?沒準人還沒抓完呢,他就先被言官彈劾嘍。


    可太子也是輕易得罪不得的呀。


    沒辦法,隻能走夫人策略,請夫人去趟東宮,求太子妃指點一二。


    太子妃沒有推辭,太子發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疼損失的暗樁,他們都知道是十七叔在搗鬼,也恨不能反咬一口,把十七叔的人手吃掉。


    可現在不是時候。


    “聽聽外麵的風聲,”她勸太子,“李家犯了眾怒,人們都在說李氏罪有應得,他們不知原委,隻會罵東宮昏聵無良,好色殘暴。你為她出頭,不是把把柄往十七叔手裏送?”


    謝元祐頹然坐倒,“老師替我費盡心血布置十幾年,半天不到就叫那蠢婦霍霍了三分之一,心疼死我了。”


    太子妃幽幽道,“十七叔回京不到半年,我們已接連吃了兩個悶虧,他的手段實在了得,並不是有勇無謀的武夫。殿下,該請老相國出山了。”


    “老師身體不好,心悸的毛病剛有好轉……”謝元祐很猶豫,“算了,再等等,我還沒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太子妃便不再提此事,“李氏按什麽規製下葬?”按她的意思,最好是請奏奪了封號,既能挽回名聲,還能堵住那幫言官的嘴。


    “畢竟是太孫的生母,看著孩子的麵,仍舊按郡夫人規製下葬。”


    謝元祐還是有點舍不得李氏的,太子妃總端著架子,實在無趣,其他侍妾大多是她選出來的,和她差不多,骨子裏就刻著端莊規矩,木頭人似的,他也提不起多大興致。


    唯有個李氏,豔麗嬌媚,性子潑辣,不高興了還敢和他耍脾氣,反而更像個活生生的人。尤其床幃之事甚是和諧,有什麽新花樣也樂於嚐試,效果十分令他滿意。


    所以他不吝嗇多給她一點寵愛。


    結果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謝元祐恨得牙根癢癢,“等北遼和談成功,我第一個就要撤十七叔的兵權!”


    開封府尹得了消息,抓了幾個地痞流氓充數,責令巡檢史加強巡邏,此事就此翻篇兒。


    李氏一死,李家失去唯一靠山,也是他們作惡多端,結下的仇家太多,明裏暗裏被整得要死不活的,沒多久就敗了。


    曾經顯要一時的燕山李家,就像烈日下的一滴水,在顧春和還未察覺的時候,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暑氣漸熱,攝政王的新莊子也終於修建好了。


    莊子依山而建,十幾個院落散在山腰水畔,飛簷立柱,亭台相間,四周參天古木相抱,走在山徑中,清風習習,涼爽無比,讓人說不出的愜意。


    蔡雅菲嘰嘰喳喳的興奮極了,拽著二姑娘三姑娘走在最前麵,一會兒就跑沒了影兒。


    “真是的,沒了大人的管束,一個個都成了脫韁的野馬。”蔡嫻芷半開玩笑地對柴元娘道,“可不許笑話我們啊。”


    柴元娘心不在焉地笑了笑,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顧春和與田小滿坐在路旁石凳上歇息,看得出她心情很好,臉上笑盈盈的,就像初晴的天空。


    謝景明不遠不近站著,有一搭沒一搭和大公子蔡悅說話,眼睛卻時不時落在顧春和身上。


    已經懶得掩飾了嗎?


    柴元娘心裏頭澀澀的,家主傳了消息給她,還是要跟謝景明合作,最好還是能聯姻,若實在不成,也要換成相應的好處。


    放棄聯姻,似乎是眼下明智的選擇,可她總覺得不甘心。


    蔡嫻芷輕聲笑道:“其實你和舅舅是一類人,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等真正拿到手,又會新鮮幾天呢?”


    柴元娘蹙眉,“你什麽意思?”


    “你太清高了,有時候女人要舍得放下身段。”蔡嫻芷慢慢搖著團扇,“我幫你試試舅舅如何,就看你有沒有這個勇氣。”


    柴元娘狐疑地看她,“你幫我?你能幫我什麽?”


    “抱好頭。”


    “嗯?”


    “得罪了。”


    話音未落,柴元娘被她從背後推了一把,腳下一空,跌跌撞撞地摔下石階。


    來不及反應,隻覺一陣頭暈目眩,等柴元娘反應過來時,已經被謝景明攔腰接住了。


    “當心。”謝景明慢慢收回手臂。


    柴元娘驚魂未定,雙腿不停地抖,勉強道了聲謝。


    “沒事吧?”蔡嫻芷衝下來扶住她,“幸好有舅舅在,這麽陡峭的石階,要真摔下去準得破相。”


    顧春和田小滿也匆匆忙忙趕來了。


    蔡嫻芷高聲笑道:“舅舅動作好快,柴姐姐剛踩空,您就朝這邊跑,我那驚叫聲還沒落呢,您就抱住了她。”


    “扶她回去休息,小滿阿悅,你們倆也去。”謝景明的語氣有些冷。


    顧春和也跟過去看看,卻被謝景明拽住,悶不做聲盯著她看了半晌,看得顧春和心裏直敲鼓。


    “我不是特意救她。”


    就為說這句?顧春和愕然,愕然之後又想笑,想笑便笑了,清泉般的輕笑聲流過山路,笑得謝景明悄悄紅了耳根。


    “你……不介意?”


    顧春和反問:“你拉她一把,柴大姑娘免遭一難,挺好的事,我為什麽要介意?”


    謝景明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沒說違心話,是真的為柴元娘感到慶幸,並沒有其他的想法。


    本應鬆口氣的,他卻覺渾身更不舒坦了。


    山裏的夜更濃重,熄了燈屋裏就是漆黑一團,睜眼閉眼看見的都一樣。


    走了半日山路,顧春和渾身疲乏,都快要睡著了,忽聽旁邊的田小滿說話,“都說柴家要和攝政王聯姻,春和,你打算怎麽辦?”


    顧春和一下子醒了,“他們聯姻他們的,與我有什麽相幹?”


    田小滿默然半晌,“連我都看出來王爺對你不一般,你還在自欺欺人。”


    “我知道,”顧春和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到她自己都有些詫異,“小滿,咱們兩家差不多,你家比我還強些,不說做攝政王妃,就說讓你做世子夫人,你要不要?”


    “不要!”田小滿說,“門不當戶不對,高嫁未必能幸福,於我是一輩子的人生大事,在他們看來不過是隨時能抽身而出的小事而已。姑媽能坐穩國公夫人,是因為有王爺在,若是王爺不……姑媽的下場可能比休棄更慘。”


    “所以你明白我了?”


    “可是春和,就算你離了王爺,往後又有誰敢娶你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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