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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115.114.1

  「聖人,如今大勢已去,請寫罪己詔與退位詔書罷。」


  謝容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愣了好一會,才喉嚨乾澀的開口道:「孟相,你在說些甚麼?莫非是朕又做夢了,只不巧,這次的夢,竟是個不太好的夢。」


  孟相原本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木著一張臉說出的那番話。


  可是這會子,瞧見謝容英這副可憐模樣,心下一嘆,露出三分憐憫之色,嘆道:「聖人並沒有做夢,臣也沒有入聖人的夢。臣方才所說,乃是最後的勸諫——畢竟,如今聖人大勢已去,北面有敬王虎視眈眈,只差一步,就能沖入長安城,令聖人淪為階下囚,前朝廢帝。東面昭寧王不日就能趕到長安,到時候,昭寧王想要的,就不只是一個見聖人只行半禮的好處了。只不過,昭寧王終究是仁善之人,更與聖人有著幼時的情意,因此才會提前告訴咱們,要是咱們能勸服聖人在他來之前寫下罪己詔和退位詔書,昭寧王定然不會為難聖人,無論如何,都會讓聖人這樣活下去。但是……」


  但是,如果謝容英不肯寫這些的話,那麼,昭寧王一旦來了,謝容英就不是自覺自己無能,因而寫了退位詔書最後活著被封王的還算風光的人了,而是……廢帝。


  昭寧王雖的確有仁善之心,但這位聖人這幾年幾次三番想要將昭寧王的長子也是獨子索要到長安來,索要不成,又想要將昭寧王的幾個姐姐姐夫送到長安來,又有太后高氏曾經對昭寧王的折辱,還有那些聖人想要利用昭寧王將天下藩王平定,然後再殺了昭寧王的計劃……昭寧王又不是人人拿捏的軟柿子,如何還會給謝容英臉面?


  謝容英又愣了好一會,才雙目赤紅的盯著孟相道:「你說謊!你說謊!枉阿翁與阿兄這般信任你,枉朕給了你這麼多的信任和權力,孟相啊孟相,你竟然早就和那個謝遠勾結起來!你枉為人臣!枉為君子!你這般行事,難道就不怕死後入了地府,無顏面見朕的阿翁與阿兄嗎?」


  謝容英四下一望,這才焦躁了起來,瞪向孟相,只恨不能將這個他給予了不少信任的孟相給生吞活剝了!


  「朕的阿娘呢?朕的曾叔祖呢?孟相你敢對朕出手,朕旁人不信,真的阿娘,朕的曾叔祖必然饒不了你!你這等背主之人,將來謝遠就算做了皇帝,也定然不會重用你!」


  孟相聞言也不惱,只將空白的聖旨放在一旁,然後拿起白紙,在上面為謝容英提前打了罪己詔和退位詔書的草稿。


  待做完了這些,孟相才站起身,對著謝容英躬身一禮,道:「並非是臣不忠,而是聖人無能。這個長安,如今不是被敬王攻佔,就是要被昭寧王收為己有,再無第三個可能。以聖人之能,根本無力回天。既聖人無才無德無能,無力回天,臣等擇良木而棲,又何錯之有?


  更何況,昭寧王曾經也在長安住過幾年,以臣等對昭寧王的了解,深知比起聖人的無才無德無能,昭寧王不但才德兼備,更有識人之能,敢用天下英才,海納百川,有容人之量,如此之人,才堪為一代明君。」


  孟相一禮之後,神色淡淡的道:「臣無能,無法在這等亂世,輔佐一平庸無能且無容人之量的庸君,因此只好跟在一位極有可能名留青史的明君麾下,做一普普通通的臣子,任其驅使,為天下,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


  孟相說罷,再不理謝容英的想法,轉身就走了。


  謝容英呆愣當場。


  許久后,謝容英開始用自己生病後僅剩的力氣,開始打砸這個房間里所有的東西。


  他周圍的人也不勸他,只要他不打人,就隨便他發.泄。


  只是,謝容英一旦出手傷人,若是物件,那人只會躲閃過去,若是謝容英想要親自傷人……呵呵,主公可是說了,許他們自衛的。


  一番折騰下來,謝容英也終於明白,他,真的是被囚.禁起來了。


  比起被囚.禁的謝容英的折騰,高氏在反應過來自己如今的處境后,立刻就是暴怒之後的狂躁發.泄,險些讓看守她的人將她給綁起來。


  好在高氏終究是年紀大了,就算暴怒,在狠命發.泄了一通后,也終於安靜下來。


  而安靜下來之後的高氏,理智就開始重新回來。


  她彷彿是生病了一樣,時常腦袋疼痛,而腦袋疼痛的結果,就是暴躁易怒,見到什麼都想要毀滅,她自己的名聲,也生生被她自己給折騰壞了。


  「本宮要見聖人!」高氏僅存的理智彷彿重新回來,她在聽了周遭人對她說的那些「事實」之後,沉默而平靜的開口,「無論如何,就算那個賤……謝遠做了皇帝,他名義上仍舊是本宮的兒子!本宮仍舊是太后!先帝在時,本宮是太后,聖人還活著,本宮也是太后,謝遠做了皇帝,本宮仍舊是太后!就算那個謝遠再怎麼不肯承認,本宮也是太后!還是人人皆知的不是他的親生母親的太后!他若是將來想得到一個好名聲,他能殺聖人,卻不能殺本宮!」


  來監視高氏人面面相覷,隨即,有人匆忙出去,回來的時候,身後跟著的竟是洛平大長公主。


  洛平大長公主身穿華服,雖然年邁,一身氣勢卻絲毫不輸旁人。


  她冷冷淡淡的走了進來,盯著高氏,一語不發。


  高氏只看洛平大長公主一眼,心頭就是一震。


  洛平大長公主,乃是清婉的嫡親祖母,也是這世上最心疼清婉的人。


  而高氏……是從前毀了清婉的清譽,並使清婉被診斷出身子不易有孕,因此而不得不從原定的太孫妃,淪為太孫妾室的罪魁禍首。


  高氏原本的一腔氣勢,在看到洛平大長公主時,就消失了大半。


  然而她終究也是做了多年太后的人,定了定神,就道:「讓本宮見一見容英。容英終究是本宮的兒子,本宮……不想看著他死。」


  洛平大長公主這才施捨給高氏一個眼神,道:「所以呢?」


  高氏道:「只要讓本宮去見容英,本宮就能勸服容英寫下罪己詔和退位詔書,自動退位。這樣的話,對謝遠,對其他人來說,都是最好的。」


  洛平大長公主盯了高氏一會,才緩緩開口道:「你只有一次機會。若是不成……」她看向高氏的目光就像看一個死人,「昭寧王或許並不想殺你,也願意留著你做一個傀儡。可是……高氏,你該知道,本宮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想要你死了。你敢害得本宮最愛惜的孫女名聲有損,一生不能有孕,末了還只能淪為妾室……高氏,本宮早就想要將你五馬分屍了。」


  「所以,你真的只有這一次的機會,你若是有一星半點的其他想法,本宮不介意為新皇除掉這樣一個有可能妨礙他名聲的太后!」


  高氏驀地打了個寒顫,最終卻還是點了點頭。


  北地的敬王還不知曉這些,徑自帶著人往難免攻打。


  然而明明看著他的大軍與長安城僅僅只有一河之隔,那大慶朝的大軍也早已經沒有了反抗的餘地。


  可是不知怎的,現下帶領那些大慶朝大軍的將領彷彿換了幾個人似的,竟是突然又勇武了起來。


  敬王心中甚至有種想法,若是他敢強行攻河,結果,定然是那些人帶著大軍往北襲來,他剛剛攻佔的這一州,都將不復存在。


  敬王神色複雜的站在營帳前,開著河對面的人,面上異常冷峻。


  謝瑾然站在他的旁邊,父子二人容貌格外相似。


  他沉默了好一會,才將手中握著的密保呈給了敬王,道:「阿爹,昭地那邊傳來消息了,說是,昭寧王以『保君王,清君側,大義滅親』的名義,一路西來,從昭地直接帶著二十萬大軍,趕去長安了。」


  敬王瞳孔驀地一縮,立刻轉頭看向謝瑾然,怒聲道:「你說什麼?」


  謝瑾然一撩衣擺,跪在地上,沉痛道:「阿爹,昭寧王只怕志向並不在太子之位!阿爹,事態緊急,請速速做出決定,無論如何……王妃與世子猶在,無論如何,也能拖延一二,萬萬不可令昭寧王真的將長安城霸佔稱帝。否則……就算咱們手上有王妃與世子,皇位已經到手,昭寧王又已經被過繼到文睿帝名下,他那個時候,未必就肯再將拿到手的東西還回來了!阿爹,事態緊急,請速速決斷!」


  敬王一雙布滿繭子的大手,攥的緊緊的。


  然而還不等敬王想出什麼主意,與他們一河之隔的那些朝廷兵,突然反擊,這一仗他們打了兩天兩夜。


  兩天兩夜之後,敬王剛剛得到的一州,又重新不再是他的了。


  然而這個消息並未傳到長安百姓耳中。


  長安百姓現下正在大開城門,迎接來解救他們的昭寧王。


  無數百姓夾道相迎,看到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俊俏卻又格外有氣勢的昭寧王,只恨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去感激。


  如今的皇帝無能,聽說這位皇帝在聽到敬王南襲的消息后,竟是在朝堂上就吐出一口血來,嚇得直接暈厥了過去。簡直是無能至極!


  反倒是昭寧王大老遠的從昭地趕過來,就是為了救他們這些長安百姓。


  長安百姓如何能不感激歡喜?


  而朝廷的不少臣子也算是看明白如今的局勢,兼之又知曉太后高氏與永平帝早就被關起來了,這等情形下,誰都知曉昭寧王上位是必然的事情。


  既如此,那位永平帝又不是真的仁善有大能的皇帝,誰又真的肯為永平帝去喊冤?無不竭盡全力,讓長安城的百姓更加信服昭寧王一些。


  然而昭寧王果真是昭寧王,過長安城門口卻不入,只在門口與諸百姓見過之後,隨即,就帶著大軍往北面趕去,並道:「不將敬王趕去其原有的封地,誓不回長安!」


  長安城和附近城池的諸多百姓,對這位昭寧王更加感激和信任。


  而謝遠明面上已經趕去了戰場,實際上在出了長安不久,二十萬大軍中的十萬大軍繼續前行,剩下的十萬就停留了下來。


  謝遠則換了裝束,返回了長安城。


  如果他沒有計算錯,那麼,此時此刻,敬王已然退位其原本的封地,他只需要再等上幾日,將這些功勞放在自己身上即可——至於帶君將領,自是知曉這樣做的好處。自不會拒絕。


  而謝遠自己,則是一路去了皇宮。


  局勢已定,可是,他還是想要最後見謝容英一面。


  謝容英是死是活,就在這一面之中了。


  然而謝遠沒料到的是,他剛剛進宮,孟相就匆匆趕來,低聲道:「主公,太后求了洛平大長公主,說是想要見那一位一面,勸一勸他,結果……」


  結果高氏見了謝容英之後,母子二人先是抱頭痛哭,隨即,高氏就從頭上拔下簪子,就朝謝容英的心口刺去,並對著謝容英就是一陣怒火。


  「沒用的東西!本宮沒有那等寫下罪己詔和退位詔書的兒子!與其讓你受不得磋磨,自己寫下那些東西,倒不如,你就這麼死了,讓那謝遠高高的將你供奉起來,也將本宮高高的供奉起來好了!


  謝遠啊謝遠,就算你千般算計又如何?謝容英已經死了!死了!他死了,你就不能讓他讓位,只能以他兄弟的名義繼承他的皇位!哈,謝遠,你再聰明又如何,最終不還是要跪拜本宮的兩個兒子!還要將本宮供奉起來!」


  謝遠聽罷,腳步一頓,隨即繼續往前走,道:「謝容英沒死?」


  孟相嘆道:「張老太醫醫術驚人,又曾和寇大夫學過些針灸之術,竟是將他又救了回來。只不過哦,這一次,他是真的只能在床上躺一輩子。張老太醫道,心脈受損,加之他原本就病得不輕,將來莫說騎馬,就是走路快了多了,都不行了。」


  「只是……」孟相有些猶豫的道,「只是,臣等又去勸了幾次,並道只要他肯寫下那兩份詔書,您定然會寬待他,讓他餘生安穩妥帖。但那一位……根本不聽,甚至還寫下一道要過繼您的獨子謝逸為太子的詔書……」


  這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果然,謝遠冷笑一聲:「他既不肯寫退位詔書,那就不勞煩他了。本王這裡,恰好有一封廢他帝位的詔書!」


  雖然,謝含英從前寫下這份詔書的時候,並沒有想過讓這份詔書問世。


  就算是這份詔書問世了,謝含英仍舊還有一個條件——讓謝容英好生活著。


  不過,那些對謝遠來說,都不算甚麼了。


  因為他根本就沒打算讓謝容英死。


  死又何難?不若狼狽而痛苦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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