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過完小年吧!”許冬至想了下說, “廿四出發,到那邊差不多廿八。你幫忙看下廿四那天有沒有票,要是有, 我們就過完小年再出發,要是沒有就得提前。”
“好。”沈追司答應完,又問,“你們帶的東西多嗎?我準備一些東西讓你們一起帶過去。”他人不能跟過去,至少得準備一些東西讓他們帶過去, 不能讓陸白的家裏人覺得他們家沒人。
“準備什麽?”不等許冬至開口, 許新月先問道。
“禮。”沈追司回答得言簡意賅,因為他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準備什麽合適, 打算找時間回家請教一下他們家老太太,“我回頭看看有什麽, 你們帶的東西要是不多,我就多準備點,要是多,我就少準備點。”
“路上用不到的東西,像米麵、幹貨、多餘的衣服……這些, 我們這兩天就會收拾好提前用郵寄過去,帶著走的, 除了一人一身衣服,也就吃的, 總的應該不少, 因為我姐吃得多。”火車要坐四天,四天許新月光是零食就要吃不少, 更何況還有正餐。
沈追司看了眼正大快朵頤的許新月, 也覺得他們需要帶不少吃食:“那我少準備點, 或者,這兩天就準備好,讓你們一起寄過去。”
“都行,你自己看著辦。”許冬至沒跟他客氣,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已經把沈追司和秦讓當成一個自己人了。
嗯,兩個一人當半個,加起來剛好一個。
另外半個,也就是秦讓,正沉迷吃飯無法自拔,他們的對話,他還是有聽進去兩句的,所以,他百忙之中抽空抬頭問了句:“我要不要準備什麽?”
“不用。”回答他的人是沈追司,“你直接給錢和票就行,多給點。”
“哦。”不缺錢和票的秦讓,繼續低頭吃飯。
剛扒拉了一口飯,就聽沈追司對許冬至說:“他人傻錢多,你們別跟他客氣,就當我給你們要的壓歲錢。”
秦讓:“……”
秦讓的嘴被飯堵住了,先把嘴裏的飯嚼吧嚼吧咽下去,才道:“我人傻錢多,你人醜嘴不甜,腿短還沒錢。”
“我人長得比你好看,腿也比你長。”他的長相自不用說,公認他們大院長得最好看的,腿有沒有比他長不知道,但他們倆的身高差不多,腿長應該也沒差多少,他覺得他能贏。
秦讓又扒拉了一口飯,嚼吧嚼吧咽下去,說:“你沒錢。”
沈追司有錢,但大概率沒有他多,他之前存的錢,大半都用來買人參了。
“你錢多了不起啊!”
“我憑本事賺的錢,當然了不起。”他不偷不搶,所擁有的每一分錢都是憑自己本事賺來的,哪怕在這個以窮為榮,以富為恥的時代,也是值得驕傲的。
沈追司見不得他那洋洋自得的嘴臉,又無法反駁,隻能生硬地轉移話題道:“你們去省城,炸雞也要跟著一起嗎?”
“大概率要。”許冬至刻意沒有把話說死,“就算我們不帶著它,它也會閃現到我姐身邊,還不認識回來的路。”
沈追司想想也是,便沒再說什麽。
至於炸雞為什麽隻能閃現到許新月身邊這個問題……
他老早就問過了。
許冬至不知道,許新月不告訴他。
吃完飯後,沈追司先開車帶著許冬至一起,把炸雞催生出來的八百來斤糧食載到他們大隊部給陳山,再和秦讓一起帶著炸雞去部隊。
陳山收到糧食後,第一時間用廣播通知了大隊裏的人,免得大隊裏的人晚點又去打擾他們。
通知完大隊裏的人,後續的事情就由他全權處理,他們沒再管。
夜裏,許新月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突然聽到他們家的院外傳來異動,睜開眼,她先警惕地環視一下四周,再將目光定格在縮成指甲蓋大小站在窗台上蠢蠢欲動的炸雞身上說:“下去看看。”
得了她的命令,炸雞直接從窗台上跳了下去,落地一點聲音都沒。
許新月沒有跟上,因為炸雞就相當於她的眼睛和耳朵,它的所見所聞,隻要她想,都能看見和聽見。
炸雞下樓後,直接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很快,它就看到幾個正在攀爬他們家後院的院牆的男人。
許新月透過它的視角,也看到了這幾個男人。
這幾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上午來找他們借糧食被許冬至拒絕的那幾個懶漢。
半夜三更,跑來爬他們家的院牆,想幹什麽,不言而喻。
許新月沒有讓炸雞阻止他們,也沒有急著從床上起來,打算等他們都進院子裏再來個甕中捉鱉。
他們家的院牆當初建的時候,特意加高了,有三米多。
三米多的院牆對於普通人來說,還是挺高的,當然,真要爬也不是爬不過去,最多就是費點工夫。
那幾個懶漢平日裏在大隊裏,正事不幹,偷雞摸狗的事情沒少幹,爬牆不說專業的,也有一定的經驗。
就是他們家的牆著實高,他們大隊裏原先地主老財住的房子,現在的知青點的院牆都沒這麽高。
他們廢了老大的工夫才把他們中身手最好的那個送上牆頭。
牆頭上沒有弄防賊的玻璃碴子,那人上去後,沒廢太多工夫就踩著建在牆角的雞圈從上麵下來。
許新月一直等到他下來,走去打開後院的門讓他的同夥進來才從床上爬起來舒展一下筋骨。
等她從陽台上一躍而下,悄無聲息地到了後院的時候,那幾個懶漢已經盡數進了院子,還點了兩盞煤油燈。
昏暗的光線並不能阻擋他們逐一看清後院的一切。
入冬後,開始下雪,許新月他們就沒有再在後院種菜了,想吃什麽菜,直接催生。
所以,那幾個懶漢並沒有在後院的地裏看到瓜果蔬菜,隻看到建在後院的雞圈、鴨舍、兔子窩。
等他們在雞圈、鴨舍、兔子窩裏,一一看到養在裏麵的雞鴨和兔子的時候,眼睛都綠了。
這年頭飯都吃不飽,更別說是肉了,他們已經好久沒有在大隊裏看到雞了,鴨和兔子更是少見。
剛打算進雞圈抓幾隻雞,身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把他們都嚇了一跳。
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就見原本敞開的院門此時正緊閉著。
很明顯,剛才那“砰”的一聲是院門重重關上的聲音。
確定不是被人發現了,站在雞圈旁的一個懶漢壓低了聲音對站在院門旁守著院門的懶漢道:“你他娘幹什麽呢?弄出這麽大的動靜。”
“我什麽也沒幹,門自己關上了。”那懶漢同樣壓低了聲音,說話的時候,還上手想把門重新打開,結果任憑他怎麽用力,門都紋絲不動,像是上了鎖。
他先借著煤油燈的光線看了眼門內,沒鎖。
門內沒鎖,門打不開,要麽是哪裏卡住了,要麽是從門外上鎖。
他剛才一直站在門旁守著,雖然視線沒有落在門外,但也沒有聽到門外有人走動的聲音,更沒有聽到門被從外麵上鎖的聲音,所以,更可能是門被卡住了。
“門好像被什麽卡住了,打不開,你們來個人幫下忙。”
那幾個懶漢聽他這話,嘴上雖然小聲罵罵咧咧,但行動上還是去了一個人給他幫忙。
兩個人一起,還是沒能把門打開。
“奇了怪了。”那個來幫忙的懶漢,讓那個提著煤油燈的懶漢給他照明,讓他好好檢查一番,什麽發現也沒有,門更像是被人從外麵上了鎖,“門真不是你關的?”
“真的。”那懶漢說,“我一直看著你們那裏,門突然關上,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門怎麽會突然關上?”這天冷歸冷,風卻不大,就剛才那動靜,要不是人為,那就是有鬼。
“不知道,一點預兆也沒有,突然就自己關上了,還打不開。”那懶漢越說越覺得心裏毛毛的,“你說會不會有鬼?”
這會兒還沒有“破四舊”,很多人都還信鬼神之說,尤其是現在還是大半夜,遇到這種離奇的事情,他們不免都往靈異的方向想。
“不會。”另外那懶漢說著,又伸手拉了下門,還是拉不開,要不是怕發出太大的動靜把許新月他們吵醒,他恨不得踹一腳,“你在這裏守著,我去前門看看。”
“我和你一起。”那懶漢這會兒心裏正毛,不敢自己一個人待在這裏。
另外那懶漢心裏也有點毛,就沒拒絕。
兩人和正在雞圈抓雞的兩人說了聲,就繞開房子,打算去前院看看。
剛繞到前院沒走多遠,提著煤油燈的那個懶漢,就被躲在暗處的許新月從身後踹了一腳。
她的力道很大,那個懶漢又沒有躲閃,挨了一腳後,整個人因為慣性朝前撲倒在地,光聽動靜就知道他摔得不輕,更何況他還因為疼痛慘叫出聲。
另一個懶漢見他突然撲倒在地,還慘叫出聲,第一反應就是上前去扶他,嘴裏還不忘問道:“栓子,你怎麽了?”
“有人踹我。”栓子忍著疼道。
那懶漢聞言,下意識朝身後看去,透過滾落在地上沒有熄滅的煤油燈的昏暗的燈光,他看見許新月正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看著他。
光線太過昏暗,他看不清許新月臉上的表情,但卻有種被冷血的掠食者盯上的感覺,莫名毛骨悚然。
恰在這時,在後院抓雞的兩個懶漢也朝著前院跑來。
他們倆聽到前院傳來栓子的慘叫聲,第一反應並不是來前院看看栓子怎麽了,而是拎著雞打算從後院的門跑路,結果後院的門打不開,他們隻能往前院來。
一來就看見背對著他們站著的許新月。
看到隻有許新月一個人,他們原本提著的心微鬆,但也沒有放鬆警惕。
其中一個懶漢見許新月背對著他們,還想趁機搞偷襲,結果人剛靠近,就被許新月轉身一腳踹飛了。
另外一個懶漢見她一腳把人踹飛,當下就生了退意,但又退無可退,隻能硬著頭皮上,結果同樣被許新月一腳踹飛。
而比他們早過來前院的那兩個懶漢,見情況不妙,早就朝前院的門跑去,打算逃出去。
沒有被許新月踢過的那個懶漢跑在前麵,被他叫作栓子的那個懶漢,忍著疼痛艱難地跟在他身後。
跑在前頭的那個懶漢打開門栓後,原以為自己馬上就可以逃出生天,沒想到前院的門和後院的門一樣,任憑他怎麽拉都拉不開,急得冒出冷汗的他,手都忍不住哆嗦起來。
緊隨其後的栓子,見他拉不開門,趕忙上手給他幫忙,結果隻是徒勞。
聽到身後傳來許新月不輕不重慢慢朝他們靠近的腳步聲,他們隻能停下拉門的動作,轉身一起朝她衝了過去。
沒有挨過踹的那個懶漢衝在前頭,同樣被許新月一腳踹飛了。
已經挨過她一腳的栓子見狀,都不用許新月出腳,自己軟倒在了地上。
見他倒地,許新月停下動作,沒有再給他一腳。
與此同時,二樓的陽台上傳來了許冬至的聲音。
“完事了嗎?”
“嗯。”許新月應了他一聲。
得到她的回應,待在二樓陽台上的許冬至和陸白這才離開陽台下樓來。
他們倆是被後院的門重重關上的聲音吵醒的。
醒過來後,他們都沒有馬上點燈,一個透過窗戶朝後院看了眼,另一個直接出來看,最後在麵向前院的陽台上會合,靜靜地看著樓下的動靜,一直等到許新月把人都打倒了才出聲。
兩人提著燈出門的時候,許新月已經把那幾個懶漢趕到一塊去了。
見他們出來,她問:“能打死嗎?”
“不能。”許冬至說,“小偷小摸罪不至死,先綁起來,等天亮了再讓人送到鎮上的公安局。”
“哦。”許新月一聽不能打死,整個人瞬間興致缺缺,“你們綁,我肚子餓,吃點點心去。”說完,直接進了屋。
許冬至也跟著進了屋,拿繩子去。
獨留陸白站在院子裏看著那幾個懶漢。
那幾個懶漢見許新月走了,難免又起了逃跑的心思,但還沒等他們付諸行動,就聽見陸白說:“不想再挨打就老實點,我不是月牙,下手可沒輕重。”嗯,他說這話是在恐嚇他們,怕他們奮起反抗,他自己一個人應付不來。
他在外人麵前向來不苟言笑,不像是個好相與的,如今又刻意冷著一張臉,配上暗含警告的話語,莫名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倒是挺能唬人的。
那幾個懶漢原本就在猶豫,聽他這話,瞬間歇了心思。
主要是許新月就在屋裏,前後兩道院門又都出不去,哪怕他們一起奮起反抗,也頂多是出其不意傷了落單的陸白,更何況,他們還未必傷得了陸白。
沒過多久,進屋拿繩子的許冬至,就拿了幾條繩子出來。
出來後,他並沒有上前綁人,而是把繩子給了陸白。
他同樣怕那幾個懶漢奮起反抗,就對陸白說:“要是他們敢反抗,你就再打他們一頓,盡量別鬧出人命,人死在家裏晦氣。”
“好。”陸白很平靜地應了一聲,仿佛他說的不是關乎人命的事,而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語。
完了,他就拿著繩子朝那四個懶漢走了過去,像公安銬著犯人那樣,把他們的手都綁在身後。
腳他沒綁,因為他們一個個這會兒都跟鵪鶉似的,別說跑了,連動一下身體都微微發著顫,生怕他打他們。
他原本還有點怕,見他們這樣,瞬間不怕了,甚至有種一人踹他們一腳的衝動,隻到底還是忍了下來,怕踹的力氣太小,暴露自己的真實實力。
把他們都綁好後,他問許冬至:“接下來呢?”
“把他們送到陳叔家吧!讓陳叔明天一早把他們送到鎮上的公安局。”許冬至說。
“誰送?”陸白又問。
“我和我姐送,你留在家裏看家。”
“行。”陸白沒什麽意見,把被那幾個懶漢抓到前院來的雞趕回後院去,再在後院檢查一番。
等他把後院門鎖上,回到前院的時候,許冬至他們已經準備帶著那幾個懶漢去陳山家。
那幾個懶漢見許冬至輕輕鬆鬆把他們剛才怎麽拉都拉不開的門拉開了,麵上都有些驚愕,但並沒有開口說些什麽。
出門後,他們剛起了趁機逃跑的念頭,就聽見許新月用抱怨的語氣對許冬至說:“這大半夜的,他們打擾我睡覺,我就一人踹了他們一腳,總覺得有點虧,要不我再一人踹他們一腳,保證不踹死。”
“別了吧,你的一腳,不把人踹死,也能把人踹個半死,到時候,他們走不了路,受累的還是我們。”許冬至說完,很快又道,“要是有人跑的話,你倒是可以再踹一腳,別踹死,踹得走不了路就行,讓他們在雪地裏凍凍。”
“看他們一個個慫成這個樣子,敢跑才怪。”許新月一臉不屑道。
那幾個懶漢確實不敢跑,因為都想到了許新月剛才踹他們的那一腳。
那一腳已經要了他們的半條命,再來一腳,沒準真被她給踹死了。
但不被踹死,明天一早也要被送到公安局去。
公安局可不是一個好去處,和古時候的民怕見官一樣,這個時候的人也都挺怵見公安的。
一想到要被送到公安局,他們就悔不當初。
明明知道許新月他們家不好惹,還抱著僥幸心理,想著他們小的小,弱的弱,能打的也就陸白一個,哪怕真被發現了,他們四打一也不怕。
誰知道他們小的是真的小,弱的卻一點也不弱,幾腳就把他們全解決了,他們唯一有所忌憚的陸白,甚至都沒動手。
哦,還是有動手的,動手把他們都綁起來了。
都怪隊裏那些長舌婦。
要是他們沒有到處宣傳許新月他們家能借到糧食,他們也不會跟著過來排隊,不過來排隊,之後的事情也不會有。
他們不會被許新月他們拒絕借糧食,也不會在事後受到眾人的指責,更不會懷恨在心,一時衝動來他們家偷東西。
那些在事後指責他們的人,事前分明是巴不得他們鬧,生怕自己和他們一樣也借不到糧食,結果許新月他們全都不借了後,他們就合起夥來指責他們。
最可恨的是,後來許新月他們把糧食給了陳山後,他們還能借到糧食,他們卻還是借不到。
這讓他們怎麽能不恨。
但來許新月他們家偷東西,確實是衝動了,許新月他們家哪怕真的小的小,弱的弱,身後也還有軍方的人,根本不是他們能惹的。
唉,悔啊!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