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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114.1

  在謝遠和敬王聯手對付突厥的這段時日里,大慶朝也一直沒有安穩下來。


  南方的前朝小朝廷雖沒有繼續擴展下去,但卻已經開始高築牆、廣積糧、努力練兵生孩子……並將他們所佔據的三個州,用三層高高的城牆給圍了起來,任是誰來,都拿這個鐵通一樣的小朝廷無可奈何。


  定王沉寂了數年,為奪位也積攢了足夠多的資源。縱然前頭因永和帝之故,而損失了不少,但那些東西,看起來多,實際上也只是定王多年積攢的一小部分而已。


  定王雖心痛,但到底不會太過難過。只是將自己更多的隱藏起來,直到現下,永和帝故去,平庸無能的永平帝繼位,定王才將他的力量一點點的拿了出來,以一藩王之力,佔領了足足六個州。


  若不是定王北面就是同樣是藩王並且沒有表明支持態度的安陽王,只怕定王會佔領更多的地方。


  朝廷見此,自然著急。


  謝容英倒是想要把一直抵禦敬王的寧遠侯江白調去南面和定王對抗,奈何孟相等堅決勸諫。


  畢竟,現下敬王的確是一副要和昭寧王聯手對抗突厥的樣子,但是,誰又知曉一旦江白被調走,敬王會不會立刻和突厥和解,然後直接殺個回馬槍,帶兵直逼長安。


  到時候,長安城的諸多世家該如何?謝容英又該如何?

  孟相等又非蠢人,如何肯讓江白這樣的能唯一對抗敬王的良將調走?

  謝容英自從兩年前那一病,之後身體一直算不上好,時不時就要病上一場。如今謝相也告病在家,謝容英如今在朝堂之上,依賴三相頗多,因此縱然是無可奈何,謝容英也只好暫時將想要調走江白的心思按了下來,只等著能尋到合適的將士,好把江白替換下來,讓江白這個被所有人都說是忠臣良將的人,去南方和定王對上。


  謝容英心思如何暫且不提,孟相等三人在又一次將謝容英勸下之後,互看一眼,便各自離開了。


  旁人看不懂他們這一眼的含義,他們互相之間卻是明白的。


  謝容英如今時常病著,有時處事又頗為糊塗,因此就算是三相,此刻也不免對謝容英瞞下一些外頭的事情。


  比如高麗半島,根本不是臣服昭寧王,而是已經成了昭寧王的地盤,上面原本的高麗人,也已經和一部分大慶朝人混居,全然不再是原來的模樣;

  比如那扶桑人,之前在昭寧王和突厥打仗時搗亂,如今也被收拾的主動納貢,昭寧王也毫不客氣的收了,並定了各種規矩,令扶桑人繳納歲貢之餘,至少幾年之內沒有功夫去給昭寧王搗亂;


  比如昭寧王和敬王同時對突厥出手,但是,到了最後,突厥為求二者退兵,分別送給二者的東西卻是完全不同的——突厥人明顯是更怕昭寧王多一些;

  比如雖無確切的證據,但是,昭寧王如今所擁有的將士的數量,其實早就已經超過了身為藩王該有的將士數量,甚至昭寧王的嫡親表姐葉聞笛已然率領女兵,在戰場上立下了赫赫戰功,葉聞笛也被昭寧王封為將軍,繼續帶領四萬女兵;

  ……


  等等等等。


  三相起初隱瞞些這些時,還有些擔憂,生怕有人在謝容英面前提及這些,可是,三相沒有料到的是,不但是他們,謝容英身邊的不少人,也都因著各種原因,將這些消息按壓了下來。


  孟相很快就回了府。


  他回到府中時,就瞧見了遠遊歸來的孟三郎——孟三郎在先帝在時,很是受重用。但是,自新帝登基,新帝身邊自有需要看重和提攜的人在,因此即便孟三郎是孟相的後輩,最後也只淪落到一閑職,孟三郎心中微惱,加之又有別的想法,便直接辭官,此處雲遊。


  現下,他正好「雲遊」歸來。


  孟相看了孟三郎一會,沒說話。


  孟三郎卻是一臉肅穆,對著孟相深揖一禮。


  孟相不語。


  孟三郎片刻后,徑自站起身來,對孟相拱手道:「孫兒已經投靠昭寧王,孟家如何,且看阿翁決斷。」


  孟相沉默了良久,深吸了一口氣,才終於開口道:「你再讓我好好想想。」


  孟三郎道:「阿翁卻是要快些想。想來此刻,張相那裡,應當是已經也有人去勸了。還有謝相……昭寧王派去的人大約是勸不動謝相的,可是話又說回來,昭寧王只需謝相像如今這樣,只要不偏向如今這位聖人,對昭寧王來說,也就足夠了。」


  至於顏相……顏相也是有大才之人,但是,彼時顏相為了安撫永平帝,故意污衊昭寧王的事情,昭寧王顯然心中早已有數,雖不至於因此就不再用顏相,但是,昭寧王顯然也不會太過重用這位顏相。甚至連這種時候,也沒打算給顏相機會。


  孟相聞言,苦笑一聲。


  他顯然是聽懂了孫兒話里透出的意思。


  孟相看向北面的皇宮,一語不發。


  孟三郎道:「阿翁,如今天下已亂。邊境之中,雖因主公之故,突厥、高麗、扶桑已無與大慶抗衡之力,但是吐蕃猶在,海寇猶在,而大慶朝內,定王且不必提,將來必成大患;那前朝皇室如今雖已蟄伏起來,這兩年卻也鬧出不少異象,彷彿是要將他們弄出來的那位小皇帝給推上那個位置。將來天下必然只有更亂,而以如今這位新帝的能力和身體,阿翁當真以為,這位新帝有本事將這些全都壓下去?孫兒只怕,一旦南方事情更亂,新帝必然會將他一直不信任的寧遠侯調去南方,到時候,誰人能擋得住敬王的腳步?天下必然大亂,長安必然大亂。阿翁與其到了大亂來臨時再行擇主,何不現下就擇主?主公豁達大度,心有丘壑,能容天下有才之人。以阿翁的本事,若是阿翁肯現下就投靠主公,主公必然不會虧待孟家!」


  又是一陣沉默。


  孟三郎這些年裡,先是被先帝重用,年紀輕輕,前途無量,孰料先帝突然過世,新帝繼位,新帝卻不怎麼重用他,甚至還任由手下親信排擠他,孟三郎的少年志向被打擊的體無完膚,末了只能辭官遠走他鄉。


  他所遭受的這些,也終於讓他知曉了這位新帝絕非明主,因此在思慮許久,又在昭地認認真真的考察了許久后,才終於定下心效忠昭王,並且從不曾後悔。


  而現下,昭寧王正是需要阿翁支持的時候,孟三郎自然也是不遺餘力的勸了又勸。


  孟相被這個最出息的孫子勸了又勸,末了只能搖頭道:「罷罷罷。老夫在你投靠昭寧王的時候沒有反對,遠山在十二郎留在昭地的時候沒有阻止,這種情形下,將來就是說咱們不是昭寧王的人,卻也無人會信了。」


  孟相長長一嘆,轉身對著北面的皇宮,深深叩拜三次,起身後,才對著孟三郎道:「老夫年邁不才,你且寫信給主公,主公需要某做甚麼,某必從命。」頓了頓,又道,「想來張相那裡,應該也有了定論。若張相與老夫想法相同,那麼,老夫或許能和張相商議,前去勸服謝相。主公與新帝皆姓謝,卻比新帝胸懷寬廣、志向遠大、有容人之量,比起新帝,想來,謝相也不會拒絕此事。畢竟……」


  畢竟,新帝謝容英的身體真的是越來越差了。雖沒有病的快要死了,但是,卻時常被病痛折磨,根本無法打理朝政。就算謝容英偶爾有精神了,太后高氏也會跑出來催促謝容英快些充實後宮——比起謝容英想要去搶謝遠的兒子,高氏顯然還是希望謝容英能夠多在後宮「播種」,如此時日久了,說不得,謝容英也就能夠有自己的孩子了。


  謝容英的身體本就處在病痛之中,還要在太后高氏的催促下去行房事。須知行房事太過,也是會傷身的,尤其謝容英身子本就不好,稍稍好轉就被高氏催促著雨露均沾,謝容英又不知拒絕,這樣的情形下,謝容英的身體只會周而復始的難以好轉。


  偏偏這些事情,莫說是三相,就是唯一能勸的謝相都不去過問,眾人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高氏與謝容英如此糊塗下去。


  若是之前謝容英能夠生子,並且身體健壯的時候,四相未必就願意讓昭寧王上位,但是,現下眼看謝容英越來越糊塗,身體也越來越差,自登基以來,不但無寸功,還曾辦下不少糊塗事情,更在他為帝的時候,令前朝皇室猖獗,竟是在南方令立小朝廷,定、敬二王更是同時謀逆,天下不穩,百姓如何能平安富足?即便這並不全是新帝之過,史書之上,也只會記載永平帝謝容英,無寸功,有大過,不堪為帝。


  孟相嘆息許久,到得第二日,與張相一碰面,二人低語幾句,就一道去了謝相府上。


  當然,除了謝相那裡,還有長安城的一些勢力強大並且也已經看不慣新帝的世家那裡,也開始接待起了孟相與張相。


  長安之亂,再不能避免。


  皇宮。


  謝容英又一次病倒了。


  他其實也明白自己的病,除了因這病本就折騰外,就是因著太后高氏在他每每病好后,就讓他去後宮「忙碌」。男子之精原本珍貴,尤其對於謝容英這樣的常病之體來說,就更加珍貴。


  這樣折騰來折騰去,謝容英不病才怪。


  可惜,除了高氏之外,謝容英心中也是想要再努力一把,生個兒子出來,因此並沒有太過推拒。


  只是謝容英的想法很好,但他的身體卻守不住。


  張老太醫再次嘆氣,終是又勸了一回:「聖人還年輕,保養好了身體,將來活到百歲也未可知。而男子便是到了五六十歲,亦能使女子有孕。聖人如今才二十幾歲,何必著急?不若將身子徹底養好,再清心寡欲一段時間,再行此事,或許,過得幾年,聖人便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謝容英聽罷,苦笑道:「朕如何不知?只是阿娘心焦抱孫,朕夜裡又常夢到朕的大郎二郎,醒來之後,就夜不能寐。朕又能如何?」


  張老太醫心道,你是聖人,是皇帝,更是家中的頂樑柱,而那等事上,只要你不去做,誰人還能強迫你去?你不肯聽從建議,不過是你不想聽從建議,你……沒有主見罷了。


  罷罷罷,既謝容英自己都不想保重自己的身體,他又何必去再招人煩?


  張老太醫又嘆息了一會,開了方子,就要離開。


  卻聽謝容英忽然問道:「聽聞張老太醫與那寇大夫還有些交情。張老太醫可曾聽說,昭寧王身體如何?昭寧王的獨子……身體如何?」


  張老太醫心裡「咯噔」一下,卻還是恭敬道:「老臣與寇大夫信中只談醫術,不談其他。不過……寇大夫信里談的大多是將士們在戰場上受得傷或是積年之傷,並未談過昭寧王父子,因此,老臣猜測,昭寧王父子,身體應當還好。」


  謝容英沉默了一會,才幽幽開口:「是了。他自小就聰明,阿翁時常擔憂他慧極必傷,阿兄卻說他達士通人,襟懷磊落,雖聰慧卻通透豁達,知曉如何快活,不會憋悶到自己。阿翁後來瞧見他果真如此,身體還極好,還要阿兄與朕向他學……咳!」


  謝容英咳嗽了幾聲,意味深長道:「現下看來,果真如此。朕與阿兄,論及此處,果真都不如他。」


  張老太醫不敢再聽,膽戰心驚的站了一會,瞧見謝容英坐靠在床上,都能睡去,這才忙忙告退。


  宮中彷彿一切如常。


  高氏倒是想要再折騰謝容英,但是,洛平大長公主卻突然進了宮,與謝容英痛哭了一場后,便請高氏去為文睿帝念經七七四十九日。


  只是如此一來,後宮諸事便無人可以主持。洛平大長公主這才主動請纓,將後宮大權暫時握在了手中。


  而長安城中,百姓依舊安居樂業,畢竟,寧遠侯還在北邊擋著呢,他們信寧遠侯,當然不會害怕。


  然而,永平三年,四月,定王繞過安陽王,再次北襲,攻佔一富足之州。


  永平帝大怒,又聞敬王在與突厥之戰中損傷頗多,因此思慮幾日後,便與朝臣商議,將寧遠侯調去南方。朝臣爭議三日,孟相等終於同意此事。


  永平三年,四月十六,寧遠侯帶三千鐵騎,從北方一路趕去南方。


  寧遠侯剛剛走了不到十日,敬王率二十萬大軍南襲,三個日夜,就破了和長安城相隔的一州。


  敬王與長安,僅有一河之隔。


  永平帝大怒,於朝堂之上吐血暈厥。


  待他醒來之後,看著身邊陌生的宮人,不待發問,就聽到那宮人告訴他,昭寧王以「護君王,清君側,大義滅親」的名義,帶著二十萬大軍,已經從昭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來了。


  謝容英愣了許久,看著周遭他處的地方已然不是帝王該在的宮殿,周遭的物事也不再是帝王該用的東西,等到他要喚熟悉的人時,就見孟相捧著兩張空白詔書帶著兩個捧著文房四寶的人過來。


  「聖人,如今大勢已去,請寫罪己詔與退位詔書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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