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佞佛》
自柳姨娘那處得了舍利后,何修不敢耽擱絲毫,速速回了留園。
這會兒是寅時了,距天亮僅一個時辰,廳堂內卻仍不見釋空。
何修是不敢隨意出去找釋空的,誰叫他是一個武力值為0的渣渣呢?
再說,一個蘇憶錦就已經夠他忌憚的了,如今再添一個魔君,鬼知道自個兒瞎晃蕩會不會「走運」再撞見他們一回……
此刻,留園無疑是最安全。
畢竟染了佛性的地界,即使釋空不在,也總比其他地方要驅邪得多,連蘇憶錦都避諱此處,那邪氣衝天的魔君應當就更不喜了。
直到後來何修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有多天真……
……
被人以手刀砍中後頸以致昏迷的時候,何修正低著頭罵釋空這個禿驢。
……人和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呢?說好的護我呢?
他何修大晚上的出去給你跑腿賣命,結果回來了還是連個鬼影都沒有。搞得現在睡不能睡,心神不寧,揣著懷中佛舍利,總覺得有事兒要發生。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確實很准。
昏迷中的何修被身後那人抱了起來,置於蒲團之上。佛龕中法相莊嚴的金身佛像敦肅正直地坐於蓮台之上,悲憫眾生的眼靜靜地瞧著這一切。
那黑袍人視線觸及佛身,眼底頓時湧上一股陰沉而憎惡的冷意,這使得他整張臉看上去更為可怖幾分。
若何修此刻清醒,必會驚駭萬分,因為此人正是於梅林中所見的鬼面人,或者說,魔君。
那魔君袍子一拂就地而坐,寬闊的後背抵著佛台,結實的腿交疊著伸展開來,姿態肆意無度。
毫無意識的何修被輕輕拉到了他的懷裡,氅襖、裘衣、內衫……一件件剝落,直到僅剩一件薄薄的裡衣。
「咚,」
小小的錦盒掉了出來,滾出一枚光華黯淡的珠子。
那魔君見到此物,頓時瞳孔一縮,深邃的眸中湧起一股怒意。
他捏著何修下巴抬高,道:「我倒小瞧了這個釋空,竟哄得你為他如此……不過很快,這個世上就只有我了。」
說著,輕輕摘下鬼面,露出了一張與釋空毫無二致的臉。
不,這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只是那眉眼不似釋空慈悲明凈,反像是雜糅了太多了欲/望,深沉邪佞。宛如罪惡之源,閃爍著令人迷失的光芒。
微微攬緊懷中人,魔君將涼薄的唇貼上何修右臉狹長的傷痕,輕輕吮吻,然後濕漉漉的游移至何修的雙唇。忽地力道大了起來,他骨節修長的手緊緊托起何修的後腦,閉著眼貪婪地在對方口中肆意掠奪,簡直像是一個色中餓鬼,喉結劇烈滾動。
何修身上的裡衣被猛地扯開,只見那白皙柔韌的上體布滿了暗紅淤痕,斑斑駁駁、觸目驚心。
魔君眯眼瞧著自己不久前弄出的痕迹,甚為愉悅,低頭將快要凋零的痕迹吮得重新綻放,最後重重地在他胸前紅櫻上咬了一口,留下一圈深深的齒痕。
何修的身體顫抖了一下,迅速又歸於平靜。
他挺想繼續再做點什麼,但也知道懷裡這個人的性子,怕是還得緩緩……並且,天快亮了,身體里的疲倦一*襲來。
那個人,也要回來了。
魔君低頭吻了吻何修的耳垂,垂下眼遮住眼底的瘋狂,低低道:「我等了你三年,這次,絕不會再給你絲毫離開我的機會!」
何修應該慶幸對方說這話的時候他是昏迷的,因為魔君此時神情堪比上世的馮天耀,狂熱得令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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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修是在溫暖的被褥中醒來的,清心梵音伴著濃郁佛香在房中繚繞。
他迅速翻身從床上坐起,低頭仔細看了看身上齊整的裡衣,這才確定昨晚的一切並不是夢。
……外頭,是釋空的聲音,他在誦經。
何修第一個記起來的是那錦盒,匆匆披了件大氅,便在裡屋翻找起來,可怎麼也找不到,忙跑出去詢問何修。
「一個錦盒?」釋空似乎有眉目,轉身去取了個小件遞給何修,「可是此物?」
何修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可接過後一打開:
「怎麼是空的?!」
「釋空晨起做功課時撿到此物,裡頭便已空無一物。」
何修大為沮喪,那舍利本就是給釋空的,他顯然不會說謊,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昨晚襲擊他的人將舍利拿走了。
……不對勁啊,
昨晚他被襲擊之後,分明昏倒在了廳堂,可醒來后卻在床上,襲擊他的人肯定不會閑的沒事幹給他挪個舒服的地兒,除非是釋空……
可方才釋空見了自己並沒有什麼關切之色,態度和往日無異,如果他回來后看自己暈倒在地上,不應該開口詢問發生了什麼事么?
到底怎麼回事,難道自己夢遊摸回床上去的?
何修皺著眉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裡衣是絲質的,大氅隱隱有滑落之勢。釋空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接住,兩人站的就有些近了。
就在釋空正欲將那大氅重新披回何修身上,無意掃見何修寬鬆微敞的裡衣下,未曾掩住的深色痕迹。
一瞬間,猛地後退了幾步,僧袍底下的手微顫。
本想剋制,可那質問的話不受控制地脫了口。
「此處乃釋空修行之所,施主怎可做出如此……玷污此方凈土的行徑?!」
何修莫名其妙地看了釋空一眼,挺稀罕地從他的臉上瞧出了慍怒的神情、
「我怎麼就玷污你這寶地了?」他皺著眉,「對了,我還要問你呢,昨晚去哪兒了,若非你不在,那舍……」
話到這兒,猛地就閉了嘴。說個屁啊,舍利都丟了,他才不想被認為是在邀功呢。
「小僧昨晚不在?」
釋空俊美的臉刷地蒼白起來。
何修比他還奇,這人有貓病吧,自己昨晚幹啥去了自己不知道?難道也夢遊?……
額,等等,他怎麼覺得他好像忘了一個很重要的線索。
「昨晚都發生了什麼?」釋空急切地逼近何修,「告訴我。」
嘿,連小僧都省了,聽著還蠻舒服的。
「我說你暫時能別煩我嗎,我自己愁的還一大堆呢,」何修現在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不如你先自個兒想想昨晚自己都幹了什麼吧,等我捋清了,我再好好跟你說。」
何修說完就想回房靜靜,沒成想釋空情急之下居然一把攥住了他衣服,大氅下頭就是裡衣,又是絲質的。
只聽「刺啦」一聲,何修半邊兒身體的裡衣都給他撕了下來,大氅本就是披著的,倒沒損壞。
……這手勁。
何修尷尬得臉都要燒起來了,下意識看了眼自己上身,腦袋頓時跟被狠狠敲了一棒似的,當場就懵了。
釋空手忙腳亂地給他把大氅披了回去,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俊美的臉紅白交錯,倒似比何修還要狼狽無措。
何修:「呵,呵呵,留園蚊蟲挺多的。」
釋空:……
他雖無敦倫的經驗,但到底在皇宮長大,自幼教習此道,再者他不是個瞎子,何修胸口那深深的齒痕已經昭示了一切。
……「他」又出來了。
這次,居然動了何修。
釋空面沉如水,僧袍下的手攥到發疼的地步,但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剋制著不去看何修身上那些無比礙眼的痕迹。
「好吧,我跟你坦白。」何修一屁股在地上坐下,手背遮住眼睛,覺得自己差不多要瘋了。
他將昨晚的事大致講了一遍,包括佛舍利,也包括和蘇憶錦密探的那個鬼面人,當然,他沒有提他羞恥的將褲襠弄濕那事兒。
釋空聽完,神情似無波:「你覺得那襲擊你的會是誰?」
何修仔細想了想,給了個最不靠譜又最解釋得通的猜測:「大概是吸人精氣的妖怪什麼的,盜走佛舍利應當只是順便。」
釋空當即鬆了口氣。
……沒有懷疑到鬼面人身上,更沒有懷疑他。
「既如此,可否讓小僧在你身上結一個封印,可保你下次平安無虞。」
何修點頭:「求之不得。」
釋空命何修褪去大氅,自己則咬破手指,口念請佛咒,屈膝跪地以牽引心頭血在何修光/裸的背上畫了個驅魔符。只見那血蜿蜿蜒蜒,竟逐漸滲入何修皮膚,待到全部隱沫,符文之貌具現,金光大盛。
他這符文克的就是那魔障。
月余前舍利丟失那夜,釋空醒后發現自己身著黑袍,身體疲憊,便已覺出了不對勁。他雖無當夜記憶,但心知只有當自己心智不堅之時,那魔障才會出現,是以修行更為勤勉。
舍利所在,他早有線報,只是尋回又如何?早晚還是會由自己之手交出。釋空真正來此,是為了度化舍利所持之人,明心智,驅邪魔,種善因,得善果。誰知與何修的一段交集,幾乎令他三年佛修一場空,
眼下,釋空的佛性尚能壓制那魔障,若他有一天壓制不了,本性反被魔性吞噬,神識盡數泯滅,恐會為禍蒼生。
釋空更擔心的是,何修——他所在意的這個人,到時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