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佞佛》

  慶俞的話令何修一怔,陷入了沉思。


  女主終於出現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奔著釋空來的。


  按照一般小說套路,接著應該就是他們倆的對手戲,也許相愛相殺什麼的。


  比較棘手的是,《佞佛》全文被鎖,何修手頭又沒有劇情大綱,不知該如何推進情節發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必要時候給男女主神助攻一把。


  嘖,老實說他一點兒也不想幫著蘇憶錦攻略釋空,用手段令那樣悲天憫人的佛之子墮入凡塵,染上七情六慾,哪怕他最後和女主真心相愛了,未免也太過殘忍。


  不過栽在女主手裡,總比栽在柳姨娘手裡好,那女人昨晚上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哄得釋空幫她治臉上的傷,還孤男寡女待到那麼晚。


  何修一想到這兒心裡就不是滋味,他對釋空挺有好感,溫和無害、持戒禁慾,甚至可以隨意逗弄欺負,比起那扭曲得一塌糊塗的馮天耀,簡直不要好太多。


  不過,也正是由於這一世的男主太過美好,女主的出現,反而提醒了何修某個幾乎被他遺忘的關鍵點。


  他記得,在用積分解鎖的坑爹文案中,有這麼八個字,


  「男主精分,女主渣賤」。


  女主尚未接觸,何修不予置評,但要說釋空精分……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


  精分——嚴格地說,也就是精神分裂,或者說人格分裂,嚴重時會有幻覺或者攻擊的癥狀。何修感到懷疑,因為他實在很難把這些詞和釋空聯繫上。


  但即使自己的存在使得小說劇情發生了一定程度的扭曲,也斷不會扭曲到連基本設定都顛覆的地步。何修琢磨著,是不是小說後期發生了什麼變故,刺激到了釋空所致?

  這麼看來,還得好好留心才行。


  何修這番思慮,慶俞自然摸不清楚,偷眼見自家少爺眉頭深鎖、神色鬱郁,還當是老爺尋了新歡這事兒令他不悅。


  所以何修淡淡地提出要去見那蘇憶錦的時候,他的心就懸了起來。


  慶俞今兒個守著少爺就沒出去過,是聽來過房裡的小廝說了這事兒,據說老爺寵她寵得沒了邊,自打回府了就抱著這美人窩在秋水閣半步不離。


  他心下也奇怪,這老爺前些日子不是還請大夫治不舉么,怎的這麼快就動起了納新妾的念頭,莫非是治好了?


  慶俞嘆了口氣,他只盼少爺別又為了個女人與老爺傷了和氣。


  ——————


  古人曾用四字成語形容女子之絕色:「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在這之前,何修是不以為然的,直到……他見了蘇憶錦。


  當何修沉寂地坐在黑漆描金椅扶手椅上,抬頭見那蘇憶錦款款走出,沖自己盈盈一笑時,滿心滿眼就全是這個女人了。


  就好似被勾了魂,言行均不受控制,周圍的一切甚至包括自己都漸漸模糊起來。


  「閉上眼睛……莫看。」


  忽地,耳畔某個聲音輕輕對何修說。


  再接著就是眼前一黑,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覆了上來。


  如此過了不知多久,待他飄忽的意識重新凝聚,鼓噪的耳膜也平息下來,他才慢慢睜開眼。


  面前站著的人,正是釋空。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忽地腰間一緊,卻是被釋空攬著騰空後撤了一段距離,「喀啦」一聲,身下坐著的黑漆描金椅扶手椅被那蘇憶錦一鞭抽了個稀巴爛。


  蘇憶錦冷冷一笑,見此景一腔怒火更甚。她作踐自己修習魅術都未能換來釋空一個回眸,如今卻為了這麼一個病怏怏的鹽商之子主動現身在她面前。


  他奪走了她所有的東西,她現在什麼都沒了,那他在乎的東西,她憑什麼不能親手毀掉!!


  蘇憶錦嬌喝一聲,騰身而上,手中長鞭婉若游龍,點、刺、掃、劈,招招迅捷凌厲,不留情面,還全是沖著何修招呼過去的。


  釋空起初並未還手,只擁著何修左右閃避。卻見蘇憶錦手段越發狠毒,長鞭一甩假意攻向釋空,卻在他側身欲躲之時,手腕一挑,逆了鞭尾的攻勢。


  何修雖會輕功,可這會兒被釋空箍著腰,難以施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鞭子在自己右臉拉出一道長而深的血痕。


  一滴鮮血濺到了釋空眉心。


  頃刻間,他眼底的慈悲之色盡數消泯,漆黑的眸子冷得讓人心驚。幾乎沒人能看清他的動作,等到何修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見蘇憶錦痛呼一聲,長鞭已脫手,整個人被震得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何修:……


  他有點懵,完全不明白怎麼自己一出場就成功拉住了女主的仇恨值。


  還有,為什麼自個兒總是無差別帶入女主劇情,按照兩男爭一女的慣例,怎麼著釋空護著的應該是蘇憶錦吧?

  感情他也有毒?


  「殷黎,算你狠!」


  大約是敗得太過狼狽,蘇憶錦面色很是難看。


  何修一聽,心裡頓時明白了個七七八八……據這身體殘留的記憶,當今聖上第九子出家前的俗名正是殷黎。


  果然,這男女主早就認識,看樣子還結下了梁子。何修琢磨著,自己只需解開他們倆的心結,差不多就能結束這個世界了。


  蘇憶錦確實是個難得的美人,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段玲瓏有致,妝容肆意張揚,有種近乎妖異的美。然而此時看去,卻無初見時如此攝人心魂。


  何修正心下怪異,忽地腕間一涼,原是釋空褪下那串紫檀佛珠,繞上了自己手腕。又聽他仔細囑託道,「佛門之物,可暫辟邪毒不侵,莫要久看她的眼。」


  何修擰著眉,正欲發問,卻聽蘇憶錦冷冷道:「殷黎,我最憎惡你這假慈悲模樣,早晚有一日,我讓你會跪下來求我!」


  「這個人也是,你護得住他一時,護不住他一世!」


  何修頓時脊背一寒,他這會兒看旁邊那個傀儡般獃滯僵硬的老爹,已經跟看未來的自己一樣驚悚了。


  不過,他有輕功傍身,只要別作死跟女主的鞭子硬剛,應該還是可以拯救一下的吧……


  ————


  這之後,何修便被釋空帶離秋水閣,去了留園。


  蘇憶錦沒有追來。


  何修從釋空隻言片語中猜想,這多少跟女主修習魅惑人心的邪術有些干係。釋空在留園住了有些時候,日日誦經念佛,這裡的一草一木大約也都有了佛性,與蘇憶錦是相衝的。


  來此一月有餘,許是過得太/安逸,何修差點忘了這一世還有玄幻的因素。如今蘇憶錦已露面,只是不知,文案里所謂的魔君又是什麼人?


  何修長久的沉默也許令釋空產生了某種誤會,他合上經書,淡色的唇動了動,低聲道:

  「我會護你。」


  何修:???

  茫然地抬起頭,正對上釋空如畫的眉眼,那一雙星眸竟似透了些溫柔深情的錯覺。何修呼吸一窒,愣愣地看了許久。回神後手足無措地站了起來,奈何用力過猛后腰撞在供桌上,痛得齜牙咧嘴。


  釋空身形一動,手掌探了過來,估摸著是幫他揉揉。何修大囧,連連擺手表示不用,蒼白瘦削的臉隱隱有些發紅。


  只是右頰一道深深的血痕,雖上了葯,仍舊令人心驚,釋空的視線一直落在上面。


  兩人都不曾說話,何修覺得這氣氛太過古怪,不大自在地開口將其打破:

  「那蘇憶錦來此,可是為你?」


  釋空垂了眼:「當是如此。」


  「你和她有何到底仇怨?以至於她一女子如此咄咄相逼。」


  釋空合掌念了聲佛,看不出情緒。


  何修本以為他這是不願相告的意思,也沒有勉強,正欲換個話題,對方卻啟唇講述了一個漫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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